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和王夫人等人,心里虽然着急,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暗自落泪。最凄凉的要属邢夫人了,不仅自己的夫子和儿子都被捉了去,就连家舍房屋也都被封了,自己竟落得无家可归!幸好李纨及时命人收拾了房间,请她先行暂时住下,其光景便可想而知了。
李纨虽然平时清心寡欲不肯多言,可是心中却是极其明白的。她知道贾琏和凤姐两个,这些年都做下了不少的罪行在身上,所以此次怕是脱不了干系了。凤姐自己的心里也是明白的,否则也就不会有这一病了。她此时亦是自身难保,可怎么照顾自己的女儿?
想到这里,李纨看了看探春和惜春两个,说到:“我这里暂时该应对得来,你们两个去看看凤姐吧,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大姐儿现在还太小,她妈妈也没法儿照顾她,你们把她带到老太太那里,大家也好一起照顾。”探春和惜春两个答应着去了。
平儿见她们两个来了,忙命人倒茶。惜春忙摆手说到:“竟是不用麻烦了吧!你们平时但凡是检点一些,此时也不会落着这样的下场!”说着又见凤姐形容憔悴地躺在那里,哪还有半点惜日的气焰和光彩!凤姐姐尚且如此,自己家那边更是可想而知了。平时虽恨,可到了此时不不免落下泪来。
那探春见到躺在床上的凤姐,心里一酸,眼泪早已经流下来。再看看旁边的巧姐,可怜见儿到陪在母亲身旁,也不敢大声哭闹,只忽闪着一双泪眼默默地看着。探春哪里还看得下去,早一把搂到了怀里。
凤姐见是她们两个来了,脸上略过一丝笑意。平儿见她要说话,忙过来扶着。王熙凤挣扎着做了起来,看着平儿骂到:“敢情我是要死了吗,竟弄成这样!“平儿心里委屈,却不敢还嘴。探春忙劝到:“平姑娘是怕你累了,原是好心扶你,你又何苦骂她!”
凤姐冷笑一声说到:“我虽然只有二十五岁,可是这世上该见的也都见了,该吃的也已经吃过了,别人没享到的福气也享到了,就算是现在死也,也不冤枉!只是这个小孽障可怎么处呢?”说完指着探春怀里的巧姐,叹了一口气。
探春说到:“姐姐你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大嫂子叫我们带大姐到老太太那里,省得她在这里分了你的心,我们也好一处照顾。”凤姐点头。
惜春见凤姐已经累了,忙劝她躺下休息。自己和探春带了巧姐向贾母处走来。
贾母看到他们三个一起来了,忙拉过巧姐问到:“你母亲可好些了?”巧姐忙答了。探春把大嫂子的话一一告诉了贾母。贾母点头说到:“她想得还算周到。这个时候把个烂摊子丢给她,也真是难为了她了。”
大家正说着,贾兰走了进来,先给老太太请了安,又问候过了两位姑姑。贾母也拉到身边坐下了。这贾兰对贾母说到:“可惜兰儿晚生了几年,不能为家分忧!在这紧要的关头,我母亲不出些力,还待何时?”大家见他说出这番话来,更是喜欢了。贾母又说了些要他安心读书,将来也好再振家业等话。贾兰都一一答应了。
正在这时候李纨派人来请探春和惜春,贾母忙嘱咐到:“你大嫂子现在很辛苦,你们要多帮助帮助她。”两个都答应着去了。
两人来到大厅,只见丰儿正跪在那里哭呢,李纨的眼睛也是湿的。二人忙问:“可是问了什么事情?”李纨指了指丰儿说到:“你们刚走,外面就来人把凤丫头带走了。可怜她一身的病,可怎么受得了。”不待说完,已经泣不成声了。
探春两个也是吃了一惊,心想:这一去必是凶多吉少了。也跟着落下泪来。
大家正在这里悲伤,宝玉从外面走了进来。大家忙问:“可有什么消息?”
宝玉说到:“大家先别着急,刚才薛姨妈那边派人来,现在已经出去打听去了。”大伙听了稍微安慰了一些。
原来薛姨妈自薛蟠被带走以后,没日以泪洗面。只盼这边能帮着开罪呢,可是没成想这里也同样被查封了。哥哥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薛蝌到处奔走,却一丝进展也没有。心里也是惦记着姐姐一家,所以派了薛蝌来打探。
宝玉是初次见到薛蝌,先是吃了一惊,以为又是上面派来的人,也不知道又来做什么,只得陪着笑脸。薛蝌虽也是第一次见到宝玉,但他早听说了宝玉的形容,现在观其光景,必是他无疑了。忙过来见礼,并说明了来意。
宝玉这才知道,是薛姨妈派人来,忙请坐了,问了姨妈和姐姐的好,又把这里的情况简单说了说。然后不解地问到:“你是怎么进来的?”
薛蝌就把自己怎么说尽了好话,又许了许多的银子才得进来的。宝玉说到:“看样子我们这两边的情况还不一样,也许只是受到了那边的牵连,等案子审清了,或许就没事了。你回去告诉姨妈不用担心,老太太和太太还好,要她自己保重身体要紧!”
然后又对薛蝌说到:“你得空儿也帮我们这里打探打探,究竟是犯了怎样的案子。”薛蝌点头答应,匆匆地去了。薛蝌才走,又有人来说:“侍卫又来了,说是要拿二奶奶。”宝玉忙出来看,来人说明了来意,然后向里面哪人去了。
那凤姐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些死了,也就逃了这牢狱之苦。此时再也没得余地,只哭着请平儿照顾大姐儿。那平儿也是个忠主的,那里肯依,自是也跟了去。嘴里还说到:“我既跟了你,不管死活也是要一处的。没的丢下主子自己逍遥的理儿。”差人们哪里管得了这些,只一起押着回去复命了。剩下的小丫头们忙哭着向李纨送信。
李纨哭了一会和这兄妹三个商量:“老太太和太太这会已经是惊弓之鸟了,凤姐的事就先别告诉她们了,就算是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而已。更何况大姐儿还在老太太那边,若是知道了,免不了哭闹,更添了老太太的悲伤了,反到无益。”
宝玉和探春、惜春听了忙点头。宝玉说到:“大嫂子考虑的极是。”忙吩咐下去,叫谁也别在老太太和太太面前漏了风声。众人都答应着,下去了。那些平时和凤姐有过勾结的,此时早吓得不知所以了。那些平日里被二奶奶打压过的,此时也是出了这口恶气。
正在这时家人来报:“那些官爷带走了二奶奶以后,连外面的侍卫也撤了,我们可以出去了。”宝玉忙问到:“东边的也撤了吗?”
家人摇头:“那边却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宝玉心里明白了八九分,也不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