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也不放手
半夜，万籁俱寂时，病房的门，被轻轻的推开。
看着韩焰憔悴瘦削的脸庞，来人忍不住哭泣。
“怎么会这样？”低低的女声不舍的问道，右脸贴着的纱布令人刺眼。
女人的手，心疼的抚上韩焰的脸，流连在他的眉头，掠过英挺的鼻梁，最后停留在他的唇上。
“承欢……别走……承欢……我好爱你……”梦呓声从韩焰的嘴唇逸出，纤细的小手立即缩回。
好久，女人发现，韩焰没醒，他只是在做梦，他只是在说梦话。
“我也好爱你！”女人俯首，亲吻了睡梦中的王子，然后轻轻的离开。
晨光微露，韩焰由梦中醒来，不见了承欢！
“承欢，你在哪里？”他下床，在病房的回廊上寻找着季承欢的身影。
没有，没有季承欢。
可是，他明明感觉到了承欢的啊，他闻到空气里有承欢的味道。
“承欢——”韩焰叫道，丝毫不在意会不会吵醒别的病人。
“韩先生，你不能这样，会吵醒其他病人的。”
“承欢……承欢……”韩焰失落的叫道，然后在护士的劝说下，回到自己的病房。
回廊一角，一个女人，微微的哭泣着。
“早！”一早，展懿轩拗不过言夏，所以早早的来探望韩焰。
“唐钰骗我！”言夏看着韩焰说道。
“怎么了？”展懿轩问。
“唐钰说他快要不行了，还说他毁容了！”言夏指着韩焰说，“这不是摆明了骗我嘛，害的我同情心泛滥，帮他找回承欢。”
“承欢来了？”听见季承欢的名字，韩焰激动的问道。
“没——没有，承欢没来！”言夏暗骂自己，怎么就说漏了嘴呢？
“但是你说你帮我找回了承欢！”等着言夏，韩焰吼道。
“没有。我说帮你找回承欢你就信啊？”言夏不满韩焰的态度，“还有，就算我去找承欢，承欢就一定会跟我回来吗？”
“夏！”展懿轩警告言夏不要说得太过分。
“连你也帮他？”言夏更加不满的看着展懿轩。
“我不是，我只是——”展懿轩无可奈何的想解释。
“你只是什么？”言夏凶巴巴的打断展懿轩的解释。
“算了，回家再跟你解释。”展懿轩讨好的上前搂住言夏，这才稍稍让言夏降了一点火气。
韩焰看着两人之间的亲密，妒忌极了。
“你们可以走了！”他下了逐客令。
“嫉妒！”言夏丢下两个字就拉着展懿轩离开。
病房内只剩下韩焰一个人了，他陷入沉思。
他和季承欢之间，几乎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大部分时间，他一直都在误会季承欢；大部分时间，他对季承欢都视而不见；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埋怨季承欢的不是；大部分的时间，他的脑海里却又不由自主的想着季承欢。
承欢呵，你到底在哪里？
看着绑着绷带的手臂，韩焰苦笑，现在这个样子，他怎么去找承欢，又怎么见承欢呢？
第二个深夜。
同一个人，在同一个时间，推开同一扇病房的门。
“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女人叹息，替韩焰盖好被子。
“承欢……”一伸手，韩焰未受伤的左手下意识拉住女人的手。
女人一惊，想要抽出被握紧的手，可是韩焰我的好紧。
“承欢……我好想你！”韩焰梦语着，将梦中握住的小手贴住自己的脸。
“我也好想你！”女人俯下身子，轻轻靠在韩焰的胸膛上，她好怀念这个温暖的胸膛呵！
“承欢……承欢……”
凌晨的时候，女人醒来，她怎么能睡着呢？幸好他没醒来。
微微使力，女人抽出被握住的手，然后眷恋的看了睡着的男人一眼，开门离开了。
就在门合上的那一刻，韩焰醒来。
他看看空着的手心，感到一阵失落，那是梦吗？为什么感觉那么的真实？
似乎，他看见有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
韩焰按下床边的紧急按钮。
不一会，护士赶到他的病房，问：“韩先生，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你有没有看见有人出现在我的病房吗”韩焰期待的问道。
“有人吗？”护士的眼神有些闪烁，“我没有看见，会不会是韩先生看错了？”
“怎么会看错呢，那个人好像她！”韩焰低喃道。
“韩先生，既然您没有不舒服，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护士说完，为韩焰带上门离开。
门外，女人焦急的等待护士出来。
“他怎么了？”一见护士出来，女人上前问道。
“季小姐，韩先生没事！”一边说着话，护士一边将季承欢拉倒一边去，她们浑然不知，有道热切的目光，盯着她们的身影，不，应该是盯着季承欢。
“幸好没事！”季承欢一脸感谢上帝的表情。
“季小姐既然这么担心，为什么还要每晚偷偷的进去看韩先生呢？”护士不禁好奇的问，她能感受到，两人之间不可磨灭的爱意。
季承欢没有回答，只是朝护士笑了笑。她怎能告诉别人，她害怕看见将她伤得很深的男人；她怎能告诉别人，她怕见面之后再也不想离开。
“好奇怪的一对夫妻！”看着季承欢纤细的背影，护士自言自语道。
躲在暗处的男人，盯着离去的背影，露出眷恋的眼神，那眼神，充满的爱情的光芒！
又一个深夜。
同一个时间，季承欢推开病房的门。
韩焰睡的很熟。
季承欢放轻步伐，缓缓地的走到韩焰的床边。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么憔悴呢？满脸的胡子，感觉都老了许多呢！”放轻身子，季承欢靠上韩焰的胸膛。
“唉！我怎么这么没有骨气呢？说好了要恨你的，说好了再也不要见你的，怎么一听见你出事，我就会不受控制的回来看你呢？”季承欢轻声的低喃，全然不知一只有利的手臂圈上自己的腰。
“我怎么能那样爱你呢？怎能比爱自己还要爱你呢？”柔柔的小手轻轻抚上韩焰的脸颊。
“焰，今晚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过了今天，我要努力忘掉你，努力不爱你！”
“焰，你会记得我吗？”
“焰，偷偷的告诉你哦，我们有宝宝了哦！”
“焰，不要怪我带走宝宝！”
“焰，我真的不想离开你，怎么办？”
“那就不要离开！”低哑的声音在季承欢的头顶响起。
季承欢抬头，韩焰醒了？她起身，想离开韩焰热切的眼光，但，腰肢被韩焰紧紧的扣着。
“承欢，不要离开我。”韩焰坐起身，但手臂依旧搂着季承欢的腰。
“你在做梦！”季承欢试着误导韩焰。
韩焰微微一用力，季承欢就倒向韩焰的怀里，听着韩焰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季承欢觉得好幸福。
“承欢，我爱你！”
一句我爱你，像是一盆冷水，浇醒了季承欢。
“不要爱我，我要不起你的爱！”撇过头，季承欢说，“你的爱，是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之上的。”
“承欢，我没有骗你，小念是唐钰和楼景阳生的，之所以叫我爹地，是因为她拜我为干爹！我真的没有骗你！”韩焰解释。
“我不想再相信你的话了，我不敢再相信你的话了！”季承欢冷冷的拒绝韩焰的解释。
“承欢，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韩焰恳求的问道。
“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不得已，韩焰只能用两人的结晶留下她。
“你——”泪汪汪的眼睛，让韩焰好不心疼。
“承欢，孩子不止要母亲，他还要父亲的，不是吗？还是你忍心将来听见别人叫孩子私生子？”
“她有我就够了！”季承欢摸着肚皮笑道，“宝宝可以不要爹地的，宝宝只要妈咪就好！”
“可是，我也想要孩子！”韩焰吼道，“你不能剥夺我身为父亲的权利！”
“你真的那么狠？”季承欢问，“我真的什么也留不住，什么也得不到？”
“不是我狠，我爱你，我要你！”
“但你更想要孩子！”
“承欢，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只是想要用孩子来绑住你啊！”
“你放心好了，生下孩子我就会离开，我会把孩子留给你的！”季承欢心灰意冷，根本听不见韩焰的话。
“承欢！”看着季承欢，韩焰心痛，他恨死自己了，为什么不好好的挽留她，为什么偏偏要用孩子来威胁她呢？
“为什么一定要我恨你呢？为什么？”季承欢拍打着韩焰的胸膛。
“不要恨我！”低头，韩焰堵住季承欢恨他的话语，用唇。
一个礼拜之后，韩焰出院回家。在他的要求加恳求下，他带着季承欢住进了七年前的别墅。
“阿焰，你真的不要钟嫂留在这里吗？”走之前，韩母不放心的再次问道。
“没事的，妈，有承欢照顾我！”韩焰含情脉脉的看着季承欢。
季承欢冷着脸看向另一边。
“小欢啊，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留下来照顾阿焰，你不要委屈自己！”韩母拉住季承欢的手慈爱的说道。
“韩妈妈，我不委屈！”面对亲切的韩母，季承欢冷不下脸来。
“有事就打电话给韩妈妈！”韩母说完，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你真的不嫌委屈？”韩焰问。
季承欢没有回答，只是站在屋子门前，等待韩焰开门。
“密码我改了！”
果然！季承欢的心有那么一丝抽痛。
“520617。”韩焰在季承欢的耳边说道，520——我爱你，617——6月17号，承欢的生日。
季承欢漫不经心的按下密码，然后拎着韩焰的包袱进屋。
屋内，就如当初季承欢离开时的样子。韩焰没有动过屋里的东西，只因屋子里的摆设都是季承欢摆设的。
“屋里的一切就跟以前一样！”韩焰提醒道。
季承欢这才发现，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的熟悉，熟悉到让她心痛！
“原本我不想改变这里的一切的，但是现在起，我要改变这间屋子！”韩焰看着季承欢，意有所指。
“随便你！”季承欢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自顾自的上楼，她要找间客房好好的睡一觉。
“我要为你创造一份美好的回忆！”韩焰喃喃道。
季承欢不知道，与韩焰相处，是这么的累人。
从两人住在一起的那天，无所事事的韩焰就每天早上拉着她出门，目的地几乎全是家具商场。中午的时候，他会带着她尝尽各种美食。晚上的时候，他会带着她看夜景，不到晚上九点，他们是不会回到家的。
“你不管公司了吗？”季承欢终于忍不住问道。
“公司没我不会倒的！”韩焰简短的回答。
“你在担心我吗？”见季承欢不再说话，韩焰调侃道。
“没有！你别自作多情了！”季承欢涨红了脸否决。
“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韩焰上前，亲了一下季承欢。
季承欢像是习惯了韩焰时不时的小动作，她嗔怒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知道我不可以这样，可是我管不住我的嘴，管不住我的手，更加管不住我的心！”一逮到机会，韩焰便单手搂住季承欢，在她的耳边诉说情意。
“不要这样啦！”季承欢娇怒道。
韩焰微笑着放开手。他知道，他正一点一滴的打破季承欢高高竖起的心防。他不想将季承欢逼得太急，那样会得不偿失。
“明天带你去花莲！”韩焰在季承欢的耳边落下一吻。
“我去过！”季承欢想拒绝韩焰的好意，因为她发现，她的心正一步步迈向韩焰，她快守不住自己的心了。
“可是那个时候你的身边没有我！”韩焰说，“我要为你创造美好的回忆！”更重要的是，他要将季承欢带离别墅，那么，他才会有时间重新布置家，他和她的家。
“可是——”季承欢指着自己微凸的肚子迟疑道。
“没关系，我会很小心的照顾你的！”
“可是你明天还要去医院拆石膏！”
“我们去完医院再去花莲！”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要不然我就吻你喽！”韩焰笑道，他好想念她的红唇。与她相处这么长时间，虽然他常常亲亲季承欢，可他从来不吻她的唇，他怕自己失控。
季承欢不再说话，她好担心，韩焰受伤的右手能行吗？
他们最终没去成花莲。
韩焰的主治医师说：“你不想让自己的手臂好吗？”
为季承欢产检的大夫说：“母体有些营养不良，所以最好不要外出！”
所以，韩焰为了季承欢和孩子着想，季承欢为了韩焰的手臂担忧，两人就折中继续呆在台北。在韩焰的安排和强制要求下，韩焰带着季承欢回老屋住，他的理由是，有钟嫂照顾他才放心。
季承欢按照韩焰的意思住了下来，但不见了韩焰的踪影，无论问谁，谁都不知道韩焰去了哪里。
自打知道季承欢怀孕之后，韩母和钟嫂就把她当做易碎的玻璃娃娃，她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她一皱眉头，他们就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她快要窒息了。、
幸好，在季承欢快要受不了的时候，言夏和唐钰相继找上门，说是应韩焰之邀，来陪她解闷的。
“你们知道韩焰在哪里吗？”季承欢问。
“知道！”唐钰回答。
“但是我们不会告诉你！”言夏加了一条但书。
“为什么？”
“韩焰不让我们告诉你！”言夏很干脆的回答。
“不过你放心，韩焰绝对不是跟别的女人约会之类的！”唐钰保证道。
“他跟不跟别的女人约会不关我的事！”季承欢言不由衷的说道。
“嘴硬！”言夏嗤笑，“承认还爱着韩焰很丢脸吗？你们俩是在互相折磨吗？”
“我——”
“对啊，看着你们俩这样，我都觉得好难受！”唐钰接口，不给季承欢说话的余地。
“还怀着他的小孩！”
“还天天晚上偷偷跑到医院去看他！”
“还——”
“你们不要再说小欢啦！”韩母适时打断唐钰和言夏的话，她笑着对季承欢说：“小欢呢，这是钟嫂特地为你熬的汤，你快喝了！”
“伯母，我们也是孕妇哎！”唐钰的言下之意，她也想喝汤。
“有，钟嫂熬了很多！”韩母陆续为其他两个孕妇递上滋补的汤。
看着三个年纪相仿的孕妇，韩母湿了眼眶。
“最近过的好吗？”消失的韩焰终于回家了。一进家门，他就关心的问着季承欢。
“我很好，韩妈妈和钟嫂很照顾我！”季承欢笑着回答。韩焰有些黑了，又有些瘦了！更多的，她好想他。
唐钰和言夏说得对，承认爱着韩焰不是丢脸的事。她知道，韩焰一直在弥补着对她的歉意。她要再勇敢一次，为她自己，为韩焰，也为他们未出世的宝宝。
“看得出来！”韩焰向母亲和钟嫂投上感谢的微笑。
“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季承欢问。
“没什么！”
“为什么唐钰和言夏都知道，就是我不知道？”不自觉地，季承欢有些撒娇。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韩焰神秘的说。
事实上，除了季承欢之外，其他人都知道韩焰在干什么。
“承欢，我不会放手的！”
“焰——”
“你终于又叫我的名了！”
“焰——”
“承欢，别说话，我要好好的看你。最近几天见不到你，我好想你！”
“焰，我……你真的不会再骗我？”
“是，我永远不会再骗你！如果我再骗你，我会不得好死！”
“别！”手指捂住韩焰的嘴，季承欢主动搂住韩焰：“焰，我也不想再放手了，我要爱你，我也要你的爱！”
“我爱你，我把我的爱给你，全部！”韩焰有些哽咽的说道。
“再也不放手！”
“再也不放手！”
尾声
韩焰究竟在忙些什么呢？季承欢很好奇！
这一天，她尾随着韩焰，来到一栋别墅前。她发现，这是他们的家。
按下密码，季承欢走进屋，屋里的一切让她感动。
那张米色的沙发，是她喜欢的。
那幅画，她在它面前站了好久。
那落地窗帘，她爱不释手。
那屋里的东西，都是她驻足很久之后才离开的。
季承欢明白了，韩焰为什么带着她去各大家具商场，为什么他说他要重新装饰别墅了？
“承欢——”韩焰讶异季承欢会出现在这里。
“焰——”季承欢冲进韩焰的怀抱，紧紧的抱住他的腰。
“被你发现了！”可疑的红晕爬上韩焰的脸。
“为什么要这样？”
“我不想将那些不好的回忆留在这间房子里，我要为你创造更美好的记忆！”
“谢谢你！”
“我手下你的谢谢，但是我很贪心，我还想要你的谢礼！”韩焰指指自己的唇说道。
毫不犹豫的，季承欢凑上自己的红唇，就像六岁那年送上自己的初吻一样，她吻上韩焰。
许久之后，四片黏在一起的唇终于分开，他们的额头抵着额头，相视而笑。这一刻，他们都将蜕变，都将为对方送上幸福！
又一个七年之后。
“我爱你！”饭桌上，韩焰当着儿子女儿的面向妻子诉说情意。
“我也爱你！”季承欢红着脸回答。
然后，在一双儿女的期待下，四片嘴唇又黏在了一起。
只见七岁左右的小女孩拿着手表，一边盯着父母黏着的唇，一边看着手中的表，还一边自言自语：“希望今天能够破掉昨天的记录！”
“爹地妈咪好恶心！”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有点嫌恶的说道，但是那双眼睛却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父母胶着的嘴唇。
童言童言令季承欢羞赧，但韩焰的吻很快就让她忘记了羞涩。
用韩焰的某句话来说，既然两个小宝贝这么有兴趣看他们接吻，那就让吻来的更猛烈些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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