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军营中的妖是谁吗？”将军戏谑地问。
脸上若有似无的笑，宣告着他的恶梦，瑜书平静地看着他，心知他又要说什么残忍的话。他微微皱着眉，支撑着被痛苦折磨的心，现在的他，好像没有什么能再失去的了。
“舒舒，”他促狭地说，命令扶着瑜书的她，“过来。”
瑜书一下子明白过来，他要说她妖，像军中很多人说过那样。他不会相信的，她绝对不会是妖，青童不是，她也不是。舒舒一直在听两人说话，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时刻缠着她的心，明明是很平常的话，为什么她觉得很不舒服，好像他们在吵架一样。当将军让她过去时，她首先想到的，就是他要欺负瑜书。
“不行，”她护着瑜书警惕地说，“我会保护他的。”
她的单纯与敏锐，有时候都是一种伤害。将军勾起冷笑，“来人，为齐太子看座。”
舒舒安心了一些，他能想到让他坐下，一定是不会欺负瑜书了。瑜书不安地坐下，不禁握紧舒舒的手，他不希望她会受到伤害。他是保护不了她的，甚至连保护她的勇气也没有。
“现在，你过来。我有事让你做。”将军笑着说。
“嗯。”舒舒点头，心里有些怕他，他的笑很可怕，像是藏着什么主意想要捉弄她。在天上的时候，青童经常戏弄她，她不觉得生气，还跟着他一起觉得开心。那时，她并不懂什么是伤害，现在懂了一些，却有了更多的不明白。人与人之间的伤害，到底是因为什么，她总是不明白。
“过来，闭上眼睛，等下外面会送东西进来。我猜，你一定会喜欢的。”他温柔地说，从背后抱着她，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遮着她的眼，目光却望着瑜书。
他的笑太温柔，太可怕了，瑜书不寒而栗地想，担忧地看着受控的舒舒，她一定不知道自己会遭到什么样的事。门开了，侍卫扔进来一个累痕累累的人，他的手筋脚筋全都断了，也舌头也被割掉，虽然这么做，已经没有必要了。伤口的血不停地渗出，染红了地面，他全身发冷，却发声的力气都没有。面临死亡的恐惧和身体的疼痛，打垮了他，也让瑜书变了脸色。他忽然庆幸舒舒的眼睛被蒙住了，这样的画面是不应该让她看到的。将军像是猜到他的想法，缓缓放下手，让血腥的画面出现在她面前。她冷漠看着，吞了一口口水，她饿了，真的很饿。饥饿的灵魂被血肉的气息吸引，她闻到了香气，也感觉到将军不会拦住她。扑向地上即将死去的人，无情地吸食他的血肉，当她的身边只剩下一堆白骨时，她抬起头，看到的是瑜书惊恐的脸。
怎么会……这样，瑜书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是他的错觉，还是将军做了什么，单纯的舒舒她怎么会是妖呢。
“殿下，你看，吃人的妖果然是她。”将军幸灾乐祸地说，“不如殿下出面做个见证，让所有人知道她是妖，可好？”
“她不是妖，她不是……”他坚持自己的看法，声音却没有底气。
他在伤心，她黯然的想，是因为另一个人吗，害她被关这么久的人。她冷笑一声，拂去嘴角的血迹，转身媚惑地看向将军，伸手抚向他的脸。被关这么久的仇，她是不会忘记的。纤细的指化成利刃划过他的眼前，将军下腰避过，轻蔑地看着她，同样的错他不会犯两次，不过是占着舒舒身体的妖，还想要骗他两次吗。她双眼通红，不能抑制的恨寻找着宣泄的方式，她要杀了他，绝对要杀了他。将军面无改色地笑着，有太多人想要他的命，却没有一个人能做到。轻松地避开她的攻击，他将一道符放于掌心，轻轻拍在舒舒胸口。这是暮雨为他制的符，为了对付舒舒体内的阴气专门画的符。她不能向前，眉间仍是好恨。将军一笑，恶劣地运用掌力把她推到瑜书的位置。他想要看看，平时只看着瑜书的她，被阴气控制时，会对他做些什么。
恐惧，他惧怕看到的现实，还有她的靠近。
“舒舒……”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想要唤回他的理智，他依然不相信她是妖。她一定是被邪术控制，才会这样做的，他自我安慰道。
舒舒，这也是她的名字。这具身体迟早是她的，而瑜书从她意识苏醒开始就是她的爱人。轻轻环着他的腰，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戾气，她不是凭本能杀人的怪物，她有自己的思想。亲呢地吻上他，她表达着自己的爱，第一个走进她世界的人，第一个给与她爱与疼痛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吻，本应该是甜蜜的，渗与其中的血腥味却让瑜书难受。他爱的舒舒这么做，她是恶魔。血腥的画面冲击他的记忆，“啪”他推开她，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她站在那里，面对他痛恨的表情，她不明白是为什么，一开始两个不是幸福地呆在一起吗，那么甜蜜，可是现在又那么忧伤。
透明的眼泪不停滑下，她有些意外地擦着眼泪，目光依然没有从他身上移开。暗红色的眼，似曾相识，瑜书觉得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她，也许她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过借着舒舒的身体行凶。
“滚出去，不要霸占舒舒的身体。”
她身体一颤，眼泪渐渐止住了，“我就是舒舒，舒舒就是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她阴冷地说，嘴角露出冷酷的笑，“下一次，下一次再见的时候，你也成为我的食物吧，留在我体内，留在舒舒的体内。”并不丰富的感情，用到尽头就要用别的东西填补。她可以爱他，也会恨他。而那个单纯的舒舒却做不到。
闭上眼，摇摇欲坠的身体落在他怀里，瑜书迟疑着，轻轻扶着她下滑的身体。作恶的是舒舒还是她体内的妖，他想，心里对她已经产生了畏惧，不管他多么需要温暖，他是不会去靠近一只妖的。
“要叫人进来吗，把她关起来，活活烧死，替民除害。”将军微笑地建议。
瑜书冷漠抬眼，“若将军这么决定的话。”
“哦……这么说，我想怎么处置她都行了。”他讪笑问道。
“是。”整个军营都是他的，他要处置什么人是他的自由，他只是想看他痛苦，而他，忽然不想让他如愿了。
本来让他痛苦，结果困住了自己，他好像被认准了不会伤害她，这怎么可能，他随时都可以杀了她，在她没有利用价值之后。
“啊，我又睡着了，”舒舒叫了一声，醒过来看了看四周，“不是有什么东西送进来吗，东西呢？”她的目光落在一边的白骨上，笑容猛地大变，“怎么了，是妖怪又来了吗，是艳姬吗？”
“不是，”将军轻笑拉住她的手把他从瑜书的怀中拉过来，“我们正好在商量事情。齐瑜书说，把你交给我处置，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她困惑地看着他，把他的话理解为让她离开瑜书到他身边去。“不要，”跟着他好辛苦，“我要跟瑜书在一起。”
“是吗？”他脸色微变，她的心，根本就不在这里。
“舒舒，你安心跟在将军身边吧。”瑜书冷淡地说。舒舒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软肋，他看明白了，将军对舒舒不自觉的爱。这是致命缺点。
“嗯……”舒舒不明所以地点头，在她睡着的时候，好像发生了很大的事，不然两个人不会这么奇怪。
“来人，送他回去。”将军命令道。
侍卫抬着担架走了进来，舒舒想要上前帮忙，却让将军拉着不能上前。“我想去帮他。”她挣扎着说。
“不行。他不需要。”他冷笑着，看着他眉间的忧伤。折磨他，舒舒是最好的武器。
“他要的。”舒舒扯着他的手，想要从他身边离开，可是最后只能看着瑜书被抬回住处。心里好难过，只要看到他，她就觉得很难过。将军松开她的手，她静了下来，忽然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是谁打了我，好像都肿了。”
“是呀。”将军看到她肿起的半边脸，微一皱眉，他还真下得了手。
“你为什么打我？”她不满地问，对于是谁动手的事，一点也没有别的猜测，绝对是他，她认定所有的坏事都是跟他有关的。
将军沉下脸，脸上的笑带着阴狠，“我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你能奈我何？”
她噘着嘴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奇怪的生物，半晌，她不解地歪着头，“怎么不是你呢，好奇怪。”
“什么奇怪！”他难道是这么冷酷的人，尽管所有人都这么看，至少对她，他并没有太绝情，至少最近一段时间没有。
“很多呀，”她天真地眨眨眼，“奇怪的事情有很多。你明明没有打，为什么要承认呢。如果不是你，那又会是谁。白骨也是，一定是有妖来过，是艳姬吗？”
“不是。”他无奈地回答，舒舒认得的妖只有艳姬，她就理所应当的觉得发生的怪事可能都和艳姬有关。“为什么又觉得不是我打的？”他有点好奇，也有一点期待。
“不是就不是呀，这有什么为什么。”她不知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有时候，她好像能感觉到别人身上的情绪，甚至知道别人心里想说什么。她所做的事，也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她的想法太简单，有很多事她都不明白。她不知道，有些事还是不要明白的好，太明白，也是一种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