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怎么能够这样呢？
怎么能够这样呢？
张杨的爸爸当天晚上就到了。不知道张杨用了什么办法让这位高官以这样的速度从内蒙古来到北京。其实他刚好也要来北京出差，事情赶巧了。
林一已经回来了，半边脸肿的像包子，说话都有点含糊。
“这也太不像话了，对一个孩子，怎么能这样呢？”张杨爸爸坐在林一的凳子上，看着林一，有点心疼的说。“林一，你把今天的情况详细的跟叔叔说说！”
林一就站着把所有的过程都一五一十的给张扬爸爸阐述了一遍。
“你觉得你有错吗？”张杨的爸爸听完之后忽然问。
“有！”
“有个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怒火，屋子里一下子安静到掉根针都能听到，张杨的爸爸点燃一支烟，让自己马上平静下来！张杨、彤子、崔健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情绪，我没有控制好自己！”林一小心翼翼的说！
“跟那个没有关系！”张杨爸爸说！“没有一个人能控制好自己的，特别在那种时候，所以你没有错！”
“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是男儿也应该有男儿的血性！林一，你是勇敢的！”这种话说出来真的不像是一个有着良好涵养的政府高官，对于这种事情，本来是应该用教育的口吻的。“张杨，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单独跟林一说！”
张杨一伙悻悻的离开！
“林一，对爱情怎么看？”张爸爸，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不着边的话。
“叔叔，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林一掩上门回来，“您对我们处理感情的方式表示不理解！”
张杨的爸爸愣了一下，“林一，张杨说的没错，你小子挺特别的！”
“前几次来也就是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叔叔也没好好跟你们聊聊，今天的事情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好好谈谈。”张爸爸接着说，“你知道叔叔今年多大了吗？叔叔活到五十二了！”他的意思就是说，我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了，这些东西还有什么不理解的。
“可是您还是想说服我的！您这话的后面肯定还有一个但是。其实包括我的父母，假如他们知道的话，也是一样的不能接受！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
“哪种观念？”
“传统观念！”林一此时想了很多，他从看见张杨爸爸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他想说服自己放弃宋晓萱，他并不怕自己会承受什么样的处罚，但是他清楚地知道，张杨爸爸的那些愤慨背后肯定会有一个“但是”的，这个但是的内容就会很丰富！所以在他还没有说但是的时候，林一已经开始反击。
“具体的说！”张杨爸爸开始有点不服气，他就想看看这个和自己儿子一样大的小子能说出什么样的歪理！
“叔叔，您不会觉得我太傲吧？”他又看穿了他的心思！张爸爸，这回倒真是对这孩子有点兴趣了！
“不会，你说说看，你说的传统观念到底是什么？”他换了一种语调，这次是真的想听他的见解。
“传统的观念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观念！”林一想了想说，“每一件事都要有一个结果，无论是好是坏，所以你在做一个决定之前首先要考虑的是这个决定最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然后在通过评定这个结果的好坏来判断自己的决定！”
“嗯！”张杨爸爸应了一声，他开始静下来听他说了！
“这是一种很正统的观念，好的我们就去做，结果不好的我们就不做！这还不算，这种观念里面最大的障碍，就是我们会认为没有好结果的事情就是过程也不会很好！”
“有点道理！继续说！”
“我和宋晓萱谈恋爱，所有人都预见了一个不好的结果，包括我！所以所有人都会觉得这个过程也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是我不这么认为，也许是我们对‘结果’的定义有偏差，我反而会觉得这会是一个很完美的过程！”
“你怎么看因果关系？”张爸爸开始有点别的想法，他想继续和林一聊下去，光说现象不算什么，他想听听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有内涵。
“叔叔你真的想听啊？我的一大堆都是歪理！”林一有点不好意思卖弄了，平时宿舍里高谈阔论的那堆歪理其实张爸爸还是有所耳闻的，他是生怕自己会说错话，于是用歪理两个字开头，这样就无所顾忌了。
“因果无定论，都是道！”林一把他在宿舍吹牛的状态找到了，把凳子拖到离张爸爸更近一点的地方，开始吹了。
“什么是道，你到说来我听听！你别唬我啊，我不是来听禅了。绕晕我，有点难度的！”一边打压，一边还有探寻。张爸爸平时喜欢读书，对于这些东西，他也有非常浓厚的兴趣，要是旁人听到这样对话会觉得很无聊，可这两人算是对上眼了，一个是真有兴致，一个是抓到哪句跩哪句的胡诌。
“道法自然，所谓的道就是自然法则了。人喜欢说因果，其实很多事情又岂能用因果来定论呢，一个原因会有很多结果，一个结果又会有很多原因。所以我觉得你要是不去想因果，换个角度来说，这些事情的发展都是遵循一种规律，是规律在作用。”
“以偏概全了点！但是思维方式是对的！”张爸爸说。
林一也觉得自己好像这次诌得有点不着边了，张爸爸又接着问，“张扬还经常跟我说你一个观点，说人性本恶！是不是？”
林一的言论张扬经常跟他老爸说，说的久了，说的多了，张爸爸不由得对这个男孩子有点兴趣了。今天干脆来个刨根问底了。在他心里，还是有点不服自己的儿子崇拜的不是学识渊博的自己，却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人性本恶是我说的，但我的那个恶的意思比较宽啦！”林一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了，心里早已经在暗暗的骂张扬了，自己在宿舍胡诌的东西也要翻给他爸听，“我是这么跟他们说的，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生物他们都有一种共性，就是永远会向着让自己舒服的那个方向去发展。人本来无性可言，所谓的性都是属性，这是有社会属性所赋予他的。我说人性本恶，是这样的依据，人从生下来就是在索取，本能的索取，但是不会回报，就像小孩天生要吃奶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索取。”
“那你这么说，人性是向善还是向恶呢？”有点刁难的意味。
既然聊开了，林一也就开始滔滔不绝了。
“跟我刚说的一样，人的善恶是由社会属性赋予的！”
“什么社会属性？”
“社会形态、社会现实等乱七八糟的社会因素的总和了，包括社会制度！”
说到社会制度，这个东西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特别是对于张爸爸这种身份的人，尤其敏感，于是直接制止；“不提制度！这不是你们想的东西！”
“如果没有社会，人性是有自然属性决定，而有了社会，就会有一种评判的标准，以这个标准来定性！”林一接着说。
……
这一次对话的内容让张杨爸爸出乎意料。他在离开那间宿舍的时候心情有点凝重，他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了一眼林一说，“林一，你想得太多了……”
他还想说点什么，但又止住了，一番谈话已经让他明白，林一是一个执着的人，自己认定的东西，没有人能够改变得了。他那种与他年龄很不相称的思考，看似有点偏激，但又实实在在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愿他真的能够把握得住自己！
“今天的事情叔叔一定会帮你处理好的！”张杨爸爸离开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谢谢叔叔！”
“你不用谢我！谢谢张杨吧！我儿子长这么大，第一次哭着求我！真是第一次！”张爸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表情很奇怪。“我这儿子啊……哎，你们这帮小子啊……”
两句半截话，此刻却显得意味深长。
后来的事情好像很顺利，梁院长调到了校图书馆做了馆长，级别还升了一级。这件事从始至终也没有谁再提起过，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谢啦！”林一跟张杨背靠背的坐在宿舍楼下的草地上。
“不用！”张杨神情有点低落！
“你是不是开始觉得你爸特别厉害啊！”林一问。
“林一，你知道我以前怎么看我爸的吗？”
“嗯？”
“我爸以前还在县里的时候，天天就看着他跟别人点头哈腰，一到过年过节就到各个领导家里去看望领导，我当时觉得我爸特小人！我不服他，我从小就没有让他给我做过一件事，虽然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但我从来没有主动开口要过！我更没有求过他！那天我跟他说我求您帮帮我们，他就那么快的赶过来，我才知道我以前真的错了，而且我的那种错深深地伤害了他……”
“张杨，别想那些了！”这个话题太低沉了。
“你去看看小萱老师吧！”张杨站起来提议道，“她现在更需要你陪！”
“替我谢谢咱爸！”林一说！
张杨头也不回的走了，一边举起右手摇了摇！
林一开门进来的时候宋晓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着呆，林一进来她似乎没有看见。
“你脸还疼吗？”宋晓萱都没有看林一。
“不疼了！”
“对不起！”
“啊？”林一没料到她会忽然这么说！
林一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把她轻轻搂在怀里，宋晓萱温顺的靠在林一的怀里，她现在心情很复杂，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和林一在一起只会给他带来越来越多的麻烦！
电脑的音箱里放着他们合作的那首《My heart will go on》。
“林一，我们分开吧！”宋晓萱淡淡的说！
林一不说话，只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
“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在我的世界里只会永远受伤！”
仿佛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不应该这样的，爱情还没有开始呢，怎么能这样结束。林一感觉自己在发抖，抖的越来越厉害！
“你下个月才满20岁！林一，我已经26了！”宋晓萱说。“我是说，我们之间确实有着很大的差距！你现在可以说不在乎，可是再过几年我已经……”
宋晓萱哭了！
“我很爱你，但是林一，你知道吗？我们在一起，每当我看着你们活力四射的时候我就特别的担忧，我已经一天一天的变老了！无论你承不承认，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想有个家了，真的！可是你给不了我一个家，你知道我也知道，我们在一起，只是互相取暖，互相汲取着自己没有的东西，用来填补空虚……”
“我跟你结婚，你等我两年，我毕业了，我们结婚！”林一说！
“你不要这么孩子气，林一，你都知道的！你是在骗自己呢！”宋晓萱还是淡淡的说！
“可是我们在一起很快乐的！”
苍白无力的话，林一的眼泪已经忍不住掉了下来，从腮边，滴落在宋晓萱的脸颊上！滚烫的，宋晓萱蜷缩着，又不忍心再说了。她仿佛又看见林一一个人佝偻着腰抱着火炉在哭泣的样子了。
那就不说了，她坐了起来，温润嘴唇贴在林一有点发干的唇上，她不忍心，她不忍心看着这个跟自己在一起相处快一年的男孩为自己流泪！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一开始就不应该跟他在一起。斩不断的情思，彼此牵扯着，越扯越紧，越拉越疼！
“萱萱！”林一第一次这样叫她，“我能这样叫你吗？”
宋晓萱点点头。她彻底把自己摧垮了，这一声柔柔的称呼让她彻底放弃了！她要跟林一在一起。嘴上说要分开，心里却有千万个声音喊着，林一，我要跟你在一起！
没有人能够什么都活明白的，宋晓萱想。她把林一抱得更紧了！
今夜有很多人难以入睡！
“死蟑螂，你快起来吧，我拖不动你的！”双双看着喝得烂醉的，比自己大了两倍的张扬，急得捶胸顿足。所有人都不接她的电话。她就学校的湖边守着一堆啤酒瓶，和一个烂醉如泥的人等着奇迹的出现，又不敢离开。
就在几分钟前，她在自习室里接到张杨的电话。
“老婆，你在哪儿呢？”双双确信这是张扬的声音。
“谁是你老婆啊！打错啦，臭蟑螂！”
“老婆，你在哪儿啊！”
“喂，你是不是喝醉啦！”
“老婆，你陪我聊会儿吧！”
“你在哪里？”
“我在……我在……我他妈的这是在哪啊？”电话里还夹杂着熟悉的音乐，那是学校交响乐团在湖边的那个演奏厅里演奏的音乐！双双挂断电话，给张杨姐姐打过去，竟然没人接！找彤子和崔健也不接！
“真是造孽啊！”双双赶紧收拾了一下书包就往外跑，嘴里还嘟哝着。“死蟑螂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双双在湖边草地上找到了躺着的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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