第十二章 三个人一台戏
1，三个人一台戏
翌日早晨。
S市四季如春，已经是一月的天气，仍旧温暖的让人感觉困乏，可那些忙碌在第一线的人们似乎没有享受好觉的权利，蓝正军一边处理着手头上的文件，一边拨打着某人的电话，因为他办公桌的对面空空如也，然而应答他的确是系统传来的“暂时无人接听”。
这个时候，慕容寒拿着一份验尸报告走进重案组，她先是瞥了一眼蓝正军，发现男友正紧皱眉头想着心事，随后和组长进行了汇报，组长已经把手头上的案子交给了蓝正军，他带着其他组员正要离开去办另一桩事件。
“正军，怎么了？呃？姚瑶没来上班……”慕容寒将报告往桌上一摆，指着面前干净整洁的桌子问道。
“嗯，打手机和家里电话都没有人接，她生病什么的都会事先请假，我担心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蓝正军用上齿咬了咬下唇，他生怕表面逞强的姚瑶因为自己和慕容寒的复合而做出傻事，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这样的神情和表现，慕容寒在过去的十年里不是没有见到过，但那只是蓝正军对于好友的安危出于忧虑，可如今却不同了，她觉着其中夹杂着对姚瑶的念念不忘，自从上几个月发生的种种，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不再纯粹停留在兄妹的层面上了。
慕容寒的醋意顿生，忽然，她想到一个好办法还击，“说不定，戴桓的诚心打动了她，她选择留在研究所谋事，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戴桓问一问，或许他们在一起呢……”
“这么说起来，慕容姐你还是不了解我。”还没等蓝正军说话，略带疲累的姚瑶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她浅笑着看着慕容寒继续讲，“我酷爱这份工作，好不容易考上警校，现在成为公务员的一分子，怎么能够说放弃就放弃呢？”
慕容寒脸上的肌肉微微地抽动了一下，这些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没错，那个雨夜的帐篷里，她自己对姚瑶表明了立场，现在却被对方拿来攻击自己，噎得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蓝正军嗅出了两个女人之间的无形战争打响，他可不希望因为自己让大家的关系再次陷入难堪的境地，于是拿起验尸报告问道：“异羟洋地黄毒苷？是一种毒药吗？”
慕容寒这才从尴尬的气氛里回过神来，她侧过头，解释道：“这是一种给患有心脏病的患者服用的药物，如果健康人服用了过量的异羟洋地黄毒苷，那么心率会加快，最后导致猝死。”
“小胡，查一下死者有没有心脏病史。”蓝正军将任务丢给身后的警员。
“具体什么情况，给我讲一下。”姚瑶才不顾慕容寒站在她身边，于是挪出椅子坐了下去，双眼直视着蓝正军。
蓝正军将一张死者的现场照片递给姚瑶，就在姚瑶视线落下的一瞬间，她惊呆了，两天前还是风度翩翩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李宏居然紧闭着双眼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们都很震惊，我有预感这不是意外，他事务所里的相机都被格式化，电脑硬盘也是如此。”蓝正军走进现场时，没有发现任何的打斗迹象，然而那些最为重要的东西却不翼而飞。
“有人给他下了药，死后再毁掉了所有的记录。等小胡的调查结果，我们就有数了。”姚瑶分析道。
“寒寒，你还有什么事吗？我们要工作了……”蓝正军抬头看着杵在姚瑶旁边的慕容寒，随后刻意地问道，当务之急是把两颗火苗芯子拆开随后浇灭才是。
“没……那我先走了。”慕容寒僵硬地牵动着双唇说，刚转过身去，却又扭过头来，“对了，正军，谢谢你收留我。”
丢下这句话，慕容寒的脸孔变得活络起来，她是要说给姚瑶听，炫耀自己已经攻下堡垒，然后得意洋洋地离开，而听到这字句的姚瑶则是一脸的失落神情，双眸顿时间没了光彩，但总得表现得大度，于是佯装笑容对蓝正军说：“哥，恭喜啊……”
蓝正军显然觉得“恭喜”二字带着酸酸的味道，他不想去回应，于是转移了话题，非常严肃地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从来都没有先挂过你的电话，只要是你打来的都第一时间接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我很累很累，困得好像就要死了，一睡就醒不过来的感觉，等到看见未接来电，都日上三竿了，这不，马不停蹄赶来了。”当姚瑶睁开眼睛，发现手机上的时间居然比家里的闹钟慢整整两小时。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你累心了……”听到刚才姚瑶的第一句陈述，他明白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有多么重，珍惜每一秒钟和自己的讲话的机会，把她弄得现在这样心力交瘁真是内疚极了。
虽然姚瑶清楚昨天的疲乏并不是来自于情感的困扰，仅仅只是生理现象，但看着蓝正军如此真诚的道歉，她又一次沦陷了，如果当时自己坚定一些，如果当时拿到日记本自己狠心一些不告诉他实情，那么现在他还会拥吻她的额头。
但姚瑶更清楚的是，她心肠极软，她心肠极好，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让慕容寒的真相沉睡，她痴笑着自己的伟大，于是摇了摇头说：“不关你的事情，最近工作压力比较大，经常失眠，好不容易有一天能睡个早觉，就过了头……”
就当蓝正军想要接话，小胡走了过来，“死者没有心脏病史，他是被谋杀的，刚才化验科的同事把结果交给我，会客室茶几上的两杯香槟里其中一杯含有大量的异羟洋地黄毒苷，因为这种药液是黄色的，所以滴入在香槟里是完美的伪装。”
“或许是他在侦探的过程中被目标发现，为了消灭证据被杀人灭口。”姚瑶用手指指了指照片上的李宏，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让她感到扼腕。
“相机和电脑的数据恢复进展得怎么样了？”蓝正军问小胡。
“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小胡答道。
“不如。”蓝正军才说道一半，却被姚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才半天不见就想我啦？嗯，好，反正研究所就在附近，接我过去吃午饭吧。”姚瑶可是知道蓝正军想要和自己共同用餐，刚才的气氛已经让她够不自在的了，于是正巧有救兵到来，不如就先躲一躲，她拿起外套，带着甜甜的假笑往走廊上迈步。
望着愈来愈远的女警背影，蓝正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2，演戏
仍旧是博士先生亲手做的午饭，饭香四溢在整个办公室里，姚瑶喜欢呆在这个空间，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舒心欢畅不那么沉重，只是当她享受咀嚼美味的同时，戴桓的脸上却划过一丝惊异的表情。
“死了？怎么会？不是那天还见到他……”戴桓感觉背脊一凉，他明明只是把李宏锁在了会客室，就连一丁点的身体接触都没有，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活人变成了尸体。
“被人下药。具体情况还要进一步调查。”姚瑶咽下一口米饭说道，她注意到了戴桓的慌张，“脸色好差，就像你杀了他似的。”
“我没杀人！”戴桓由于心虚，说话的分呗都提高了，脸涨得通红。
“哈哈，笑死我了，桓桓，你净开这种冷玩笑，演得真到位。”姚瑶抑制不住笑肌的上扬，和戴桓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是快乐无比。
戴桓深知他躲过一劫，于是放下手中的饭碗也开始爽朗大笑起来，可心里的温度却急速降到冰点，原本完美的计划出现了不可估算的意外，就如同正军妈妈在婚礼现场晕倒一样，只是这次麻烦似乎捅到了自己身上，下一步该怎么走，还真是未卜。
姚瑶才喝了一口汤，手机便又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着蓝正军的名字，于是一如既往地在第二秒钟便接通了，就在听完搭档的汇报，她才咽下喉咙的温热液体让她呛得不停咳嗽，挂断电话之后，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告诉我，为什么李宏的客户名单上会有你的大名。”姚瑶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恢复的数据让她震惊，蓝正军还告诉她，相机上的照片内容更为劲爆。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跟你去局里走一趟。”在事情暴露的那一刻，戴桓突然又显得不是那么惊慌失措了，因为在上一秒，他找到了让自己脱身的万全之策。
3，换角后的三人一台戏
一大摞刚打印出的照片堆满了桌面，戴桓望着它们表现得很镇定。
蓝正军和姚瑶的心绪却久久不能平复，原来这么些日子，自己的背后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并且时时刻刻记录下了他们的点点滴滴。
“根据法医的验尸报告，李宏在今天凌晨一点猝死在事务所内，系被人下药，药性发作需四个小时，八点到九点之间你在哪里做了些什么事情？”蓝正军板着脸问道。
“我和姚遥在一起，她可以为我作证。”看着面前两人难看的脸色，戴桓却感觉轻松起来，有警官为自己提供不在场证明，那是最可靠不过的事情。
蓝正军脑子里划过一个声音，听上去他们两个已经同居，关系发展地火速，于是他轻声咳嗽了一下，望着姚瑶等待她的回答。
“没错，虽然期间我小睡了半小时，但是从研究所开车到李红的事务所往返就需要两个小时。”姚瑶暂且把怒火压了下去，她怎么能够接受戴桓在背地里搞小动作呢，表面上看去多么阳光纯真的孩子。
“从这刻开始，私人谈话，不做笔录。”蓝正军把笔录的簿子往手边挪了挪，随后颤抖着双手拿起那些照片，眼神变得愤愤，“戴桓，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是我爸以我的名义和李宏交易的。他对我说，觉得这次婚姻很草率很冲动，他根本不了解慕容寒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所以就让我联系了李宏，接下去都是他们在策划，我什么都不知道。”戴桓装出一脸的无辜样子，好像自己也成了被害者一般，用堆满委屈神情的脸望着姚瑶。
蓝正军和姚瑶面面相觑，顿时间问讯室内的气氛凝固住了。
“呵呵，呵呵呵呵！”过了半晌，戴桓莫名地笑了起来。“姐，看看这些照片，都证明了我的猜测没有错，瞧这张蓝警官和慕容寒挽着手去见阿姨的时间，分明是在和我爸结婚后，我想我爸肯定给过她机会，他想忍一忍。”
“戴桓，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生怕我妈知道寒寒嫁作他人妇受到打击，寒寒才答应我演这么一出戏。”蓝正军右手握拳猛地敲着桌子。
“正军，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姚瑶没想到沉寂片刻的气氛突然像饱满的气球被戳破后的大爆炸。
“装，继续装，嘴上两层皮，怎么说都你有理，你怎么不说照片是我爸合成的？！害怕阿姨受打击，结果婚礼上害的阿姨差点送命，这就是你尽孝的方式，真新鲜！”戴桓的分贝提得更高，他要先发制人，把蓝正军的气焰压下去。
大爆炸过后，死寂般的沉默又拉开序幕，蓝正军被方才戴桓的一席话震住了，虽然语气很强烈，虽然用词很刺耳，但他说得一点都没错，那件事无论说给谁听都觉得荒唐。姚瑶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早上办公室里的那画面重演，只不过从两女一男的尴尬变成了现在的两男一女罢了。
“姐，看这照片，你也真傻，见到蓝警官偷偷去会慕容寒，你居然还原谅他。真是匪夷所思……”戴桓抽出其中一张，指着其上的画面讲道。
“桓桓，不要再说了。”姚瑶知道，无论她和蓝正军如何向戴桓解释，他压根不会理会，所以谈话就此打住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戴桓哪里愿意罢休，好不容易逮到的机会要好好利用，“我就是要说。姐，你不过是蓝警官用来忘却慕容寒的替代品罢了，现在好了，婚也离了，又自由了，他们乐的在一起，却不考虑你的感受，所以今天让你看看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蓝正军明白，这刻自己百口莫辩，于是他站了起来，转身望着冰冷的墙壁发呆，姚瑶则是推搡着戴桓叫他住嘴，戴桓心里甚是得意，原本以为一切将毁于一旦，没料到居然保住了全局，真是快哉。
“你可以走了，我和蓝警官会去向局长问讯的，这样一来，他也成了嫌疑人之一。”姚瑶起身扯着戴桓的衣袖，将门打开，把他丢在了走廊上，挥手示意他快些离开。
看着戴桓离去的背影，姚瑶关上门，沉默了良久的蓝正军转身过来，“我真是戴桓说的那种人吗？”
“我不知道……”姚瑶用低沉的嗓音答道。
“瑶瑶，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不可以。”蓝正军的眼中渐渐泛起泪光。
“为什么偏偏是我？”姚瑶冷冷地反问道。
还没等蓝正军的因为两字说出，重案组长便来敲门，姚瑶调整着情绪和组长交流，分配下任务后组长离开，似乎没有时间来听前男友的自白，说起来，组长的突然到来救了姚瑶一命，她害怕蓝正军想要说的话会动摇自己现在和戴桓在一起的选择，为了不再让大家的关系变得纠结不清，她拿起笔录簿子先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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