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自然不知道还有这段故事,所以也就表面上答应着,薛姨妈却也是有口难言,在心里干着急。偏偏一向娴雅端庄的女儿,竟倒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也没一点着急焦虑的样子。薛姨妈见她和探春等人玩得开心,也就不愿意扫了她的兴致,毕竟她已经承担了薛家太多的繁杂事物,能够放松一刻也是好的。
再说探春一个人闲着没事儿,在房里看书,忽然听见小丫头来报说:“宝姑娘来了!”探春高兴地一下把书丢到了一边儿,忙迎了出来。她两个自来就对脾气,再加上也有几天没见面了,自然是比平时更亲热了。
探春一命丫鬟倒茶,一边拉着宝钗坐了下来:“姐姐你算可来了,我和四妹妹天天都念叨着你呢!也不知道你在家里都忙些个什么,怎么这么久没过来玩了?自从林姐姐和宝哥哥出去以后,你又不大来,湘云也是好久都没来了。我们在家里越发的冷清寂寞了,今儿你就别回去吧,呆会儿咱们去求老太太把林姐姐和云妹妹都接回来,我们都好久没热闹过了!”
宝钗笑到:“这林丫头和云丫头不在,你倒成了厉害的了,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也不怕累着了?这些天我也是很想念你们的,更怀念过去咱们在一起时的欢乐。可是有些事情也是我们左右不了的,就像迎春姐姐,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说到迎春两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探春说到:“前几天隐约听说,迎春姐姐好像被哪个王妃认做了义女,还亲自到孙家去看过二姐姐,而且给了二姐姐一件很贵重的东西,吓得孙家已经不敢再欺负姐姐了。只是没亲眼看到,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愿所传的都是真的,那可就是二姐姐的造化了。”
宝钗听探春如此说也点头叹到:“如果这消息是真的,那王妃定是北静完王太妃了,也一定是宝玉救的二姐姐了。”
探春说到:“没想到堂堂的贾家竟不能保护自家的女儿!老爷整日骂二哥哥在女孩儿堆里混,不思长进,却不知道只有他才肯把姐姐妹妹的苦乐放在心上,在关键的时刻挺身而出,救二姐姐脱离苦海。”
宝钗说到:“我们光顾在这里说二姐姐了,还没见到四妹妹呢。且别想起了远的,倒疏忽了近的!走,去四妹妹那里看看去。”
她们两个一面说一面离开了秋爽斋,往蓼风轩走来。香菱和侍书在后面跟着,两个也是许久未见了,在后面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
惜春年纪虽小,凡事却都看得清楚明白,尤其是对自己的父兄们,他们的所作所为,更是让她不耻。所以她虽身系侯门,却不能引以为荣,到不如生在平常人家,到还和睦温暖。她对二哥哥的离开和林姐姐的选择很是羡慕,虽是想念,却并不盼望着他们两个回来。
她每日读书习字,偶尔也和入画下会儿棋,没事时就打打坐,竟比以前更冷淡了。
这****正和入画下棋,见宝钗和三姐姐来了,忙起身让座,命丫鬟倒茶。
宝钗说到:“四妹妹好雅致!我亦好久没和人对弈了,到了你这里手就有些痒了,四妹妹可要让着我些才好!”
惜春忙命丫鬟重新摆上了,两人坐了下来,下起棋来。探春说到:“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只顾自己玩了,竟把我这个大活人给晾到这儿了。”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晾我们的三姑娘?”说话的正是李纨,只见她在小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惜春和宝钗打过招呼后继续下着棋,探春则和大嫂子唠起了家常。探春问李纨到:“大嫂子,二姐姐的事儿可是真的?”李纨点头说到:“听说是二姑娘派人带信来说的,还说过些日子回来看望老太太,太太呢。”探春松了口气,心里替二姐姐高兴。她又问贾兰现在如何?李纨也说还知道上进,也懂得体恤母亲等语。
探春又提起要请老太太接黛玉、湘云之事,李纨也是赞同。不多时那两个一局定了,倒是宝钗输给了惜春,笑到:“我是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惜春却说:“是宝姐姐手下留情,让着我了。”
李纨说到:“输赢虽是要论的,可你们两个到底是不分高下的。我们可没工夫给你们评判,走,到老太太那里去看看。”她们两个也听到刚才探春的话了,也笑着起身说到:“才多大会儿工夫,就说起风凉话了,可是怪我们慢待了你们!”
贾母午觉过后正闲着无聊,见这一大堆人花团锦簇的来了,不禁喜上心来,笑着说到:“算你们还有良心,没丢下我这老婆子,自己偷着玩乐去。”
大家忙说:“老祖宗不嫌我们吵闹就好!”李纨又把姑娘们的意思和老太太说了一遍。老太太也正有此打算,再加上这些孩子们的撺掇,早动了心,当下就吩咐下去,叫人明天就去接人。
众人正在贾母这里说说笑笑,薛姨妈过来告辞了。大家都不舍得宝钗走,求薛姨妈把她留下来。宝钗知道自己已经不比从前了,家里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呢,赶忙说到:“我都来了一天了,也该回去了。等大家都回来时,我再过来也是一样的,况且我们住得这么近,来回也是极方便的。”
王夫人也不放心让薛姨妈一个人回去,所以也就不再强留。众姐妹虽然遗憾,但是却也有了盼头儿,在老太太这里闲话了一会儿也都回去了。
第二天贾府早早地打发人去接各位姑娘不提,单说杜磊,越是没见着薛公子,越是好奇,再加上自己已经答应了妹妹,怎么能失信于可爱的洛儿啊!所以今儿一大早就到了薛家,心想那薛公子就是再忙,现在也该不会出去吧!
薛姨妈见家人来回到杜公子来了,早慌了手脚又,却又不好埋怨宝钗,只得不住地说:“这可如何是好?”
宝钗安慰妈妈到:“您先到外面应酬一下,我换了衣裳马上就来。”
到了这个时候薛姨妈也顾不得后悔,也管不了男女授受不亲之说了,只恨老头子去的太早,更恨薛幡无用,可是却苦了宝钗。
杜磊见老夫人出来,忙施礼:“晚辈杜垒见过薛老夫人。这么早就前来打扰,还请您老人家见谅!晚辈实在是慕名而来,怕来晚了,薛公子又出去了。”
薛姨妈忙笑着说:“杜公子言过了,小儿自是无奈,他哥哥不才,才不得已而为之的。有不周全的地方,还希望公子多海涵。”
正说话间只宝钗走了出来。她头戴束发公子巾,身着一件紫色长衫,足登软底快靴,面若朗月,目似寒星,风度翩翩,彬彬有礼,见到杜垒忙双手抱拳说到:“薛某不才,让杜公子您久等了,还请恕罪!”
杜磊心里一动,忙收敛了心神,还礼到:“久听家父称赞公子,倾慕已久,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还请您恕冒昧之罪!”
宝钗再次见到杜公子,心里更是慌乱,无论是他的身材还是他的相貌,甚至是他的声音都有一种磁力,深深地吸引着她。
薛姨妈忙让丫鬟倒上茶来,自己心里担心着宝钗,也在旁边陪着。可是那两个却谈得很投机,从各家的生意,谈到自己的爱好兴趣。那杜公子也是博古通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听得薛姨妈也暗自佩服。再看自己的女儿,虽是闺中粉黛,却也丝毫不让须眉的,心里更是喜欢。
杜磊心想父亲所言不虚,这个薛公子果然是个人物,如果尚无妻室,妹妹的终身倒是可依的。想到这里忙说到:“光顾着和薛公子说话了,竟忘记替母亲问候老太太和尊夫人了。”
宝钗那里知道杜磊的用意,笑到:“家母身体尚好,只是我还未曾娶亲。”
杜磊心里暗暗高兴,嘴上却说到:“是我冒昧,还望公子原谅。”见来了已经有一会了,目的也达到了,就起身告辞:“薛公子是个忙人,杜某就不打扰公子了,以后还请公子赏光到寒舍一叙。”
宝钗也起身还礼:“今日幸会公子,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薛姨妈见杜磊终于要走了,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