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她记得晚上离开了瑜书的房间后，她很开心地走在回去的路上，然后，她闻到了香味，还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之后她就不记得了，耳边好像一直听到体内的声音。原来在她昏过去的时候，体内的阴魂还能保持清楚，舒舒觉得惊奇，暗想，她一直醒着，要在什么时候睡觉呢？
“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不满的声音从心中响起。
舒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头看到不远灯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记得他，这个时候也只有他会把她从宫里带走。“你想拿我威胁瑾泽吗？”
将军放下书册，冷冷一笑。他一早就发现她醒了，只是不想搭理她，也不知要跟她说什么。她应该能明白自己的处境，如果还像以前一样幼稚，他会觉得麻烦。
“这里是哪里，还在齐国吗？”她继续问，下床走到他身边，抬头闻着房间里的空气，“像是将军府的味道。”
“你竟还记得这个味道。”他邪气地勾着嘴角，“跟那么多男人在一起，怎么样，高兴吗，体会到跟你在天上不曾想过的快乐了吧。”
“嗯。”她微笑着点头，的确有很多感觉，是她在天上的时候不曾感受过的。
“你倒老实，难道你的瑜书没有教你‘羞耻’两字吗？”他拨高声音吼道。
舒舒微一愣，无辜地看着他，“你是在质疑我同时喜欢那么多人的事吗？那又不关你的事，他们都没有抱怨。”
将军怒从心起，他不想跟她说这些，她是什么人做什么事都跟他没有关系，他是为了利用她才把她抓回来。可是一看到她单纯的笑，他就觉得恼火，难道她还不明白世事的艰难吗，经历了那么多，她应该再也笑不出来才对。为什么她还能坦然地看着他，用理所应当的语气应对他的质问，难道他的话有错吗。
“原来仙也堕落了。”他冷笑地说，蓦然想起自己在很久之前也是仙。“被阴魂附体，杀了人，又连累他人被杀，你不觉得现在很低贱吗？”
“这跟低贱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做错了事。我会好好弥补，也会努力不再犯相同的错。”
“你太天真了，你以为这样就能够抹去你的错过吗？”
“我又没说要抹去。如果抹去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反倒不好，我有可能再犯错。既然你说这样不行，你觉得要怎么办呢，你也杀了很多人，你又是怎么挽回的呢？”她看他怒睁着眼，什么也说不出来，轻视地嘟起嘴，“自己犯了这么多错，还敢来指责我，我不管怎么样都比你好。”
“你还敢说，”他按住她的脖子，残酷地盯着她，“你觉得我比你过份吗，我是杀过很多，作为将军，身在战场，这是没办法的事。那么你呢，竟然令一个君王败坏了江山，你觉得谁的罪过比较大？”
放手了……她死命拍着他的手，眼中迸出泪来，说不过就动手，这个男人真没有气量。将军微一皱眉，松开手板着脸站在原地。舒舒无力地坐在地上，捂着喉咙大声咳嗽，“什么吗……咳……你想把过错推给我吗……我不是笨蛋……这件事又不全是我的错。”
她用力发出声音，喉咙痛的更厉害，连眼泪都跟着掉下来。用去擦了擦眼睛，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是你一直想当皇帝吧。”
“是的。”他阴沉着脸，眉头皱得更厉害。
“虽然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去伤害别人是不对的，但是你既然这么想要，现在也得到了，不是应该开心吗。为什么你都不笑一下，还乱生气，如果你觉得自己做错了，要弥补的机会还有很多。既然你那么想当皇帝，就当个好皇帝吧。这样就好了呀。”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冷冷地说。
“什么嘛，是你想事情想歪了。你现在这副样子，倒像是故意跟别人唱反调，抢了别人东西之后又心存愧疚的小孩子。”舒舒脱口而出，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偷眼看他的脸色，“你不会让我说中了吧？”
他看了她许久，不屑地抬起头，“我的事也不用你管。”
“你真的是意外的孩子气。”舒舒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喉咙还在痛，明天也许会发不出声音，她暗暗叹气，忍不住又露出人质不该有的笑。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青童回天上了，你要一个人在人间呆一辈子。你不觉得害怕吗？”
“为什么害怕，有很多人陪着我呀。”
“我不是说这个。你曾是天上的仙子，现在却要跟低贱的凡人生活在一起，你不觉得害怕吗？”
“呵呵，你说话真奇怪，好像在说你不是凡人一样，”舒舒轻声笑着，捂着自己的喉咙，“我现在已经是凡人了呀，跟凡人一起生活是应该的。而且凡人为什么低贱呢，我在天上的时候，只是觉得他们有时为了不重要的东西争来抢去做出让人不耻的事情来非常的可悲，可是，我一次也没有觉得他们是低贱的。可能是我本来也不是真正的仙，所以没有仙应该有的觉悟吧。我曾经连思想都没有，凡人能够自在地走动，就足够让我佩服了。当然，作为仙子有更多的好处，日子也过得很轻松。不过，怎么说呢，我好像非常地随遇而安，不管是人间还是天上，我都可以好好生活。”
“被贬下凡间后，你就没想过再回去天上？”
“当然想过了，那时人间还有很多的事情我不会做，就像走路一样，我学了很久，摔了很多跤，才好不容易可以学会。现在学会了，让我再一直坐在云上，我反倒会坐不住。回天庭的事，我本来就不抱太大的希望，听说要做很伟大的事，我才能回到天上。这样的事情，我一定做不好，现在，我也不想做了。我想留在人间。”
“人间有什么好的……”
“有很多我说不出来的好处，最重要的是，我想珍惜的人在人间。我现在只想跟他们在一起，只顾眼前的人，就算到了天上也没有办法当好一名仙子的吧。”她不好意思地歪着头，“那么你呢，你觉得天上跟人间会有什么不同。”
他看着她，眼中滑过一抹异色，“没有。”原来，并没有差别。
“所以呀，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不管自己做的，合规矩还是不合规矩，只要自己喜欢就行了，不用在意那么多。当然，最好是不用伤害到别人。”她嘿嘿笑着，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对了，你到底是为什么抓我过来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刚想开口，她就笑着打断他的话，“你还是不要告诉我了。要是你说了，最后却没有做到，我岂不是白担心了一场。”
他微微勾起嘴角，无奈地笑了笑，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这些自信。他没有想到能跟她像朋友一样聊天，她的确改变了，拥有以前的笑容，心智却成长不少，让他不觉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她离宫后的事，他零星听到一点，追踪她的人常常失踪，他能知道的只是一个大概。现在能够确定的是，青童离开了，她的身边还有两个男人，到了齐国后，她可能会有更多。这些男人好像并不介意她同时跟他们在一起，他真是想不通。
天黑了之后，舒舒的喉咙真的发不出声音。她也不管，想说话的时候，总是张开嘴比划着一古恼说完，也不管别人明不明白。醒来的那天，是她被抓的五天后，她很担心他们。将军没有找大夫替她开药，她有没有声音对他来说不重要，他要的是她体内的阴魂，和她曾经作为仙子的身体。剥离她身体的阴魂，占有她的身体，他要做的就这么简单。剥离阴魂的方法，他们还没有准备好，既然妖界能做到，天剑门也能做到。把瑜书困在齐国，果然是有点用，他本打算放她在齐国多呆些日子，等天剑门想出剥离阴魂的方法再抓她回来。现在抓回来有点早了，说不定还会惹来麻烦，是他沉不住气，他不想放任她在瑾泽醒之后还呆在那里。另一方面，有舒舒在手上，就算瑾泽醒了也不能有什么作为。他很相信舒舒在瑾泽心中的份量，那种痴迷让他惊讶。他不懂为什么要放那么多感情在别人身上。
“你和她好像有点奇怪。”连云在他身后打趣地说。
“什么意思？”他冷笑，目光带着狠戾。
“你用不着这么紧张，师父又不在这里。不过作为师弟，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不要太明显了。”
明显？他是指什么？曲破天露出不解的神情。
“就是这个表情，困惑、不安、毫无防备……那不是你应该有的表情。”
他是这个样子的吗，曲破天摸着自己的脸，更加困惑。他想不起吃饭的时候是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舒舒的，实在太糟糕了，他连伪装都失去了。
“对她的兴趣不要太超过了。你知道师父对我们犯这样的错，都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