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真的这么做了……”舒舒看着自己的手，邪气地扬起嘴角。在睡梦中她说要她好好享受生活时，她还奇怪。现在她总算明白了，原来她要把身体交给她。是的，现在她已经不是那个舒舒了，她是阴魂，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她还真不知识爱惜。”轻抚腿上的细纹，她无所谓的一笑，“罢了，好好利用的话，这个身体还能用上很久。”
打开舒舒的衣柜，她嫌恶地拎着里面粉粉绿绿的衣衫，毫不客气地把它们扔到地上，这些东西都不需要了，她拿起鲜红色的衣服，露出白嫩的肩膀，化上艳丽的确妆。她喜欢华丽的东西，越是鲜艳越是喜欢。那些廉价的玩意儿，她才没有兴趣。推开门，她勾着唇，望着守在外面的白刹。
“我要去人间。如果不放心，你可以跟着一起来。”
“你知道舒舒为什么把衣服借给你吗？”他看到屋中的狼藉，心里有些怒意，她怎么能随便动舒舒的东西。
“你说吧，我听着。”她抱着双臂，不耐烦地年地着他。
“她是希望在你消失之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可真要多谢她了……”她冷笑一声，“我想做的事，可能一辈子也做不完。这个身体，就请她借给我一辈子吧。”
“你……”他拉住她的手，他应该听黑玉夫人的话，去劝舒舒打消念头，而不是赞同她的意见。不用想也知道，阴魂怎么会这么容易满足呢。
“你不要太用力了，她的身体可是很脆弱的。”她冷冷地说，抽出自己的手，望着发红的手腕，“原来还挺牢的，我还以为会出现裂痕。下次，你还能再用力一些。”
她戏谑地看着白刹后悔的表情，他最不愿伤害她，凭这一点，她就能差遣他。遵从她的愿意，白刹带她去了人间。她恣意地拿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将看不顺眼的人推到一边，甚至要动手杀他们。白刹拦住她，替她收拾残局，他不能让她杀人，这是舒舒的身体，这一切是舒舒的决定，他不能让她醒来后悔难过。
“真是无趣，你不是妖吗，如果你不想让我动手，就由你来吧。我很想看看妖是怎么吃人的。”她吃吃笑着，兴味盎然地朝他使了个眼色。
“不要闹了，难道你一直想要她的身体，是为了杀人吗？”
“如果我说是呢？”她邪气地把玩着从旁边小摊拿来的刀子，冷冰的刀身上映照着她冷漠的眼，“我根本没有想做的事，是她一厢情愿地觉得我想要她的身体是为了完成愿望。我没有那种东西，占有她的身体，好好地活下去，就是我的愿望。如果你非想让我做点什么，就杀人给我看。惨叫声和血腥味，会让我开心。要是我心情好，说不定就把身体还给她了。”
白刹皱起眉，夺过她手里的刀子，“我不管你有没有愿望。舒舒觉得你有，你就是有的。快点去完成你的心愿，然后消失。在这期间，我会在你身边，绝对不会让你做出伤害到舒舒的事。”
“那就多谢你了，现在我就是舒舒，我当然不会伤害自己。”
“这样最好。”他冷眼看着她，换了一个灵魂，原来是这么不同，就算是同样的身体，也不能唤起他半点爱意，他甚至有点痛恨她。可是一想到她的身体还有舒舒在，他的目光就柔和下来。
“我饿了。”她停在一家热闹的酒楼，径直走到二楼。“我要那个位置。”她指着已经二楼靠窗的位置，那里的客人点的菜刚上来，自然不会马上离开。小二正在为难，她已经走到他们面前，拿起一盘菜“嘣”地砸在桌角上，拿着手里的碎片对着正要发火的客人的喉咙，“滚，这是我看上的位置。”
“姑娘，有话好说……”那人连忙求饶。
“是呀……”跟他同来的人也一起相劝。他们是商人，不过是路过此地，并不想惹什么是非，“要是姑娘要这个位置，我们走就是了。连同姑娘今天的饭钱，我们也一并包了。”
“算你识相。”她收回手，望着虎口上割出的伤口，微微皱起眉，不就砸了一个碗，怎么连自己也伤到了。
白刹沉下脸，丢了一张银票给正要下楼的商人，他们还想问，看他脸色阴沉，吓得一步也不敢停留。她冷冷一笑，不知他在气什么，他已经走到她面前，点了她的穴道。
“你竟然把她的手弄破。”他心疼地握着舒舒的手，小心处理上面的伤口。
“你最好快点放开我，否则她一定会受更重的伤，甚至会和她同归于尽。”她冷酷地威胁道。
“如果这么不爱惜这具身体，这么想死，你还跟她争什么。你想死就自己去，为什么要连累舒舒。她好心把身体借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不用她好心。就算她不这么做，我也有自己的办法夺过来。”
“你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们早就有方法把她拉出来，若不是舒舒拦着，我早就把你铸成剑，给那些人一点教训。”
“那你为什么不拦着她呢。你觉得她好心，我只觉得她笨。她一直就是这么笨的女人。”她舍弃了所有在感情，冷眼旁观舒舒的生活和感情的波动，她看轻她的情感，也并不向往。因为她已经习惯了冷漠，习惯了麻木。
小二战战兢兢地收拾好东西，替他们上了一桌子的菜。白刹付的钱连这家酒楼都买得起，他不是人类，对人类的争斗和不公非常反感，她的所作所为，连他也跟着惭愧。如果是舒舒，她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她做错了一点事，就会拼命地道歉。有时冲动，有时迷糊，小错一堆，大错不断，可是却不让人反感，他喜欢她单纯又坚强的样子，非常地努力也担心自己不够好的样子。她活得很棒，他忽然这样想，觉得眼前的女人虽然占了她的身体，却不像是活着，她想要拼命做点什么证明自己存在的事实。她很可怜，他想，多少有点明白舒舒的想法。
“舒舒，真的是你？”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本剩下他们两个的二楼，多出了一男一女。相比于男子的惊喜，女子有些错愕，她和白刹对看一眼，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在人界。她带着他出来，说是要找舒舒，其实是在消磨他的耐心，等他找够了，也许就肯放下了，回去了。可是怎么真的找到了呢，她心里默叹，她和他看来是没什么缘份。
“瑾泽？”她不确定地叫着这个名字，这么快就能遇到舒舒的旧情人真的有趣。
“是……”他快步走到她面前，有些介意地打量着她对面宛若天神的男子，这个人竟然是妖？“舒舒，你跟我回去吧。”他央求道，“不要跟妖在一起。”
“啪”一记脆响让他愣在那里，她笑着朝白刹摇了摇手，“我的手疼了。”
“你不该这么做。”尽管一刹那他也想出手，只要发生跟她有关的事，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不该吗？她冷哼一声，轻轻握紧手，连身体也这么觉得，明明只要她占有身体，舒舒的情绪就会被封住，为什么她的影响还是在呢。她的心好疼，这个男人，原来是重要的。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瑾泽苦笑着一声，心揪成一团。
“她不是舒舒。”艳姬扶住他，冷眼打量眼前打扮艳丽的女子，虽然是相同的气息，但是她和舒舒完全不同。
“不是？”瑾泽盯着她，的确，她跟舒舒很不一样，“你是何方妖孽所化！”
“呵呵……”她放肆地笑着，起身站到他面前，“还是让狐狸告诉你，我是什么妖孽。”
艳姬冷下眼，她不想别人提起她是妖的事，尤其是在他面前。“她是阴魂，占用了舒舒的身体。”
“怎么会？”瑾泽担心地皱起眉，气恼地看向坐在一边的白刹，“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是你做的吗，为了让她听话，让别的东西占据她的身体。你实在是太卑鄙了。”
白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不理睬。别人怎么想跟他无关。
“你……”瑾泽还想再骂，却被艳姬拦住。
“舒舒的体内本来就有阴魂，这是早晚的事。”只是白刹应该不会让这种状况发生才对，她不解地看着舒舒，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她的选择。”白刹站起身，拉住舒舒的手，“不管你们怎么想，她现在是舒舒了。这也是舒舒希望的。”
“什么意思，我不承认，你把原来的舒舒还给我。”瑾泽抓住他的衣服，他不要舒舒变成这样。
“舒舒从来不是你的，以前不是，现在更不会是。”她冷笑着，嘲弄他的感情，“不要装得好像你有多难过一样。你想要的不也是她的身体，如果有人肯不顾自己的爱着你，是不是她有什么差别。你的难以忘怀，不过因为付出太多后的斤斤计较。别说你爱她，你抱着别的人时候，就已经没有说爱的资格了。我就好心告诉你，舒舒的男人还有一堆，你趁早离开，不要在她身边指指点点。她和他们的生活，跟外人是无关的。”
外人……无关……他不要这样，说不出话反驳，她并没有说错，他自己也不确定自己的心情是不是因为爱。想要跟她相伴一生，难道只是他逃避现实的梦吗，那他的伤心呢，他的牵挂呢，他的妥协呢？
白刹暗叹一口气，跟着舒舒下楼。她说的太残酷的，让人无从辩驳，但那不是事实，真相如何，就看自己能否看透了。争吵与劝诱，是她常对舒舒做的事，看到她的情绪一点点乱成一团，是她的乐趣。原来用在别人身上也一样有趣，看到感情崩溃比杀人还要好玩。她轻声笑着，目光定格在楼下那抹熟悉的身影。瑜书也跟着他们来了，他并不是自愿离宫，瑾泽要找舒舒就让艳姬顺道带着他。国家的事，就让它乱吧，他只想快点找到舒舒。
他的行动不便，不能到二楼，只能隐约的听到上面的声音。他听到她在，期待着，又觉得害怕。她已经放下了，他要用怎么样的表情面对呢，应该微笑着。他扯动着嘴角，却笑不出来。他不想失去她。
走到他面前，她低头看着他，伸出的手慢慢停在他脸畔，她记得他，记得非常的清楚。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她拖着他离开了轮椅，低头靠近他的耳畔，“当初，多亏了你的一剑。谢谢，我回来了。”
胸口又开始疼了，她抬起头，大步走着想离开他的视线。震惊和怜惜，不是她想看到的，到底她想要做什么，她有愿望吗，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愿望？视线变得模糊，她失去了行走的力气，抱着她的手臂温暖又不真实，那不是属于她的温暖。她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想要，什么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