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梦之怡红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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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黛玉自从那日见了迎春以后,心里一直闷闷的。从小在一块长大的二姐姐,其性情她是再了解不过的。虽然有老太太疼着,姐妹们伴着,可是她的心一向是孤独的。别说邢夫人不见带她,就连大舅舅也从来没有真心疼过她,贾连那个哥哥就更不会把她放在心上了。所以迎春虽然表面上有父母姐妹兄弟等亲戚,但实际上和自己一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稍有不慎就要被人挤兑,就连有些颜面的奴才也敢给她脸色。老太太的疼爱也是有轻有重的,一个宝玉已经占了她绝大多数的心思,那里还有时间考虑其他的人。再说,从表面上看,偌大的一个荣国俯,其富贵和荣耀怎么会委屈一个自家的姑娘!可偏偏这个姑娘是个姨娘生的,身份自然比别人低,再没人真心护着,她的日子能好过到那里?想到这里黛玉更加伤心,二姐姐在家都是这番光景,到了婆家日子也一定好不到哪去。又听姐姐说起,大舅舅曾经使了孙家的银子,就是没有这层,光是遮出这一说,二姐姐的境地是何等的艰难已是可想而知了。在这思量着,眼泪也不知道流了多少了。

雪雁和紫鹃两个心疼地看着黛玉,不知到姑娘在想什么,只见黛玉又是叹息,又是落泪的。想要劝几句,又不知道从哪说起,不劝吧,又不忍心看姑娘难过。正在为难的时候,忽见黛玉站了起来,真是梨花带雨一般,对紫鹃说:“我要弹会儿琴,你在外面照应着,有什么事也不用来告诉我,只看着办就可以了。这里有雪雁就够了,别人都不用进来了。”紫鹃答应着去了。

雪雁听到姑娘要弹琴,赶紧把琴摆好。黛玉想想迎春又想想自己,更是痛不欲生,不能控制自己。只见黛玉一面哭一面调弦试曲,不知不觉竟然弹起了《葬花吟》。“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这是她先前写的,此时,拂着琴音更凄楚,悲凉,只听得落花满地,宿鸟惊飞。就是满院子的丫鬟奴仆,也都暗暗落泪。

就在这时琴声突然变了,从刚才的悲痛欲决转而变得低沉而愤怒!雪雁等虽不懂音律,但此时也听得呆了,这声音一会似暴雨狂风,惊涛拍岸,一会又像千军万马,隐隐含刀剑之声。音调虽然不高,但是其士气排山倒海,任你是多懦弱之辈都有了跃跃欲试的冲动。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谁也不会相信这声音是出自一个柔弱女子之手。当时雪雁,紫鹃都傻了,其他的人也都楞在那里。

这时一个人冲了进来,满面泪痕地跑到琴边,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黛玉,轻轻地把她抱到床上。此时的黛玉已经是面如死灰,浑身再也没有一点力气了。别说黛玉平时就是一个病病歪歪的,吃的药比吃的饭还多的弱女子,就是一个身体健壮的男人用尽心神去弹这样的两首曲子,也是一样吃不消的。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黛玉,紫鹃雪雁才回过神来,急得一边喊着姑娘,一边泪如雨下。

这个抱起黛玉来的人正是宝玉!他这几日也正郁闷着,前些日子香菱的事已经让他很不舒服,再加上二姐姐的事,更让他忧心重重。心想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那里受得这样的委屈?况且二姐姐是个最懦弱的人,偏偏遇见这样没人心的东西,竟一点儿不知道女人的苦处。可是让他想不到的是母亲竟然说:“嫁出去的女孩儿泼出去的水,嫁到人家去了,娘家那里顾得?也只好看自己的命运,碰得好就好,碰得不好也就没法儿的事。”又告诉宝玉不可以告诉老太太。宝玉一肚子的闷气,低着头慢慢地在园子里闲逛着。忽然一阵凄凉悠远的琴声飘进了他的耳中,他本来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此时听到此曲更不能自拔。他顺着琴声一路寻来,脸上早已经满是泪痕了。

宝玉还没到潇湘馆人已经成了泪人了,为了不打断妹妹,他就站在外边一边听,一边感叹。想妹妹天生丽质,品貌音容,可惜偏偏小小年纪竟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自己就算拼了性命也不会再让妹妹受半点委屈。他正在想着,突然琴声大变,他也才如梦方醒,妹妹的琴声就像暗夜中的一盏明灯,让他豁然开朗,虽然一切都很朦胧,甚至是一无所知,但是他已经坚定了信念,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为了林妹妹,他将再也不是以前的贾宝玉了。他忽然想起弹琴最是劳神伤身的了,妹妹的身体怎么受得了?不等紫鹃回,他急忙奔了进去,果然满屋的丫鬟奴仆都在发呆,妹妹已经筋疲力尽了!

“姑娘,你醒醒啊!”雪雁一边哭,一边轻摇黛玉的手。紫鹃则忙着要人要去请大夫,宝玉急忙拦住了。

“不要惊动了那些人吧!妹妹只是弹琴太过劳累了,先让她好好歇着吧。你们去准备些烂烂的粥来,一会妹妹醒了多少吃些,别的都先不用了。我在这儿陪会妹妹,你们忙去吧。”

“二爷,请用茶。”紫鹃亲自倒了茶给宝玉,眼里仍存疑惑,“真的不用请大夫吗?”

“妹妹来了好几年了,也病了这些年了,他们那些庸医没一个管用的,要是他们能治妹妹的病,妹妹可早就好了,还等得到今天!”宝玉一边说一边生气。

“是,二爷说的极是。”紫鹃忙应和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黛玉还在昏迷中,大家正在着急,这时袭人忙忙地来找宝玉:“原来是在这里拌住了,叫我们找了大半日。”

紫鹃忙倒茶,“姐姐您请喝茶。”

袭人忙道谢:“不麻烦这里了,我和宝玉这就回去了。”

没想到宝玉却正色到:“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回去了?你没看的到林姑娘正病着吗?进来也不知道小点声,你服侍我照顾我这些年,我也很感谢你,但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以后不要再到处找我,在自己的家里,还能丢了不成?我还要呆会呢,你先回去吧。”

袭人没想到宝玉竟然会用这中语气跟自己说话,急得涨得脸都红了。紫鹃等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也感到意外。到底是紫鹃大些,赶紧劝解:“姐姐别往心里去,这两个为二小姐的事正伤心呢。那个一气之下又昏迷了,这个时候姐姐就不要和他计较了。总之在这里我们会尽心照顾的,姐姐请放心吧!你这时候让他回去,他自然是不依的。摊上这样的主子我们也没办法。”

不说袭人赌气走了,再说宝玉越想越气愤。他不是跟袭人生气,是跟自己生气,如果不是自己年少无知,也不会让袭人有可乘之机。再加上有了王夫人的暗示,袭人也就越发的死心跟着自己。可是宝玉知道自己的心在那里,他更不想像薛大哥,连二哥那样为女人的事烦心,更不想让那个真心待自己的人有半点委屈。他正不知道怎样处理跟袭人之间的事,这时黛玉醒了过来。

紫鹃忙过来侍侯,不想黛玉哇的一声竟吐出一口淤血来。几个丫鬟又慌了手脚,黛玉忙制止她们说:“我没事的,你们不要大惊小怪的。”黛玉起来漱过口,见宝玉站在屋里很奇怪:“二哥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坐?紫鹃,给二爷倒茶。”

不待紫鹃说话,宝玉忙开口:“妹妹刚醒,还是不要操劳了,茶我早吃过了,还是请妹妹吃点东西吧。”说完从雪雁手里接过粥碗,亲自来喂妹妹。

紫鹃忙过来在后面扶着黛玉。黛玉用眼睛看着宝玉,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就着宝玉的手,吃了几口粥,就不肯再吃了。宝玉那里肯依,又哄了好一阵子,才又勉强吃了半碗。宝玉见黛玉吃完了才放下心来。他看着黛玉说:“妹妹是个聪明的人,怎么忘了弹琴最是伤身的?以后妹妹偶而闷了,也要略略弹几节即可,千万不可再象今天这样弹那么长又那么伤心的曲子了。”

黛玉这才知道宝哥哥是听到自己的琴声就过来了,再听他的几句话,不觉眼泪又落了下来。“哥哥说的是,让哥哥费心了,我以后注意就是了。”

“你很该好好休息一阵子的,记得按时吃饭,才能尽快好起来。我不打扰妹妹了,明儿再来看你。”说完,宝玉恋恋不舍得往外走。黛玉忙吩咐紫鹃送二爷。

紫鹃等忙送出来,宝玉又嘱咐一些要注意的事,关照紫鹃雪雁要费心等语。紫鹃知道刚才袭人是生气走的,生怕有什么闪失连累了姑娘,命雪雁亲自送宝玉回去。

宝玉知道紫鹃的心意,也不推辞,自顾在前面走着,因心里惦记着妹妹的身体,也不和雪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