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薛幡也真是作恶多端,能糟此下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拍手称快呢。别说那时倘是半夜,街面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就算是偶尔有路过的人看到了,也是没有人肯说的。所以贾连打听了大半天,竟是一无所获。无奈只得在各处都埋下了眼线,叫仔细探听着,有情况马上送信儿回去。贾连吩咐好了,赶紧回来见薛姨妈。
薛姨妈到了现在,才想起来跟着薛幡的那些小斯们,忙命人拿了来。这些人平时跟着薛幡为的就是哄些钱的,哪里有真心待他的!昨天见薛幡和人喝得正热闹,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也就都开了小差儿,各自去找乐子去了,待回来不见了主子才开始找。见到躺在地上的薛幡,就知道自己逃脱不了责任,早有人脚底抹油——溜了,根本就没回来,你到哪里去拿。剩下的几个都是胆小的,此时早已面如白纸,体若筛糠了。薛姨妈见也问不出什么,忙命人狠狠地打。
宝钗见妈妈要是把心里的气,都撒在这几个胆小的奴才身上,心里却也有些不忍。毕竟是他们把哥哥送回来的,而且哥哥在外面要惹谁,他们也是管不了的。所以暗地里吩咐家人手下留情,点到为止。家人平素最是敬重宝钗的,现见她有吩咐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心里更是赞叹自家姑娘的仁慈和大度。
再说薛幡平时不是喝得烂醉如泥,就是眠花卧柳,所以外表看似肥实,其实其中早已经亏虚了。本来只是挨了一顿打,并不会怎么样,可惜他是个没用的,竟在地上躺了几个时辰,受了风寒,所以才这么重的。
大夫自是尽心尽职,一直在身边擦药,喂药的。待到晚上好不容易醒来,嘴里还是不住地哼哼。薛姨妈见到儿子醒来,忙一把拉住薛幡的手,哭到:“我的儿,是哪个挨千刀的把你打成这样?告诉妈妈,叫你舅舅给你做主。”
薛幡虽是听见母亲在问他,可是自己也是说不清楚的,支吾了半天,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话了。宝钗忙烂住妈妈说到:“哥哥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妈妈您也不用太急了,先让哥哥好好将养,等哥哥好了,在细问也不迟的。”
薛姨妈听宝钗说得有理,才把这事丢开了。又仔细查看薛幡的身体,见到处都是淤青红紫,连牙齿也掉了两颗,更是心疼得不得了,自有是一阵哭骂。王夫人和宝钗看着也是难受万分,只得强忍着来劝薛姨妈。那香菱更是个心地善良的,见到此翻景象早把自己挨打受骂的事忘到了脑后,此时早跪在床前哭到:“爷以后也该该以往的脾气吧,何苦受这样的罪。”一面说一面拉住了薛幡的另一只手,只见一样东西掉了下来,忙捡起来交给宝钗看。
宝钗忙拿过来和王夫人一起看,估计大约是薛幡和人打斗时,从对方衣袖上扯下来的。王夫人不看则已,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不敢直接说出来,怕薛姨妈受不住,忙说到:“这大概是从凶手衣袖上拽下来的,等回头让你姨仔细爹查查看,也许就有了眉目了。”
宝钗是何等聪明之人,早看出姨妈脸色的变化。只是当着妈妈不好问。也不知道哥哥到底惹上了什么样的人物,就连姨妈也有所顾忌的。
王夫人的心里已经猜到了八九分,想着回去和贾政商量,也就告辞薛姨妈,带着贾连回去了。宝钗也重谢了大夫,吩咐人送了回去。家里只剩下宝钗母女和香菱在这里侍侯着。
再说逍遥王爷水澈,从小跟着师父习文练武,萍踪不定。自是在民间听到了,看到了许多的不平之事。尤其是有关“贾史王薛”这四大家族的传闻,更是对他们的那些鸡鸣狗盗,为虎作伥之事所不齿,最不能容忍的是相互勾结草菅人命,无视国法体制的。
王爷此次回京也是要和皇兄反映民众呼声的,不想却碰上了不知死活的薛幡。正是装到了枪口上,水澈没打死他也是他法外开恩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薛幡还果真是个呆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底细,自己竟全都招认了。本来只想给他点教训就算了,可是听他说出自己的家世背景来威胁他,不免动着怒,所以下手才重了些。
第二天早早来到皇宫,也不等太监回禀,径直走进了大殿。皇上正准备上朝,见到自己久别的弟弟闯了进来,高兴地一把抱在怀里。见水澈一脸的不悦,忙问到:“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不开心?说出来哥哥替你做主。”
水澈说到:“皇兄是真的没听说,还是装糊涂?我想那些弹劾贾史王薛的奏则大概已经堆积如山了吧,皇兄还真能稳得住!实话跟你说吧,我昨天回来时。碰到了薛呆子,他竟然是个没眼睛的,把我当成是那些小戏子来调戏,被我好通打,兴许现在正在床上哼唧呢。”
皇上笑到:“谁让吾弟长得风流妩媚了,也难怪那些淫污纨绔之流动了邪念。”水澈怒到:“皇兄还在开玩笑!看着吧,那些家大概早就通了气,现在该是在商量怎么对付打薛幡的凶手吧。我就想不明白,皇兄为何一再地忍让他们,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却能不闻不问!”
皇上正色到:“朕先去上朝,回来再和你细谈。你先在这里等我可好?”
水澈说到:“皇兄整天呆在朝上,听那些大臣们歌功颂德,岂知他们哪个肯把黎民的疾苦放在心上的!如今虽看似太平盛世,可是流离失所者比比皆是,若是再遇到个天灾人祸,朝廷可有能力应付?向贾史之辈,也并非只这几家,皇兄很该早做打算才好。我的意思已经说明了,也不用再此多留,便陪着皇兄上朝去吧。”
其实皇上也是个心里明白的,只是这些年这些个家族的势力正兴旺,又彼此牵连着,亦不是好动弹的。再加上元春也的确是贤德淑良,不仅国色天香,而且温柔贤惠。尤其是对皇太后更是尽心尽力,竟让他这个儿子也觉得汗颜。其父贾政也是清心寡欲,并没有什么太过的行为。只是家中的其他子侄每每有作奸犯科这事,虽是不悦,可是看在贵妃的面上,也就都任其蒙混过去了。
现在听了弟弟的一翻话,也不难想象他们是怎样的嚣张和目空一切了。下朝回来独自在御书房坐了,又把那些个奏章拿过来,从头到尾都看了个遍。什么强抢民女,********之事比比皆是,尤其是贾门宁府和这薛幡更是骄奢淫逸,数不胜数。皇上真是越看越气,想我大好江山岂容你们这些鼠辈践踏!
再说元妃娘娘早就知道贾家有些行为已经不妥,虽和母亲说了,只是这些年有已经习惯了,也就没见有多少起色。不但不知道悔改,反到变本加厉了。心里也知道触怒龙颜也是早晚的事,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当贴身的宫女悄悄告诉她早上的事情以后,元春的心就一直悬着。见早过了下朝的时辰皇上还没有回来,心里已经猜得差不多了。她给太后请过安后,便往御书房走来。平时这里是禁止嫔妃们入内的,可是今天她也管不了许多了,再加上小太监也知道这个娘娘是皇上极其宠爱,也就没认真阻拦她。
皇上见到元春闯了御书房更是怒从心中起,没想到她的消息能这么快,自己还没打算好怎么处置呢,她就来求情了!刚要发作,见元春跪倒在地,早已经泪流满面了。
只见元春说到:“臣妾斗胆闯了御书房,还请皇上治罪。”
皇上怒到:“你既是知道这御书房是不能擅自闯的,为何还要以身试法?难道连朕也不放在眼里了不成?”
元春说到:“皇上容禀,臣妾早知道皇上为贾家的事忧心,每次想要和皇上说起,都没您叉开了。今天臣妾就斗胆说了出来,也省的皇上为难。”
“想我贾门世代享受皇恩,已经近百年,就算祖上曾为国建过功勋,也已经荣耀的够了。现在的族中子孙,不仅没有能担起国中重任的,而且倒成了国中败类,亦给贾家祖上抹黑。还请皇上不为私念,重重治罪才是。一来是为贾门清理门户,二来也可以警示其余朝众,更是为黎民百姓造福。万勿以我一人之念,累及天下无辜。今斗胆说出心中的想法,就算是死也无遗憾了!”
皇上听了元春的一翻话,竟也吃了一惊,原以为她是来为家人求情的,没想到却是要求治罪的。皇上在心里暗暗佩服元春的聪明和胆识,她这样不进而退的做法,倒叫皇上更是喜欢她了。皇上正不知道从那里下手好呢,她这一来,倒也没了顾忌。只是他也明白,贾政和宝玉是没什么大罪的,老太太也是有了年纪的人,自然都不会有什么要紧,只是暂时吃些苦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