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老人、暗月蛛王、山甲客、蛇蝎夫人……每个人都在心底,迅速盘算着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
是以场中一时间,倒是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是多年修炼成精的老修士,自然个个心思机敏无比,算计深沉。在这事关宗门荣誉和利益的事情上,自然更加步步算计,不肯吃一点儿亏了。
虫老人年纪最长,辈分最高,性子也最暴躁,所以一阵沉默之后,还是他先开口打破了僵局,就听他大声道:“既然是要比试,当然要最公平的方法。我们大的斗大的,小的斗小的,正好。”
蛇蝎夫人立刻“咯咯”笑着反对,“虫前辈这话可有点儿不大恰当了。我们都是一宗之主,身份地位相当,怎好又分出来什么大小来?”
虫老人虽然急躁了一些,但当然也不蠢。他提出的方式,当然也不是随便说的。
若依着他的建议,便是修炼年代久一些的他自己,和对面的山甲客对上;剩下修炼年代稍短的暗月蛛王,和蛇蝎夫人对上。这样对虫老人、暗月蛛王他们这边,无疑是最为有利的方式了。也正好符合,他们之前就已经估算过的计划,胜算最大。
但山甲客和蛇蝎夫人,自然不会同意这种方式,所以蛇蝎夫人立刻出口,搬出了宗门的地位来。
有宗门的利益和名声横在那里,即便暗月蛛王也不得不顾虑一些。
虽然暗月蛛王本人,修炼的年代确实短了一些,但若要承认虫老人所提的这种方式,无疑就像是千蛛谷比蛊虫宗,要低了一头一样。即便他们两宗交好,暗月也绝对无法答应下来的。
这些虫老人当然也明白,所以他也只好闭口。
暗月无奈,从一旁笑着接口道:“蛇夫人顾虑的也是,但不知蛇夫人可有什么办法?”
他们四个人,其实每个人心底都十分清楚。相比较而言,暗月恰好克制蛇蝎夫人一些,而虫老人对付山甲客胜算更大一些。所以暗月、虫老人他们最期盼的,当然便是这样两两对上。但对山甲客和蛇蝎夫人而言,却正好相反。
暗月把皮球踢还给了蛇蝎夫人,后者登时便娇媚地笑着道:“既然蛛王这么说,那人家就直说了。人家已经领教过蛛王的本事,现在却想尝尝虫前辈的滋味。”
她这番话,看似有些蛮不讲理,却反而让人最难应付。这也是她,利用了女人的先天优势。
当然,蛇蝎夫人的话里,也一如既往地,透着一股浓浓的暧昧味道。
暗月却丝毫不为所动,像是没听出她的潜台词一样,一笑道:“蛇夫人说笑了。我们四宗斗法这样的大事,岂能如此儿戏?”直接搬出蛇蝎夫人先前提过的理由,把她给拒绝了回去。事关宗门利益,他当然也寸步不让。
蛇蝎夫人也不以为忤,“咯咯”娇笑着,胸前一阵乱颤,娇媚横他一眼,“最讨厌小气的男人。”
暗月只微微一笑,不去理她。
另一边的山甲客却阴着脸开口,“我倒是觉得蛇夫人的建议不错。三十年前,我曾经有幸领教过蛛王的阴月诀,现在依然极为怀念啊。不知蛛王,可肯再赐教一番?”
虫老人却立刻从一旁大声道:“老滑头,你别乱扯一些没用的。要这么说,这次纷争,还是因为你我两宗而起的,自然该我们交手。”
蛇蝎夫人立即反驳,“勾魂前辈既然已经定下四宗斗法,还说什么因何而起?”
……
他们四人在台上兜兜转转夹缠不清,其实都只有一个目的——最大程度增加自己的胜算。
毕竟事关重大,任谁也不敢怠慢。
虫老人和暗月对望一眼,眼前这种僵局,其实他们也曾提前猜到过了。
说起来可惜的是,邱万空长老炼制而成的那件极品灵器,四妖灵环,吩咐伏一送来这里。但后者却不知因何失去了消息,至今未见踪影。否则若有那件灵器在,他们也不用如此辛苦算计了。
有那么一件灵器在手,无论谁拿着,当然都会胜算大增。不过现在,也只有另想别的办法了。
所以暗月便一笑让双方暂时打住,然后说道:“既然大家所顾虑的都有道理,又争执不休,何不也采取斗法的方式解决?这样吧,我们两边各出一名弟子,哪方赢了,便依哪方的办法来。如何?这样既能妥善地找出办法,又不至于伤了我们四家的和气。”
这显然是他们早就商量过的了,所以虫老人立即大声附和,“好,就该这么办。我们这边,就让千蛛谷的桑奴出场。你们那边谁来?”
蛇蝎夫人和山甲客互望一眼,心底却都有些踟蹰,犹豫不决。
若是蛇媚儿在此,他们自然不怕。
但蛇媚儿之外,不论蛇蝎门、还是地灵宫,两宗的其余筑基期弟子中,只怕任谁对上桑奴,也都没有什么胜算。
只是若要拒绝,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更何况,无论怎么说,都难免显得好像自己这边,有些怕了他们一样。
他们还在犹豫不决,桑奴已经款款站了起来,走到台中央,向他们施礼道:“请前辈赐教。”
但见她面含微笑,姿态从容,即便面对着他们两个金丹期大修士,却也没有丝毫怯意。反而声音柔媚婉转,款款而谈,搭配上她那张巧笑嫣然的绝色容颜,更是恍如仙子下凡一般出尘。
单只站在那里,已经胜过他们两宗绝大部分人了。
风采仪容,一时无两。
牧坚忽然从一旁站了起来,低声请道:“师傅,弟子请命,绝不会输于她。”
牧坚也是蛇媚儿之外,他们蛇蝎门、地灵宫两宗,修为、实力都最高的弟子了。蛇媚儿既然不在这里,自然应该是由他出手。
只是不论蛇蝎夫人,还是山甲客,心里却都仍有些犹豫。他们都清楚,虽然牧坚的修为也在筑基十层,但限于资质,其实他对于天地灵气的理解和运用,只怕还远不如桑奴。由他出手对上桑奴,可着实没有太多的胜算。
见他们犹豫,牧坚便再次恳请道:“师傅——”
山甲客只好叹口气,“那你便出战吧。”
被逼到这种程度,他也只好答应下来了。否则不但他们两宗的名声会受损,只怕牧坚也会因此而被打击。
好在,他们其实也还暗藏着底牌,不论如何对阵,他们都还是颇有一些把握的。
……
望着上前的牧坚,桑奴微微敛衽施礼,“请牧坚师兄赐教。”
牧坚却紧绷着一张脸,凝势以待。
其实虽然限于资质,他对于自己“道”的理解,可能不如桑奴。但毕竟他已是筑基十层修为,真元更加雄浑。筑基期阶段的斗法,胜算也未必就会小了。所以他虽然郑重,却依然信心十足。
但对面的桑奴,好像只是平平淡淡地站在那里,身上却开始隐隐透出一股细密却凛冽的威压来。
就如同一株柔弱的小草,却坚韧不拔的,从石缝里,一点点钻出来。
仿佛看到桑奴的整个生命的历程,从最低贱、最普通的养蛛女奴,一步步挣扎着爬起来,从最弱小的状态,慢慢成长。她的生命里,天然带着不屈和奋斗。就好像根本没有什么,能够将她打倒、将她挫败。虽然看似弱小,却分外的坚韧、不屈。
在牧坚的感觉里,就好像眼前一株原本低矮的小草,慢慢地发芽、成长,钻出石缝,开始渐渐成长为一株参天巨木,枝叶铺洒开去,变得高大、坚实的无可匹敌。
背脊不由微曲,神色越来越凝重,手已经握住了七根鬼头叉,却始终没有出手,没有敢出手……
他竟不敢出手!
“好了!”
山甲客的声音忽然响起,“牧坚你退下吧,桑奴距离结丹已经只有半步之遥,非你所能敌。”
牧坚这才回过神来,登时神色一黯,“是。”便转身退回来。
桑奴微微欠身,“多谢牧坚师兄相让。”
她的修为,竟不知何时,也已经步入了筑基十层。而又由于昔日的艰辛,所以使得她对于自己的“道”,理解的极为深刻。所以也就使得她,一举步入了足足相当于,未结丹时候的殷雅、方晗那个级别。
牧坚、甚至不老木木侯,虽然同为筑基十层修为。但若与桑奴相比,还是要逊色了许多。所以在桑奴借助天地灵气的覆盖之下,牧坚甚至不敢出手!
若桑奴没有步入筑基十层,还未必能做到这些,牧坚便也有一战之力。但现在,后者自然根本无法匹敌了。
这其实便也是,金丹期大修士,和筑基期修士、甚至和结成次丹的修士,之间的巨大差距了。
山甲客抬头望向暗月,阴阴地道:“蛛王教的好徒弟。”
暗月只微微一笑。
既然已经获胜,当然没有必要,非要再去占这个口头上的便宜了。
于是因为桑奴展示出来的精深修为,山甲客和蛇蝎夫人,也只好答应了虫老人和暗月。
不过,双方也都没有丝毫的气馁、或者放松。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斗法,这才是要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