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使拜金女
炙热的太阳高挂头顶,呈放射状投下无数金灿灿明晃晃的耀眼光线,刺得眼硬生生的疼。空气中没有一丝凉风,充盈的燥热让人几乎窒息。
汗水浸湿了伍静瑜的衣衫,她双目紧闭,眉心不由自主的纠结成川的形状,身子偶尔轻颤,嘴毫无意识的嘟哝着些什么,像是在诉说她此刻的不舒服。
耳边有嘈杂的说话声,还有纷乱的脚步声,混合在一起嗡嗡的似有一千只蚊子在她头顶盘旋。蓦然间,身上又多了些凉爽的感觉,她轻哼了一声,终于转醒。
“你醒了?”
她还来不及细看眼前的环境,梁伊景满是汗珠的脸和略带担忧的话便第一时间抢占了她的瞳孔和耳朵。
“我这是……”
伍静瑜从硬邦邦的凉板床上直起身子,尚未褪尽的眩晕刺激着她疼痛的太阳穴,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摇晃着脑袋,试图让它恢复到清醒状态。
“别摇了,不然一会儿又该晕倒了。”
梁伊景两手捧住她摇得像拨浪鼓的小脑袋,紧绷的神经和高悬的心,终于放松下来。他在心里默叹两口气,伍静瑜啊伍静瑜,你怎么就与一般女人如此不同呢,说晕倒就晕倒,真是不让人省心。
“那个,我……”
她慌乱拨开他仿佛带着火种的手掌,舔舔干渴的舌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冷战了一个星期,再相见却是在这样猝不及防和混乱不堪的情况下,除了不自在,她还是不自在。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梁伊景的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来来回回几次之后,才悻悻的说:“对不起,那天我不应该碰你的电脑,但我真的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反思了很久,最终确定伍静瑜是在为这个生气。Stop,他什么时候会作反思这种事?还很久?
咚!
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巨响。
温沐蒙慌忙捡起那瓶不幸阵亡的饮料,他刚刚听见了什么,火星语吗?梁伊景居然会道歉,他不是从来就不知道对不起这三个字该怎么念吗?
“你怎么来了?”
梁伊景不悦的瞪着温沐蒙,不知怎的,总觉得平常还算看得过去的他,今天却无比碍眼。
“院长叫我拿点冰饮给你们,这位小姐中暑了,应该多补充点水分。”
温沐蒙摩拳擦掌,伸长脖子,绕过梁伊景遮得严严实实的背,望向伍静瑜的脸。到底是何方妖孽,可以让梁伊景着急得手足无措,还可以让他破例道歉?
也还好啊,美艳不足,清纯有余,怎么看都还是一个不成熟的丫头片子。除了青涩,没有任何特殊魅力。
梁伊景的风格,果然转变得不是一般的快。
他飞快的下结论。
“既然你有朋友,就先聊吧,我去找院长。”
伍静瑜托着额头准备起身,却在脚还未接触到地面的当口,便被梁伊景强制性的按了回去。
“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他的表情像一个备受冷落的孩子,委屈的责备着伍静瑜就这样对他置若罔闻。
“听见了。”她浅浅的笑笑,绝对是她这辈子最温柔、最淑女、最优雅的笑容。
“那就好。”
梁伊景满意的点头,“你就在这里休息。”然后抄起温沐蒙就朝外走,白色的门板隔开了外面的视野,伍静瑜却还能听见某人在不悦的咆哮:“姓温的,你都不知道回避吗?”
笑意渐渐扩散,慢慢冲淡了她的窘迫。
她刚刚怎么了?
晕倒?
中暑和惊吓过度,这两个理由,哪个比较容易构成晕倒的理由?
伍静瑜并没有在休息室呆多久,一则是不想让院长担心;二来今天是小敏的生日,她要替她庆祝;至于三,她从来不是娇气的小姐,晕倒只是意外,自然也恢复得快。
经过外面的时候,她看见梁伊景和他的朋友还在花园里聊天,似乎说得很高兴的样子。她没有去打搅他们,首先是他们并不熟,其次,她此刻面对梁伊景,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想来她真是一个无趣到了极点的人,什么事都要分个一二三四五,还美其名曰叫有条不紊,井然有序。真不知道,以后能有哪个男人可以忍受她的刻板。
“伍姐姐,我以后会很听话的,你别再晕倒了,行吗?”
甜甜的带着几分稚气的嗓音唤回了伍静瑜飘散的思绪,她刚刚在想什么,男人?不行,她又有种快要歇菜的预感。
强迫自己把视线落在这导致她发生意外的小罪魁祸首身上,伍静瑜拍拍小敏的脑袋:“那不可以再哭了哦。”
就是这小不点如黄河之水决堤泛滥奔腾不息的眼泪,逼得她和院长节节退败,没辄的院长无计可施才说要找救星过来。
结果谁曾想到,那个被孩子们崇拜得像奥特曼的人,居然是梁伊景。他赶到的时候,她正挥汗如雨的劝说嚎啕大哭的小寿星,乍见他那一刻,她没有多余的感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扑面而来。
然后……
情况发生得太突然,她自己都不清楚是因为中暑,还是受了惊吓。
“嗯。”小敏很用力很用力的点头,“院长说有话对姐姐说哦。”
“那我们走吧。”
她的大手牵着小敏的小手,朝院长办公室走去。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隐没在突如其来的风里。
她,不过是个长大了的小朋友。
“院长。”敲敲已经开始掉漆的破旧铁门,伍静瑜暗自提醒自己下个月记得多打两千块钱过来。
“小乖,进来。”院长笑容可掬的冲她招手,可他越是这般和蔼,她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院长,我今天不想谈那个人。”她率先表明立场,语气不咸不淡,只像在陈诉一件与她不相干的事,听不出任何情绪。
脸上,同样面无表情。
“那就不谈。”院长爽快的同意,转移了话题:“听说你接手了尹氏地产的案子?还顺利吗?”
“还好。”
以目前收集到的证据来看,这个案子胜诉的几率已由最初的百分之二十上升到了五十。一般到了这个程度,对她而言,就等同于胜券在握。
她应该高兴的,只是喉间却总似卡着一根刺,拔不出来咽不下去,进退两难,让她怎
“院长,你觉得梁先生这个人怎么样?”她问得很随意,端起院长桌子上那三份还没开动的蛋糕其中之一,开始大快朵颐。
“他资助孤儿院已经有六年了,对孩子们来说,他和你一样,都是最好的人。”院长看着伍静瑜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蛋糕,语重心长的说:“小乖,院长知道你防备心重,不肯轻易相信别人,但这世界上总还是有好人的。过去的事,该忘就忘了吧!”
“我早就忘了。”
她冷冷的说,像面临敌人的刺猬,浑身竖起尖锐的刺。意识到自己反映太过激动,她歉然的浅笑一下,放下碟子。
“伍姐姐,你什么时候学会吃甜食了?”不知何时探出颗脑袋的小敏一脸好奇的看着她问。
伍静瑜漠然凝视自己的双手,才知道,即便从小对着镜子演练,她依然不是一个好演员。她的心事,早已泄露在了言谈举止间。
她,根本就是在意梁伊景的。
“她很特别吗?”温沐蒙纳闷的问。
今天发生这一系列事,似乎泄露了梁伊景太多心事。眼前这个嘴角擒着淡淡愉悦笑容,眼神有意无意飘向某个特定方向的男人,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沐蒙……”
梁伊景眼里绽放着异样的光彩,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突然溢满胸腔的感觉是什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冲动得想要破茧而出。
但这种表情,温沐蒙却十分熟悉。
“梁少,你不会又要说你好像要恋爱了吧?少来,这句话我从你上小学听到现在,耳朵已经拒绝接受了。还有你那句我失恋了,也是。”
瞬间,温沐蒙对伍静瑜没了兴趣。
每次梁伊景遇到一个稍微有一丝丝、一点点特色的女人,都会兴致勃勃的告诉他,沐蒙我要恋爱了,然后过了三五几天,又很沮丧的说,沐蒙我失恋了。
别误会,他不是花花公子,只是有过分的新鲜癖,什么事情都是善始,却从来没有善终。
“是恋爱吗?”
他像是在问温沐蒙,也像是在问自己。
本以为已经厌烦了伍静瑜,她明明也会和其她女人一样,跟他闹脾气,和他使小性,可是刚刚见面的那一刻,却好像又有新的感觉涌上心头了。
那个超级爱贪钱、超级爱省钱、超级冷血无情、超级……的伍静瑜,居然是院长常提到的又是捐钱又是常来孤儿院当义工的好心人,是在孩子们心中有着像天使一样崇高地位的善良姐姐。
可是他还来不及消化在这里见到她的震惊,她却,晕倒了。
想到这儿,他的嘴角就止不住隐隐飞扬,她的一举一动,总是在自己的预料之外。而最让他高兴的意外发现,是,她应该不是一个拜金的女人吧!
那个他一直想要见一面的同类,原来是伍静瑜。
她,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突然很了解全部的她。
只是了解,而不是那些该死的恋爱。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有如此纯情的想法,真是奇怪得不可思议。
“谁知道。”
温沐蒙也不隐瞒自己的态度,可是他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出来,这位小姐在梁伊景心里,应该是不一样的。
毕竟,她让梁伊景说出了那三个字。但,谁知道这个不一样,到了什么样的程度,能让他的新鲜感持续多久?
“伍静瑜,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梁伊景喃喃自语,开始慎重考虑他还要不要搬回家去这件事情。
“你说什么?”很平常的一句话,却让温沐蒙大跳了起来,“她是伍静瑜!”
“有什么问题?”
“她就是那个房东,那个律师?噢,完了,完了……”
温沐蒙觉得事情复杂起来,梁伊景的突变,到底是因为伍静瑜这个人,还是因为她的身份?
“砰、砰。”
又是午夜的敲门声,不过伍静瑜这次却没有害怕。她知道是谁,白天他就很多话想对她说的样子。
果然,她打开门,看到了一张非常熟悉的脸。但心跳频率却很陌生的蓦地增快,一个星期的浮躁,好像也奇迹般的被安抚下来。
“有事吗?”她依旧不能坦然面对他。
“这个给你。”
梁伊景把刚刚从天然野生菌养生馆里买回来的鸡汤递给伍静瑜,“不要每天都吃泡面,你的胃本来就不好,今天还晕倒了。”
他基本上没怎么衡量,就毅然决定了,弃豪宅而就小单间。为此,温沐蒙还大斥他言而无信,非逼着他请他大吃了一顿,才同意当他没有说过要回去的话。
和温沐蒙在外面吃过饭后,想到伍静瑜可能又是拿快餐搪塞自己的肚子,他又专门去了城北的饭店打包鸡汤。
这样的用心,是他对其她女人不曾有过的。
可他此刻的感觉,却不是新鲜,而是心甘情愿和满足。
而这陌生的待遇让伍静瑜手足无措,她并没有接过来,踌躇了半晌,才迷蒙着眼神,木讷的问:“我们不是吵架了吗,你给我买鸡汤做什么?”他们还没和好呢。
梁伊景有种想要笑死的感觉,不回家去住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听伍律师说这话,他才知道,做任何事都是要挑选时机的,包括买鸡汤。
“那我们现在可以和好了吗?”他问得十分认真,怕她不答应,又很慎重的补充道:“我已经道过歉了。”
“我还没有接受你的道歉。”伍静瑜努努小嘴,想要板起平常那幅生冷面孔。但,好像效果甚微。
最终,她笑了,浅浅的、淡淡的、却也甜甜的。
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事实,就破例相信他一次吧。一个有爱心的人,本性应该不坏。
“现在接受正好,拿着吧!”
睨视她微微上扬的嘴角,梁伊景将保鲜盒塞进她的怀里。
“你不一起吃?”
“不了,我吃过了。”
“嘿……”梁伊景音量突然提高,用力挡住伍静瑜快要关上的门,“就算我不吃也该请我进去坐一下吧,这个汤很贵的咧。”
“对啊。”
伍静瑜呆呆的又把门打开,很奇怪,眼前的梁伊景明明还是梁伊景,她怎么总觉得跟以前好像不一样了。
而自己,好像也不一样了。
“你可不可以搬回去住?”耐心的等着伍静瑜吃完,梁伊景才问她。
不可否认,她搬走的这几天,他总感觉那间比他家厕所还小的小单间,真是让人难受得呆不住。
“为什么要搬回去?”
伍静瑜顺着他的话问。丝毫没有察觉他们俩用的词都是回去,仿佛她是一个和男朋友闹脾气,离家出走的女朋友。
“你不是胆小吗?这样我可以照顾你。”
一个月的朝夕相处,他早已清楚她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从来不会晚上出门,只要天色稍微有点暗,就会把整间屋子的灯全部打开,照得灯火通明,就连睡着了也不关。
只是,他有点好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她这么怕黑?
“谁说我胆小了?梁伊景,你别想占我便宜。”
气氛瞬间恢复到一个星期前,不过却自然了很多。伍静瑜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指着梁伊景的鼻子,“说,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其实,其实,其实……”他说了三个其实,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竟变成唇语:“其实我只是想找个人平摊水电费。”
话一出口,他真想割掉自己的舌头。找人平摊水电费,这理由他是怎么想出来的?无语问苍天。
“你这个葛朗台一号。”
话语虽小,伍静瑜却依稀听得清楚。她闷笑了一声,理直气壮的把这个自学了这篇课文后就跟随她的光荣称呼转赠给梁伊景了。
只是想到自己有一个如此志同道合的盟友,她就觉得又好笑又好气。一拳捶在他的胸膛,却被梁伊景一把握住,眼神诚恳的对着她,“搬回去,好吗?”
他不想去深究对伍静瑜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是新鲜,是那个随口说说的赌约,还是另有其它。
反正,他就是想要把她留在身边,这是他此刻心里的最真实的感受。她离开的那个星期,他总觉得自己少了什么,连带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搬回去?”
伍静瑜抽出自己被包围的手,这样暧昧的姿势,让她怎么能静下心来谈条件?“也可以,不过我先声明,以后的快餐由你一个人去打包。”
“为什么?”梁伊景像被人闷头敲了一棒的叫嚣。
这完全是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例,这么大热的天,谁愿意出去被太阳暴晒,想想他以前半步路的距离都有汽车代步,现在为了不显得和伍静瑜这间公寓格格不入,他连家里最差劲的奥迪A6都没开出来。
“因为我要工作,而你,一直在家闲着。”
伍静瑜轻易的堵死了梁伊景的反驳,她不知道梁伊景到底是干什么的,事实上,她也不想知道。
怀疑他的日子里,她都不曾查过任何他的资料。现在,更不会。
她,竟然一直是相信他的。
虽然不会去探究,但好奇还是有一点的。
梁伊景每天都在家陪她玩电脑,除了一日三餐,从不出门,也没见什么人来找过他,但她直觉他不是一般人。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手,有修长的手指,干净的指甲。别人说看一个女人是否养尊处优,看她的手就知道了,她觉得这个道理同样适合用在男人身上。
不过,管他是不是养尊处优,反正她现在忙得没时间去管吃饭这种小事,小丁又不在,自然,只能使唤他。
“你是要养我吗?”梁伊景哼哼唧唧的瘪嘴道。
她主外,他主内,怎么听怎么别扭。如果他们结婚了,必须要将这个局势扭转过来,他去赚钱,她来操持家务。
而另一旁,伍静瑜侧着头认真睇视着梁伊景,得出一个结论,他长得真的挺像!怪不得他不用去上班,原来是这么回事,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梁伊景,我再次提醒你,以后不准动我的东西,不管是电脑,还是拖鞋,只要是我的,你碰都不准碰。”
伍静瑜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第N的平方次对梁伊景耳提面命。是的,他们已经冰释前嫌,和好了。
说不清楚是因为一碗鸡汤,还是因为一份爱心。只是她知道,心里某个结着千年寒冰的角落,似乎正慢慢融化。
“我有一个问题。”梁伊景一脸坦然,像是虚心请教的问:“电脑和拖鞋有什么关系吗?”
为什么可以把丝毫扯不上关系的它们相提并论,难道律师的职业病就是联想力丰富?他突然很想看她在法庭上滔滔不绝雄辩四方那英姿飒爽的威严模样。
梁伊景那明明就是微有挑衅想看笑话的模样,让伍静瑜血液里的辩论因子狂烈的活跃起来,她露出一个似跆拳道高手过招前互相敬礼般的前奏微笑,慢条斯理的说。
“从小了讲,电脑与拖鞋同属于生活必须品的范畴,对于保证我们正常的工作和生活,它们起着同等重要的作用;从大了讲,电脑与拖鞋都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下的产物,体现了人们在精神文化和物质文化两大方面的需求……”
“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来看,在地球这个人类赖以生存的大环境中,任何看似不相干的事物,都有可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复杂联系……”
伍静瑜蓦地住口,在心里回味她无意间说出的这句话。任何看似不想干的事物,都有可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复杂联系。
难道,那个人和尹氏地产有着某种关联?这个想法让她有了莫名的寒意,自接手这个案子来就跟随她的隐约不安,此刻愈发明显。
“嗯?”梁伊景意犹未尽的盯着她,怎么停下来了?
她的口才果然如他预料的一样犀利,竟可以从一双拖鞋说道地球环境的可持续发展,但她脸色怎么那么奇怪,苍白的像一张纸?
“你怎么了?”他关切的握着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居然冻得好似冰块。
“梁伊景……”她的舌头有些不听使唤的打结,“为了……为了庆祝我们和好,我请你出去吃大餐吧?”
她必须找些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原来,就算过了这么多年,只要一想到那个人,她还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
这个猛然的认知,刺激着她脆弱的心脏,那些压在心底的最隐晦的秘密,似要席卷而出。
她慌张的转身,四处寻找钱包,却怎么也找不到。
“不用找了,这次我请,下次你再请我。”
梁伊景果断的牵着伍静瑜走了出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清楚,现在必须把她带离这里。她的手,已经开始隐隐的发抖。
“想吃什么?”
他们站在炙热的太阳底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驱散浑身的寒意。火辣辣的阳光烤下来,伍静瑜终于慢慢回过神来。
她是怎么了?不过是随便想想便像如临大敌般慌乱,那如果真的见面了,她又该怎么办?
“你拿主意吧。”她木然的回答。
“我?”
梁伊景被难住了,他完全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平常吃的便当,她总是挑土豆丝炒饭或者番茄炒鸡蛋这类最便宜的东西,他还曾怀疑过像她这样前途一片光明的高级金领,每个月又有一大笔房租可以收,何须节俭成这样。
现在想想,应该是都省下来捐献给孤儿院了吧。
他见过喜欢钱却装作不喜欢钱的,也见过不喜欢钱却装作喜欢钱的,但却还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既算是喜欢钱也算是不喜欢钱但却装得十分喜欢钱的女人。
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今天的情形,不像是突发的状况,想到以往她一个人独自面对,他的心,居然纠结得有些泛疼。
“去吃火锅好了。”看他举棋不定的样子,伍静瑜突然觉得有了暖意。这个男人,是在关心她吗?
“我听别人说,越是在这种炎热的天气里,吃火锅越有一种过瘾的感觉。”
“好啊!”依旧是想也没想,梁伊景便痛快的答应。
嘴角淡出笑意,伍静瑜似乎看见了梁伊景对着火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视线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她没有抽回来,只淡淡地说:“还是喝粥吧,我怕上火。”
“伍小姐……”
远远的,传来一阵呼喊。伍静瑜四下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这一带都是味道好但档次偏中低的小餐馆,怎么会有人认得她?
“伍小姐,这里。”
声音还在持续,她环顾了一圈,才发现马路对面一个年约六十岁的老太太正对着她拼命招手。
“师傅,我们刚刚点的先上,一会儿就回来。”
她看到她了,于是拉着梁伊景穿过街道,“那边有个熟人,过去打一下招呼。”
“是你呀,马婶。”她笑得有些腼腆,像是做坏事被人抓了个正着。
“哎哟,伍小姐,好久不见了。”
“对啊,马婶,你现在过得好吗?”
“好,好着呢。你把我们赶出来以后啊,我们没有地方可以去,大马就不敢像以前那样好吃懒做了。后来你又给他介绍了工作,他才知道你的一片苦心,终于肯踏踏实实的做人了,现在呀,我们一家都好得很呢!这多亏了你啊,伍小姐!”马婶握着伍静瑜的手,一脸的感激。
“马婶,你言重了,是大马自己争气,我可什么也没做,还逼得你们在街头流浪了一晚,真是不好意思。”
“你这个孩子啊,就是面恶心善!”马婶感慨的说,她当初也以为伍静瑜是真的把他们赶出来呢,原来她打的是这样的主意。“要不要到家里去坐坐,大马过一会儿就该下班了。”
“不了,我们在这里吃饭,菜都上了,要不你也一起吃点?”
“别,我还要去接小马,就不打搅你们二人世界了。”
“你说什么呀,马婶,这只是我的房客而已。”他们俩像情侣?有这么明显?
“是吗?”马婶暧昧的朝伍静瑜笑笑,“手都牵在一起了,还骗我说是房客,现在流行地下恋情嘛,我懂。”
“啊!”
伍静瑜这才发现她和梁伊景的手还紧紧的握在一起,脸瞬间羞得通红,她连忙抽回手,急急的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马婶!”
那套她自己标榜的解释就是掩饰的理由,早消失到太平洋去了。
“不说了,小马该放学了。记得啊,伍小姐,有时间过来家里玩,带上你的男朋友。”
“嗯,你慢点走,改天我一定去看你们。”
“我一会儿要回公司一趟,赶紧去吃饭吧。”
目送马婶离开,伍静瑜挣脱梁伊景的手,抛下一句话便像离弦的兔子一样冲向了马路对面,对着一堆皮蛋肉粥、银耳莲子粥、香葱虾仁粥,八宝粥、黑米粥上下其手。
马婶的话真是让她无地自容,老天作证,她和梁伊景,绝对是清白的。她要找的男朋友,有三大条件,绝对不是梁伊景这样的小白脸。
绝对不是。
想一想,梁伊景的长相,只能算白净,够不上她心目中帅的标准,虽然她觉得他越来越迷人了。
梁伊景的财产,她已经算过了,照他现在这样每天不工作,坐吃山空的生活方式,连两个月后的房租都交不起,虽然他貌似有些灰色收入。
梁伊景的学历,梁伊景的修养,目前她看不出来啦,但他总是动不动就吼她、凶她,虽然最近这种情况在减少……
但是,还是不行,她从小设定的男朋友标准,绝对不是梁伊景这种类型。不能因为他一点点的爱心,一点点的体贴,就改变条件。
不可以……
她必须得赶紧逃回公司,让自己沐浴金钱的熏陶,做回原来那个伍静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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