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几天一样,舒舒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将军的营帐里。她懒洋洋地趴在床上,想要继续睡,就像前几天那样。半梦半醒中,脑中出现白天瑜书对她说的话,除了他之外,她不能跟别的男人走得太近,也不能在男人那里过夜。撑着身子,她坐起身歪着头打量着坐在案边的将军,想让他背,想了良久却没有开口。
“看什么?”将军头也不抬地问,难得她能这么清醒地坐起来。
“没有,”她打了一个哈欠,下了床有气无力地垂着双手,“我回去了。”
“嗯。”他应了一声,翻了一页手中的书册,目光惊转时,她已经慢慢吞吞地走到了门口。“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回去。”她眯着眼,累得睁不开,直想快点找个地方躺下。“你会背我吗?”她轻声问,期待能少走点路。
“不能。”他一口回绝。
“好吧。”她不咸不淡地说,垂下头,摇摇晃晃地出去了。
她这是怎么了,将军放下书册,狐疑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暮雨,她真的无碍吗?”
“是。”暮雨从暗处现身,“照我这几日的观察,她只有在晚上子时才会行凶,之后会失去相关记忆。她吸食精气时,身上并不妖气,印堂处却有些阴气。我怀疑她会如此,跟狐妖无关。”
“你是说,之前被杀之人也是她所为?”
“我也是猜测。被妖咬了的后果一般是两种,一是死,二是成为半死妖物。舒舒跟后果有些符合。而且狐妖也不会好心到替她掩了罪过,若她有此心,初时也不会冤枉她行凶了。”
“那真的是冤枉吗?”将军沉声问。
暮雨沉默不语,若那次真的也是舒舒行凶,她现在的情形就跟狐妖无关,而她身上的阴气是让她变化的关键。“这件事再等几天,我便能分辨得出来。不过,今天这样放她回去好吗。我布的阵还在,今天是月圆之夜,她是仙的事实也不会改变……”
“下个月再说,”他命令道,“如果她没有什么不妥的话。你真的确定她正常吗,怎么今日忽然想到回去?”
“这就跟她现在的状态无关。”暮雨戏谑地说,抬眼盯着他的反应,“她今天去见过齐瑜书,也许是被教训了。”她顿了一下,正色道,“大师兄,不要让我这么叫你。”
他脸色一变,露出危险的笑,“放心,师妹,我也不想这样称呼你。”
暮雨点头,退出帐外。四周寂静,月光如水,银色的圆月正当空中,周围的星辰黯然失色,连平时最明亮的武曲也失了光芒。若能借月之光,得仙之运,武曲成为星斗的中心便简单了。凡仙者下凡,哪怕是得天罚,命中必带仙运,能保其一身。仙运强者,连妖邪也不能侵身。天剑门的借运之法,必须要一异性仙者,在月圆之夜,阴阳调合。他们在世间数年,难得碰到舒舒这么一个下凡的仙女,现在又是关键的时候,自然不会放过借运的机会。可是事情真的能顺利吗,暮雨暗想,她以前可不曾见过他关心某个人的行动,不过让他去爱上别人,是更不可能的事。
这是个缺少爱的世界。
冷清的月光中,舒舒迷迷糊糊的往回走。走了一会儿,她提起精神,看了看路。好像走错了,她为难地想,有些辩不清方向,又不愿意多走路。她停下来,摇摇晃晃地看向四周,发现这里离她住的地方远,离瑜书那里很近。没有多想,她便朝瑜书那里走去,一到达,她倒在瑜书身边,抱着他沉沉睡去。
瑜书从梦中惊醒了,他不记得是怎么样的梦,但是结尾很可怕。他们又来了。他一动不动地躺着,想要少受一点伤害,良久,身后的人没有什么动静。舒舒,他转过身发现是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她怎么会到他这儿来,他困惑地想,轻轻将她拥在怀里。月光很亮,晒干了他的睡意,怀里的人温柔的呼吸,是夜最迷人的呢喃。他亲吻她的发,感觉能这样在月光下抱着她入眠,真的幸福极了。
“舒舒……”他低声叫着她的名字,在月光下吻上她的唇。
她忽然睁开眼,月光在她身上披上一层银色的光,连她的目光也亮得夺目。这光芒吸引了他,隐藏了她眼中暗色的红。她看着他,像看着陌生人。瑜书有些羞涩,他怕他的吻唐突了她。她静静地盯着他,把手探入他衣内。瑜书意外愣了一下,她的表情没有变化,目光也没有起伏,他的心跳却乱了。月光下躺在他身边的女子,一直温柔地陪在他身边的人,他想要,想一辈子把她绑在身边,想在她身上留下他的印记。
突如其来的吻,停止了她手上的动作。她在寻找他心脏的位置,肚子并没有饿,她却醒了,还切实地看到黑暗之外的东西。她看到黑暗中,有一个银色的圆悬在空中。那是月亮,有个声音在她脑中说。她还看到成堆的草料,以及躺到草料上,正俯视着她的男人。齐瑜书,她的爱人。
从心脏中涌出来的激动,身体上流窜的电流,让她无措地瞪大眼睛,她还不明白爱人的含义,身体撕裂的痛苦就传来。好痛,她想要排斥他,双手却紧紧抓着他的肩。她感觉到了,他的感情,有爱,也有恨,有快乐,也有痛苦。她的心好像一下子充实了起来。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身上的人没有发现,她冷眼看着出现在一边不怀好意的三人,眼中的红色聚了起来,染红了他们的眼。身体的疼痛已经消失了,她觉得快乐,喉咙无法控制地发出细微的声响,在一片寂静中,让她觉得格外有趣。她现在是一个人,跟她在一起的是他的爱人,其余的人,全都是她的食物。
“舒舒。”他亲吻着她的唇,在释放了欲望后,拥着她入眠。
她打量着他的表情,他累极了,很快便睡着了。舒舒和青童不在,他的三餐得不到保证,军营中还有流言,没有人碰他,他们的目光却让他难安。当风波过去后,他知道等着他的,会是更让他崩溃的羞辱。她轻抚他的眉间,片刻间,眼中露出血色。站起身走向角落,她冷眼看着地上她的食物,邪恶的笑勾起在嘴角。她还要更多的精血,直到她的灵魂定型,到那个时候,这具身体就是她的了。这具身体所属的一切,也是她的了。她躺回草堆上,侧身看着他,眼中的邪恶淡了一些。这是她爱着的人。
早晨,瑜书醒过来,露水打湿了两人的身体,他替她披上衣裳,伸手梳理她的发。她迷糊地睁开眼,迷惘地看着他,“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你忘记了吗,昨天你半梦半醒地走到这里。”
“是……”她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回去太远,她便到他这里来了。
“那之后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吗?”他轻声问,面上有些羞色。
她不知他指得是什么,她记得自己是睡着了,然后,再睁眼天就亮了,中间还发生了什么事吗。侧了一下身,她吃痛地皱起眉,“好痛。”
瑜书窘迫地看着她,轻轻扶起她,“以后……就会好的。”
“是吗?”她问,心里在猜自己是得了什么病,医书上好像并没有写到。“如果再痛,你得赔我。”
“嗯。”他点头,宠溺地摸着她的发。
“你得背我回去。”她越机撒娇。
“好。”他看了一眼天色,微笑点头,这个时候军营中的人起来得少,他可以悄悄背她回去。
舒舒开心地笑着,趴在他背上。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痒痒的,让她忍不住露出笑容。除了他之外,她不想再让别人背了,她有了这样的想法。他非常重要,她一边想一边甜甜地笑。
“昨天,你在他那里?”看到两人出现,青童有些不悦地问。
“嗯。”她笑着点头。
不知为什么,青童觉得她的笑今天特别刺眼,“快些下来,不要让别人看到你这副笨蛋的样子。”
“看到也没有关系,我想让瑜书多背一会儿。”
“你那么重,他都快累得背不动了。”青童没好气地说。
舒舒在意地看向瑜书,不甘愿地滑下他的背,“我很重吗,要是我以后少吃一点东西,你能多背我吗?”
“你一点也不重。”瑜书微笑地说。
“呵呵。”她傻傻笑着,抱着他的腰,不想跟他分开。她想要一直跟他这样在一起。
“你们两个够了没有,瑜书,你不是不能离开那里,等下人多了被发现就不好。”青童教训道。
瑜书点头,恋恋不舍地按了按舒舒的手,“我先回去了。”
“嗯。”她不舍得地握着他的手,心里酸酸的,尤其是松开手后,她难过得连鼻子都发酸。
“舒舒,你没事吧?”青童看到她眼中的湿润,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她跟以前不同了。难道因为是狐妖的毒,到底他们有没有医治她,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是不安,这个笨家伙,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