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要离太远好吗？
为什么？
清洗完伤口之后宋晓萱问林一。
“为什么的事多了去了，你指的是哪一件？”刚刚有点人样的林一就开始吊儿郎当的了。宋晓萱恨不得再给他打回原型。
“我问你为什么搞成这样？”
“我不知道啊，无缘无故的！大概是我长得难看，别人看我不顺眼！”林一还是一副很欠揍的表情。
“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啊！说实话？”宋晓萱眉头紧锁，怒火还是强压着。
“我真的不知道，我就在那等你来着，然后他们上来就揍！没招谁也没惹谁，我想是不是他们弄错了！”林一还是不说实话，不是他有意要隐瞒什么，只是他不知道要是说出实话，宋晓萱会不会接受得了。毕竟这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
他知道何阳是一匹狼，是一种带有侵略性的动物，这点在第一次见面林一就已经看出来了。只要他认定是他的东西，他一定会不择手段的。这是个人的属性，似乎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即使表面上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那种狼性却通过毛孔渗透出来了。对事物的占有欲、控制欲已经深到骨子里去了。林一并不是不知道自己跟宋晓萱严重的不搭调了，而是他知道，自己如果现在放手，宋晓萱一定就会和他在一起了，那是很可怕的。
“反正你不想说那我也就不问了，你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想问题了！”宋晓萱颇为失落。
“真没有！我真不知道他们！”
“好吧，我相信你了！”宋晓萱看着林一着急的样子，心软了，不想再逼他。又或许他说的都是真的呢。宋晓萱出人意料的只字未提刚才抱着自己男朋友的那个叫做莹莹的女孩，那个总是给林一发些颇为暧昧的短信的女孩。她只字未提。只字未提不代表心里没有想法，只不过也是怕难堪制造出更多的难堪。她很想安逸，很想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是爱他的，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夜深人静，心仿佛也静了。
林一不得不重新审视一遍事情的全部，也许，自己真是错了，也许他爱宋晓萱是真的，也许宋晓萱和他会更加幸福。虽然他的行为很过激，但是，这也许是爱得深的表现。林一开始颠覆自己以前的想法。他的天平开始倾斜了。何阳和他说过他和宋晓萱的全部，说真的，那真是一段浪漫的爱情。唯美，纯真，美得让人嫉妒，美得让宋晓萱永远不可能忘记。如果不是自己，他们或许会过得很好吧。
自己和宋晓萱这样下去，到底会怎样，一无所有不说还得拖着一个风雨飘摇的家。何阳说得没有错，那是一场噩梦。他使劲的抓着她不放以为这样可以给她幸福，可是现在想来，有点可笑。
宋晓萱已经二十六岁了。二十六岁的人应该有一条看得见希望的路和一段看得到结果的感情了，可是自己这里的那条路却还是泥泞着，她能等吗？自己毫无节制的挥霍着她的青春，却浑然不知。
……
练歌房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人了，张杨推开门的时候眉头都皱成一团疙瘩了。
简单的几件家具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乐器都搬到了杨凡的酒吧了，只剩下那个音箱和后级电源。不知道哪个细心的家伙把这两个东西用一张塑料纸盖着。
和林一并肩坐在彤子已经空了的床上，张杨皱着眉头。
“如果一个人总是为自己着想那这个人最后是孤独死的，要是一个人总是为别人着想那他最后一定是憋死的！”张杨仰着着头看着天花板，做深沉状。
林一坐在旁边傻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一有点怕和张杨说话。有一种没脸和他说话的感觉。
“林一，别总是憋着！总是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这样会憋出毛病的！”
林一有点感动，这个世界上能够真正看透自己的人除了张杨是找不到第二个了。现在看着他疲惫不堪的神情，一股强烈的酸楚涌了上来，从胃里到喉咙，再到脸上。那是一种绝望的神情。林一知道他的疲惫不堪是因为自己。但是自己又能怎么样呢？说声对不起，那太矫情了。说声谢谢，那又没有什么意义。那就什么都不说吧。于是他的脸开始扭曲了。
“我也知道你不愿说，那就不说！”张杨看着林一。
“张杨！”林一有点哽咽。
“嗯！”
“你说我值得吗？”
张杨没有说话，这是林一第一次这么迷茫的可怜巴巴的向自己寻求一个答案，他不能草率的回答，他需要思考。张杨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点上一支，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把烟盒放进兜里，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重新掏出来，给林一递上一支。
林一愣了一秒钟之后接过来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抽烟。漂浮在空中的烟，熏得他只掉眼泪。他猛烈地咳嗽着，理所当然的擦着泪。也许这种时候这是最好的掩饰。
张杨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只不过这很劣质。
“也许，你是对的！”张杨丢掉烟蒂，眼睛变得很浑浊。“爱情要用值不值来衡量那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了！”
是的，这是一个问题。爱情要能用什么东西来对等的话那就已经串味了。单纯的从面对宋晓萱和何阳的感情方面来说，或许林一是对的。对于自己爱的人，不应该让她流泪。对和错，是很重要的。值于不值那又是另外一个层面的意思了。
人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是集所有矛盾于一身，怎么去处理这些对立的问题就只要靠一种关于对错的判断力。没有人能够说得清过去，更没有人能够看得见未来。今天，过去的，活出了今天的样子，犯下的错，只有等明天来弥补。
“还记得吗？你们在这里开始的！”张杨说。
“嗯！”
“那就好，记得那种感觉就好！那才是你最真实的感觉，那是对的，每当你不确定对不对的时候你就想想那种感觉。”
林一还是低着头，继续点燃第二根烟。掩饰着，他的绝望和悲哀。
“不要离我们太远，好吗？”张杨梦呓一般。
……
林一浑浑噩噩的，仿佛灵魂已经被掏空了。就在两天前他给妈妈打去电话，要妈妈想办法凑够十万块钱，那种几乎是在逼迫的语气，他知道妈妈的难处，可是他管不了了。再也撑不住了。现在妈妈从家里给他打了十万块钱。他没问从哪里来的，因为他不敢问。他没有勇气知道那些钱来得多不容易。他甚至已经没有勇气和妈妈多说一句话。
林一如行尸走肉一般呓语，欠你们的钱我是还了，欠你们的情我不知道怎么还，等下辈子吧，我又要做傻事了，原谅我，我的朋友们。
宋晓萱醒来的时候，发现林一已经不在身边。床边上丢做一堆的衣服，只剩下自己的了。手上，枕边，乃至整个屋子里都还残留着林一的气息。可是他走了。
床头桌上放着一杯牛奶和两大叠钞票，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萱萱，当你看见这张纸的时候你不要惊讶，不要哭！我已经走了，本来想告诉你我去哪里的，但是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桌上的钱是还给你和欣欣的，我没有脸去见她，所以你帮我转交一下。欠你们的钱是还上了，可是欠你们的情我永远也还不上。
萱萱，从遇见你到现在，我一直都是那么自私。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的结局，我说我会和你结婚，我说我会和你一辈子相守。那都是骗人的鬼话，我以为我为你付出了很多。可是我写这些字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其实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而你却为了我放弃了那么多的东西，也许你也不记得了。可是相信我，我全记得。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曾经为我做的一切。你教会了我怎么去爱。可是我现在必须得走，我不能再挥霍你的青春了，我一无所有，我给不了你幸福。
我拿走了你的相册，因为我怕我会有一天不记得你的样子了。
有过你，真的好幸福，谢谢！我会记得你！
……
密密麻麻的文字宋晓萱已经看不清了，眼泪从脸颊滑落，把那张纸都浸湿了。她连衣服都没穿整齐，就发疯似的冲出家门，也许他还没有走远，因为牛奶还是热的。
可是林一真的走了，再也找不到他了。
张杨落拓的倚着窗，发着愣。但愿你不要走得太远，他想，你答应过我的，不会离我们太远。
落叶随风飘落，漫天的飞舞。仿佛是青春在凋零。
金秋十月，林一消失已经三个月了，双双跟coke签约了，这是学院第一个被coke录取的本科生。也许她应该高兴起来的，可是她心里却有说不出的酸楚。自从林一走后，大家都变了。再也没有从前的那种快乐。双双很奇怪，其实林一并不是一个能够让大家愉快起来的人，可是他走了，气氛竟然僵硬了许多。
张杨忙着备战雅思，他准备出国。彤子也变得沉默寡言了，也许是林一的走让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危机。于是奋发图强，准备考研。十一月初，阿健也找到了工作。这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着。
那些激昂的青春音符已经慢慢变的单调起来。
青春在凋零，就如那一片片被风吹落的树叶，飘飘洒洒，纷乱的归根。
“林一到底去了哪里？”这是宋晓萱第十次问张杨了。张杨摇了摇头。他连不知道这三个字都不想说了。
“我还是要等他！”宋晓萱执着的有点好笑。
张杨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这是说不清楚的东西，说得多了反而会影响心情。
凋零了的青春，凋零的梦。
最后一丝希望也已经破灭了。也许我应该忘记你了，林一，我爱的人！
落叶划过一道忧伤的弧线，侧脸在夕阳下折射出奇怪的光圈。当秋风掠过枝头的时候仿佛在哭诉，撕扯了眼泪。仿佛在低沉的吟唱着，吟唱着走向消亡的关于爱和恨故事。
风，渐渐的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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