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地狱天堂
林菲菲还没走到房门口，门忽然开了，吓她一跳——
“你、你怎么出来了？”问的还真白痴，人家从房间里走出来不行啊。
“我想看看是不是你过来了，”陆卿实事求是，“跟你的朋友聊够了？道过晚安了？”女人就是了不起，在车上还说累累的，见了好朋友，一开始聊天就任何疲惫都没有。她们聊了一个多小时，这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一楼层的访客欸，至于这么依依不舍么？陆卿不能理解。
“你怎么知道是我？”有鬼了，走道里铺着柔软的地毯，连她自己都听不到任何走路的声音。
“看到有影子过来了。”
“哦——”他倒是听聪明的，不，是自己太蠢了。
“你要一直站在走廊里到天亮么？”陆卿猜到林菲菲是不敢进来。
“当然不是……”否定的很快，但是脚步移动缓慢，她终于理解那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了。
“快来。”陆卿拉了她一把，这要等她做好心理建设估计最早也得天亮了，还是他来助她一臂之力吧。
“等等啊——”说是没有用的，人家有力量优势嘛。
林菲菲由于惯性没停下脚步，跌跌撞撞就倒在床上，这可不成，得马上站起来才行，可是……
陆卿也跟着倒了下去，他不可能是借力的，力量来自于他自己，借别人的力量，也不可能倒在别人身上啊……
“看不出来，你身上也蛮多肉的嘛——”陆卿压着对方，很舒服的感觉，抱起来也一定很舒服……
“关你什么事，不喜欢还压那么紧干嘛！快起来啦，你重死了！”林菲菲赌气说。女孩子嘛，胖瘦问题很重要，即使是夸奖跟她的心意不符，也会不领情的。
“是么，”虽然他身材纤细，但一直有健身，肌肉的重量也是很可观的，“那换你压着我。”
“好，压死你。”林菲菲以为自己获得了多好的机会，马上反客为主，压在了陆卿的身上。敢说她重、肉多？哼，就让他瞧瞧肉多的优势……
“哎呦——”陆卿一声受伤不轻的惨叫。
“怎么了？”林菲菲赶紧挪到旁边。她是故意压上去没错，但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有实力的说。
“没事……”
“你脸色很糟欸？”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嗯……”不是他没承受能力，是她压到了他的重点部位，那是谁最没有防御力的地方，这丫头真是太有置人于死地的天分了，但还是不要说了，她肯定不是故意的，瞧那一脸认真的查看着他全身上下有没有受伤的担心样儿，要知道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一定又会满脸通红的跑出去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男人就是有拉不下脸的时候，无论如何，她还是道歉的好，是诚心诚意认错的。
“没关系……”是她的话就可以原谅，无论犯了什么错，“那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不会是……要那个吧？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陆卿说的很正式，但依旧横卧在床上，用手支着头。
“嗯……来帮米琪啊？”
“你要这么跟你父母说么？”
“当然不行喽。”笑话，要是说实话，肯定会被制止的。
“所以呢？”
“要说复习功课……你不会是认真的吧？”真要给她补习，天呐，要人命了！
“说到就要做到。”
“那是你说的，不关我的事。”
“那……我们还是上床睡觉好了……”
“还是复习功课吧。”两害相权取其轻嘛。
“你怎么了？”米琪不怀好意的冲林菲菲挤眼睛。
“没怎么——你眼睛怎么了？”眨动的太频繁了。
“嘿嘿，你们那个的很激烈吧？”
“那个？哪个？”
“就是抱抱、爱爱啊——”非要她说出来，不过一点也不会难为情啦。
“啊？啊！哎——”林菲菲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跟他什么都没做。”彻底打消这个女人的好奇心。
“怎么会？你明明腰酸背疼的啊？”
“熬夜到三点多，刚睡了四个小时，谁能不腰酸背痛啊。”
“熬夜——在做什么？”
“讲该死的英文。”平常上课都没有那么大负担的，好像跟他说话的自己是个白痴，什么都不会，连最简单的固定搭配都不会，真烦人。这就够让她生气的了，更让她快气爆的是陆卿就像个护士、幼儿园阿姨般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哄着她、教她，她既不是老弱病残也不是特殊类人群，不用这样的吧。
“啊？”米琪傻眼了，“原来陆医师是这种人啊，幸亏我没选他。”米琪在之前并没有见过陆卿，只是听父母说起过——隔壁住着位医生，方便多了。所以，当她第一次见到陆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高呼俊男的，要是没有宇的话，陆卿就是她的首选……
“他是哪种人？”林菲菲明显的表现出不高兴，“正直、没有邪念有什么不好，我看他就比你家辛宇好多了。”米琪这么了解的问她这种问题，他们之间一定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即使不在昨晚，在以前也有发生过。
“哇——你不会在气我说他坏话吧？”米琪恍然大悟的说道。
“你说的不对，当然要生气啦，要是有人说你不是什么好人、不值得选择，你看你会不会生气！”
“可是我说的不是你，而是你讨厌的他欸——”还不承认喜欢人家，菲菲要嘴硬到什么时候。
“……说谁也不行啊，事关人家的风评……”什么风评？！跟她有什么关系，都说了是人家了。
“哦，可是我们之前不是还把四大小草讨论个底朝天了么？”承认吧，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她不敢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对自己总能说吧，反正效果是一样的。
“好啦，是我多事好不好。”烦死了，她一定是睡眠不足导致的反应迟钝，才会绕到这个话题里。
“你平常可不是这样的哦——”米琪毫不退让，这是好友的机会。林菲菲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能不帮她呢？
“是、是，我承认，我对他不一样总行了吧。”败给她了，米琪就对这种事好奇的要命，要是不满足她，自己肯定是没有半刻安宁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儿？”不一样也有很多种的，不一定是爱情啊，不过对方应该已经理解为爱情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没错，陆卿就站在林菲菲身后。菲菲看来是累坏了，一个大活人如此接近都没有激起她的反应，即使她的坦白很小声，对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喜欢他啦！满意啦？！”非得让她说出来，早知道早晨就不吃东西了，现在胃里一阵翻滚。不过感觉比之前陆卿问她的时候好多了，是她没有当着陆卿的面说，还是因为适应了呢？已经把我喜欢陆卿当成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习惯就好了。
“嗯！满意啦？”米琪重复着那句话，同样是疑问句，但对象换成了高大英俊的陆卿。
“还好吧，虽然菲菲没有对着我说，但以目前的状况是满意了。”陆卿温和的声音就像流水一样，那么的自然又重要。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不，那已经不重要了，之前她们也没说什么不能让人听到的话啊，就偏偏最后一句是秘密，还被他听到了，“什么叫目前满意？”林菲菲更在意这个，她这是等于向他表白了，这样还不满意么？他很欠揍欸！
“我一定要让你对我亲口说出来，”赌誓一般，陆卿诚恳又严肃，“要说我——爱——你。”
你做梦！林菲菲差点冲口而出，不过理智让她忍住了，她找到更好的攻击方式了，“你都没对我说呢，凭什么要我先对你说？！”太好了，反将军！
“如果我说了，你就会跟着说么？”陆卿笑不露齿，给人的感觉还是认真，想象着他们两个人一人说一句我爱你时的情景，流经心脏的血液好像换成了蜂蜜……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赢他了，林菲菲自暴自弃的低下了头。
“你们到底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是谁说今天的课一定不能缺的？！”辛宇本来声音就冷冰冰的，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可这次，他一说话把这里都变成北极了，就连林菲菲和米琪这种反应不是很快的女生都听出来他生气了。
“走吧。”陆卿丝毫没有受到寒气侵袭，怡然自得的迈着大步。
“他怎么了？”林菲菲和米琪走在最后，有一种生物是怎么也安静不下来的，而一旦成双就连世界末日也阻止不了了。
“嫉妒呗。”
“嫉妒？他嫉妒谁？”辛宇该不会是嫉妒自己吧，自己跟米琪说了这么久的话。不过男人越是对自己的女朋友紧张就越吸引人。
“老师啊。”
“吖？”
“他本来说要那个的，但我说今天的课很重要，绝对不能打瞌睡，一定要保持最佳的状态……”然后她倒头就睡，只剩下一个男人无声的哀怨和愤恨。
“……”米琪对私生活的大方让林菲菲咋舌，但她也确定了一件事——他们早就做过了。
林菲菲和米琪上了本学期最充实的一堂课，不光是他们，所有的学生都这样，看得陆卿和辛宇特无奈。他们上大学的时候可没有这种事，他们那时候只有两种人——一是完完全全的乖宝宝，一堂课不落，例如陆卿；一种是彻头彻尾的坏学生，一堂课不上，例如辛宇。
林菲菲和米琪的认真程度就是把他们两个大男人赶走，坐到远离他们的最后排。他们倒是无所谓啦，反正夹在一对小孩中间也没意思。但是他们的出现还是引起了骚动，上课时女生男生都频频回头对他们行注目礼，就连老师也总是用余光扫他们，这可让林菲菲和米琪上不好课了。她们达成一致观点——两个帅哥到了一群狼窝就成了麻烦。
“都怪你！”米琪首先发难。
“什么？”辛宇不痛不痒，仿佛米琪的责难是他的葡萄糖、精神补给剂。
“你啊，让老师看了你很多眼！”
“那又怎么样？”辛宇的心情更加愉快了。
陆卿和林菲菲在一旁看好戏，但两人的想法截然不同。陆卿身为男性，理解雨现在的心理状态，女人对男人行为的计较与约束通常是在乎的变现，菲菲不是那么随意发火、使性子的人，但他还是很期待林菲菲有这样的表现的。林菲菲就等着看辛宇倒霉了，因为米琪跟她的生气出自一个理由——陆卿啊，你该谢谢米琪，是她先说出来，如果是本小姐，你早就该赔礼道歉了。
“以后不准你在这种场合出现了！”非常坚决。
“可是是你让我去的呀。”他可无辜了，他很清楚，自己装可怜的时候对米琪有多大的吸引力。他才不在乎陆卿戏谑的眼神呢，他得到的绝对比损失的多几百倍。
“所以，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带你去人多的地方了。”
“可是那样会很无聊诶？”男人得寸进尺起来，丝毫不输给女人。
“那我损失了怎么办？”米琪一直紧绷着脸，对心爱男人的种种诱惑及其克制。
“你损失什么了？”太好了，她又要说出他爱听的话了，多说点吧，别怪他，都是昨晚她欠他的……
“你知不知道，老师多看你那几分钟，能多透露多少道题啊！我要是不及格，都是你害的！”不问还好，一问更来气。
辛宇的脸马上垮下来，陆卿在旁边笑出声，人果然是不能太贪心啊。
“笑什么，还有你，我要是不及格，你给我等着瞧！”林菲菲嘴巴发威的同时，脚也跟着使力，踹向陆卿的小腿，但是没有多大效果罢了，她可不想当野蛮女友。
哎——两个男人同情的看着彼此，传达着同一个信息：女人心海底针啊。
“放心好了，有我在，不会让你大红灯笼高高挂的。”陆卿任何时候都不会气馁，因为逗弄林菲菲是他永恒的乐趣。
“你少诅咒我！”什么大红灯笼高高挂，她还绿树成荫呢，念点好行不行！林菲菲咬着汉堡，那是她最爱吃的起司鸡肉汉堡。
“我只是想表一下实力和决心，即使你是满堂红的水平我也能搞定！”陆卿可不喜欢吃这种垃圾食品，所以嘴里没有用食物塞满，就要靠说话来运动了。
“切！谁相信啊！”林菲菲这么说，但是她还真相信，就冲半夜那股劲儿，他的实力加毅力，还真是没什么做不到的。
“你有这么强？”米琪倒关心起来，毕竟考试现在是她的头等关注大事啊。
辛宇觉得自己被排在了后面，谁让他看上了一个只有一条思路的家伙呢。
“还好吧。”陆卿在外人面前倒是挺谦虚的。
“也就一般般。”林菲菲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想把陆卿扁到脚底下，虽然这么做貌似没什么好处。
“真的么？”米琪失望。她还想找陆卿补习呢。
“他也就会动动嘴皮动动刀，要问他导数是什么，他估计会说是倒了的数字吧……”林菲菲自觉这个笑话很冷，但包括冰男辛宇在内，三个人都笑了。
“你太有意思了，”陆卿差点没把饮料喷出来，“你不当诗人当相声演员也行。”
“诗人？”辛宇一直都没有说话，对陆卿和他女人之间的话题不感兴趣。但现在插嘴了，看了眼林菲菲，实在想不出她吟诗的样子，她的目标是诗人的话……太可拍了。
“你要当诗人？”米琪都用讶异的眼神询问好友。
“谁说的？”林菲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理想这种东西。
“你半夜说的呀。”陆卿继续喝着饮料，这是这家店唯一他可以接受的可食性物品。
“……我什么时候说的？”昨天不是一直弄那个破英文阅读理解到半夜么？她根本连语文书都没带来。
确切的说，她什么书都没带着，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压根就不知道陆卿带她出门的借口是复习功课，而她的计划就是听好最后一堂课，然后考前不睡觉来临阵磨枪呢。
那些破阅读理解都是陆卿自己编的，先是把通话故事变成阅读，让她翻译；然后把一些社会问题用英文讲出来提问她……是啦，他英文好的没话说，可以混到美国人堆里充数了，就是不能看脸，他在这边算英俊，跟外国人比起来就算俊俏了。
“上床之后、你正处于朦胧状态的时候……一直念着诗，诗的。”陆卿解释说。
会么？她为什么要说那个字？就算是白天想太多了，晚上不自禁的说出也不可能会说诗啊，她从没认为自己能当个诗人、要当个诗人。林菲菲看着陆卿，希望能在他脸上找到说谎之类的蛛丝马迹，很可惜，以她的功力是不可能在陆卿脸上看到可以映出心里的东西，除非是他刻意向她展示的。
“会不会是同音不同字呢？”米琪猜测，就说了一个诗字，也不一定就是诗人的意思吧。
“也对……”这个判断他错误的理由陆卿可以接受。
“发shi的音的字……”林菲菲真的开始寻找了。
“施、湿、失？”辛宇反应很快。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个游戏，也没有意思，他只是不想米琪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陆卿和林菲菲身上而忽略了自己。
“我看是湿润的湿，”在众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之后，米琪率先说出自己的看法，“施加的施和失去的失都是需要组成词再使用的，本身一个字的意义不大，也没人这么使用的，尤其是平常没有习惯的人，是不可能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说出来的。”况且菲菲是中文专业的，这么说话不是太丢脸了么……这个米琪没有说出来，同样身为中文专业学生的她就经常犯这种错误的说。
“嗯，像我们说湿的、干的，有时就会简化成湿、干。”所以，林菲菲自己也同意这个解释，这可比诗合理多了，虽然诗是这几个字里面最适合单用的，但真的跟她扯不上关系欸。
“那为什么要说湿呢？”陆卿又不明白了。念叨诗还可以理解为想成为诗人的意愿非常强烈，以至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那可能是哪里湿了吧……”米琪觉得这推理游戏很好玩，一直跟陆卿一搭一唱的探索下去。
“会是床么？可是我们之前有躺上去过啊，没发现哪里湿了。”
“那就是后来沾上水了呗。”
“她是跟你泡温泉后一起洗澡的，回到卧室我们说了会儿话，就开始念书了，然后就直接睡觉了……”陆卿重复着昨晚的经历，虽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林菲菲还是不想他说的这么详细，“没什么机会沾水吧，我们都是在写字台前喝水的，谁也没把杯子带到床边，怎么会有水洒在床上呢？”
“你不会有什么细节没想起来吧？”
“不可能，就做了那么两三件事，多一件谁能想不起来呀。”
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讨论别人的事情都能讨论的热火朝天的，辛宇真是佩服死他们了。
林菲菲压根忘了他们辩论的起因是自己无意识下说出的那个字，只觉得他们两个说的都有道理，虽然没跟着傻点头，也是听入迷了，表情呆滞。
“那会不会是你们半夜喝水，也是迷迷糊糊的时候，不小心把水弄到床上了。”米琪继续提供可能的假设。
“这不可能，”陆卿就这个否决的最干脆，“她先睡的，我睡的时候她应该已经睡着了，而我那时还是清醒的，不然怎么那么确定她的呓语呢。而且我睡觉很轻的，一点动静都会醒，更别提一个睡在旁边的人下过床了。”
嗯，没错。林菲菲很确定自己没有梦游的习惯，要是渴了下床那水来喝，一定会记得的，可是她一点印象也没有。陆卿说的没错，她没有下过床才对。
“那会不会是你半夜喝水呢？”
“陆卿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么，林菲菲说话的时候他还没睡，也就是不可能出现他半夜喝水的情况。”辛宇终于有插上话了，他们的对话内容实在是太无聊了，他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自己介入这没水准的话题的。
“哦……”陆卿说话这么快，她哪能都反应过来啊。况且，他说那番话的目的是要证明菲菲没下过床，不是证明他也没下过床的，这么深层次的意思她不了啦。
哎，这丫头连简单的话里的内容都听不出来，怎么能应付别人的话外之音呢。他还真的努力把她看紧，不能让小人有机可乘。
“那只有可能是菲菲在床上的这段时间，床被弄湿喽——”米琪最终下了这个结论。
“恐怕只有如此了。”陆卿也再难找到推翻的证据。
“在床上，又把床弄湿了……林菲菲，你尿床啦！”米琪大喊出声，方圆十里无不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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