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还顶得住吗？
林一，你还顶得住吗？
宋晓萱忽然问林一这个问题的时候，林一正趴在桌子上吃方便面。嘴里塞满了面，只好点了点头，这样的回答宋晓萱却非常的满意。抱着一个抱枕倚在沙发上，光着脚丫，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
“今晚你们还去酒吧吗？”
“去！”林一咽下最后一口面。
“看着你这样我好心疼。”
“男人嘛，没办法，我已经二十岁了，有些事情总得自己承担了。”
“是是是，我家的小男人！”宋晓萱把抱枕丢到一边，拿了条毛巾给林一擦汗，“看你，吃的满头大汗的！”
林一抢过毛巾，胡乱的擦了一把，站起来说，“我得走了，今晚老板说有家公司开年会，请我们过去给人家助助酒兴。”
“那我晚上去看看你妈！”
“不用啦，我家的儿媳妇已经去了！”林一坏坏的笑着说，他说的是双双，“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你明天早上还得去上课呢！”
“我觉得你们俩倒是挺般配的！”宋晓萱酸溜溜的说。
“那还不是拜你所赐！我妈都当她是我女朋友了，你说这叫什么回事儿啊！”林一一边穿鞋一边说。
“晚上早点回学校，别太累了！”宋晓萱说。
“知道了！”林一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门外了。
后海已经灯火通明了，纸醉金迷的地方，林一看着不由得有点伤感。
张杨他们却是另一种心情，一个个的把眼睛瞟向路边那些站在门口穿着时尚的吧妹！
酒吧老板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杨哥，真的太谢谢你照顾了！”林一迎上去，充满感激的说。老板叫杨凡，看着他那一身的打扮跟个学生没有什么两样，带着一副黑边框的眼镜，中规中矩的一个白色T恤，一条蓝色牛仔裤，白色的运动鞋。
“干嘛，装嫩啊！”张杨走上去拍着杨凡的肩膀调侃说，他跟杨凡已经很熟了。
“现在就流行这种打扮，你懂个屁啊！”他和张扬的话题岔开了林一的谢意。“好了，不说废话了，人家那边来电话了，说乐队太吵，就要一个吉他手就好了，我看还是让林一一个人去吧？”
大家没有什么疑意，林一就上了杨凡的车。
“你爸手术怎么样？”杨凡透过后视镜看着林一的眼睛问。
“挺好的，现在已经有知觉了！”林一说，“可是现在他的智商还不如六岁小孩！”
“兄弟，顶得住吗？”
“谢谢杨哥！”
“哪里的话，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开口！”
林一不说话，心里酸酸的。
“我一会儿把你送到那我就得走，有个朋友从美国回来，我得去接他！完了我再过来接你。”
林一嗯了一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林一，想开一点，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啊？”
“我知道！”
车子下了立交桥，一路红灯，林一就和杨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杨哥你不是北京人吧？”
“不是啊，我老家在浦江！”
“哦，浦江我去过！好地方啊！”
“我也这么觉得，我还老想着要是以后在北京待腻了我就回浦江去，开个小店，养养神！”
“林一，我觉得你这帮哥们真不错！”
“是啊，要是没有他们，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一辈子能处到这样几个朋友真没什么遗憾了！好好珍惜吧，等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很难找到这么纯的友谊了！”
……
车子已经到了那家酒店楼下，林一从后备箱里拿出吉他，跟着服务员进了大厅上了二楼，五星级酒店，里面的布置有一种强烈霸气，让不够档次的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林一有种恍惚的感觉。
公司负责招待的小姐笑眯眯的迎上来，“是林先生吧，等你好久了！”
“不好意思，路上耽误了一下！”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声音甜得有点腻，“林先生，很抱歉，不能让您的乐队都来，临时决定，希望林先生您不要介意！”
“言重了，很荣幸能为贵公司助兴！”
走到通往后台的门口，林一抢先一步，给对方推开门。这已经成了他的一个习惯，一个细微的动作，却体现了他的风度。
“林先生真有风度！”那位小姐笑着说。
里面已经有一个女孩了，接待的小姐介绍说，“这位是您今晚的搭档。”
还没等介绍完，那个女孩主动伸出手来，“你好，我叫莹莹！请多指教！”
林一握她的手的时候有点尴尬，这个世界上除了宋晓萱之外他还没有碰过第二个女孩子的手。
接待小姐简单的跟他们说了一下一会儿的安排之后就退出了那个小屋，说让他们先沟通一下。
“能即兴伴奏吗？”莹莹问。
“在酒吧伴过。”
“那就没问题了，这种场合没什么的，没有人会真正在意演出的，他们都忙着彼此攀扯关系了。”莹莹很老到的告诉林一，显然她已经老于此道了！看样子也不过和自己差不多大，但听她说话，却俨然一副老江湖的样子。“听说你还是学生哦，像你这么帅的，一会儿人家那些女老板们让你陪唱歌什么的，你别太反感啊！知道不？”莹莹警告说。
林一愣了一下，然后又点点头。
“总之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让他们太难堪了，这样才能拿到钱！”莹莹又补充道。
“你经常参加这样的演出吗？”
“演出？”莹莹瞪着林一说，“大哥，你别这么糟蹋演出嘛！这也叫演出，我服了！”
“那叫什么？”林一较真。
“叫表演吧！”莹莹想了想说。
“那不还是一个意思吗？”
“也是。”莹莹歪着头想了想说，“这么说吧，这种场合呢，差不多是卖笑性质的！”
林一被噎住了！
“怎么了？吓到了你了？”
“没有。”但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听不到。
“开玩笑的啦，没那么夸张！”莹莹安慰道，“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看看一会儿我们将要‘演出’的内容吧！”
莹莹挑了几首歌小声的哼了几句，然后林一即兴给她伴奏，莹莹有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林一，“够专业的啊！刚才我的话收回，你真的是来演出的！喂，你是学音乐的吗？”
“我学建筑的？”
“学建筑的吉他弹这么好？”莹莹眼睛瞪得更大了，“看来我是白混了！”
“混什么？”林一问。
“我以前是学音乐的，我一直以为我是没遇见伯乐，现在发现我压根就不是千里马！”
“干嘛这么说？”
“一听你弹琴我才知道，我原来根本没什么功底啊！”莹莹的话匣子被打开了，于是变的滔滔不绝了，“我一直在北京飘了三年多，几乎走遍了北京的大小酒吧，大小酒店，我还以为我能红呢，结果现在还是在这里堕落。今天终于让我找到原因了。谢谢你啊，林一！”
林一一头雾水，真不知道谢字从何说起，更不明白她所说的堕落是什么意思。
晚宴开始了，先是主办方致辞，都是些客套话，有承蒙新老客户关照啊，公司的强大离不开大家的支持啊，继往开来合作愉快啊之类的。林一没有心思去听那些东西，自己低着头在后台调音。
走上前台，下面都在举杯推盏，林一肚子饿得咕咕叫，在家的一包泡面跟没吃似的。豪华的宴席，让他不由自主的咽着口水，知道莹莹向他投来一个鄙视的眼神，才将他拉回来。和莹莹说的一样，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演出，音响里的声音根本盖不住下面互相攀交情的声音，这是林一最不舒服的一次演出。他几乎想放下吉他离开了。一曲结束，莹莹捅捅他，小声的说，“敷衍也不至于这样啊！跑调了都不知道啊！”
浑浑噩噩中晚宴已经接近尾声。一个略略发胖的中年女人走了上来，已经带了几分醉意，她用一种火辣辣的眼神看着林一说，“帅哥，能不能给我伴奏一曲啊！”
林一看着那种眼神，有点恶心了，莹莹反应倒挺快，“可以啊，您要唱什么？”
“问你了吗？多嘴！”女人挑衅的看着莹莹。莹莹忙不迭的赔礼道歉。看着莹莹的窘相，林一勉强点点头答应下来。
女人唱一首《女人花》，比原唱还要深情一百倍，唱到动情处，还时不时的伸手来挽住林一的手，让他吉他弹得非常别扭。林一想退步，却看见莹莹不停地向自己使眼色。
算了吧，就当是场噩梦，林一咬牙忍受着，忍受着那个女人满口酒气，忍受着那个女人手在自己肩上背上游走，忍受着那个女人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林一现在在祈祷，祈祷这个女人能快点结束。台下又有人向莹莹招手，莹莹很大方的下去了，然后林一就看见她被一个老男人带着端着酒杯一桌一桌的敬酒。林一看不见她的表情，心里越发堵得难受。
那个女人终于唱完了，她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一张名片，在不知不觉中，名片已经到了林一的口袋里，同时伴着那个女人满口酒气的说，“打给我哦！”
林一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那个酒店出来的了，口袋里多了一个接待小姐给的红包，还有一张恶心的名片！他一个人蹲在门口台阶的角落等杨凡来接他。
有车灯向他闪了两下，林一以为是杨凡，站起来向那个车走过去，车窗摇开，又是那个女人，“帅哥，等我呢？上车吧！”
“去你大爷！”林一很平静的跟车里人说了一句，然后掏出那张名片丢了进去。然后迅速跨过马路上的护栏到另一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留下那个女人愤怒的神情，但他没有看到。
跨进出租车的时候，她看见莹莹正被那个老男人搂着，从酒店出来。
堕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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