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必死的决心,果然宫主因为受到太强的冲击力,一时间叉了气,提不上劲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言离开,毫无办法。
蓝正天倒下了,在他的眼前最后一次浮现出莫言的嬉笑时的面容,此时此刻,他深深体会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一生老天要让自己明白什么叫做是“情”,当初为什么要那么捉弄自己,为什么……
宫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示意后面的宫奴去追。
他一步一步地过去,从蓝正天的尸体上践踏过去,一次又一次,他的心理早已扭曲。反反复复都不解恨,而每一次都会是给自己心理上的一个冲击。他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擦拭了蓝正天身上的血迹,他要让遥亲眼看着曾经伤害过他的人的下场。
莫言仍旧在逃,她死死的拽着手中的《玄溟至尊》,脑子里是蓝正天倒下时的景象,挥之不去。绝命箫的预言又一次应验了,想当初为了躲避这个厄运,做了多少的努力,而命运无法被自己左右,它依旧应验了,而且还来得这么快,快得她几乎接受不了。
背后的声音越来越近,好像马上就要被追上了,难道自己的一生就会这样戏剧性地结束,莫言不甘心,她还有他们的孩子,她必须去救他……
她不停地回头看,倏然,狠狠地撞上了什么东西,莫言敏感地抬起头来。她的脸被风尘、血迹所洗染,狼狈不堪。惊吓过度,摔了过去。
“言妹——”一声亲切的呼唤,是慕容敌,为什么在他的怀里有两个孩子的哭声。
莫言这才回过神来,叫唤道:“大哥,正天……他死了。”
“什么?”慕容敌没有想到,转而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了莫言,道:“你们的孩子,救出来了。”
莫言悲喜交加,想到自己与孩子已经这么久没有见面,不知他还认得自己,想要伸手去抱过来。
而慕容敌又隐隐感受到后面有成百的人追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容不得半点的失误。他一把将孩子抱回,转而递过去一个女孩儿,道:“现在来不及了,你带着这女孩儿引开来引开追兵,这样你们的孩子才有机会活下来。”
莫言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了主意,她讷讷地将这个女孩儿搂在怀里,她很可爱,一直冲着自己笑,忽然问道:“这孩子莫非是你和音潇的孩子?”
慕容敌点头。
莫言拒绝,摇头说:“我怎么可以用你们的孩子来换我孩子的性命?你带着这两个孩子走,我会来引开所有的追兵的。”
“不要天真了。”慕容敌分析说,“强抢孩子的事,宫主很快会知道。如果你只身一人,他们肯定会出动更多的人来寻找这个孩子的下落。如果你手上有孩子,他们以为是你劫走了,就不会怀疑什么了,他们的目标不是我,那我才有机会带着你们的孩子逃出去,明白了吗?”
“不要……”莫言不肯接受。
“就算大哥求你了。”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慕容敌感觉就快来不及了,道,“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们就都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你有何面目去见泉下的正天。”
“好——”莫言被逼无奈。
就这样两个孩子被神不知鬼不觉地调了包。
慕容敌带着莫言与蓝正天的孩子躲在了树丛的后面,而莫言重新站了起来,带着那个女孩儿,继续向前跑。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引开所有的人,让她的怿儿活下来,这是她与蓝正天爱的新生命。看着怀里那个刚出生的女婴,可怜上苍,不知能否活下来,还是就这样被剥夺了幼小的生命。要不是因为自己,她将来的生活本应该是幸福的……
慕容敌亲眼看着玄黑宫的宫奴从自己的眼皮底下过去,一直追着莫言,一点都没有停留,他们没有发现自己。感到庆幸,却又伤感,他没有能力去阻止这些亡命之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玄黑宫里,昏暗的光线。
受到强有力的攻击,宫主不能很快恢复,只能回来暂作休息,石门触动机关被开启,只剩下被打晕的宫女倒在一旁,一切都很安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孩子呢,他与霄遥的孩子呢?
只是这么大的地方,一眼看去,尽在眼底,一个在襁褓中的婴儿怎么会不存在了呢?
宫主近乎疯狂,他一把撩起昏死过去的宫女。
宫女因为被卡住喉咙,一时间喘不过气儿来,使劲地咳嗽,她终于醒过来了。看到一旁的摇篮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顿时吓破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都开始哆嗦。
“少主呢?”宫主几乎是在咆哮。
“被……被人劫走了。”宫女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用头不停地触地,恳求原谅,她还年轻,她不想死。
冰冷的面具,仿佛要被融化了,宫主一把拽起她的领口,问:“是谁?谁带走了本座的孩子?”
宫女被吓得不敢睁开自己的眼睛,恐怕说什么,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只是机械地在说:“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来人只是将少主唤作是‘怿儿’,其余的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怿儿?莫非他们错把本座的孩子当成蓝正天的孩子。莫言,你真是个不简单的女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你竟然还敢……要不是自己疏忽,也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他重重地将宫女甩出了好远,所有的怨气都在这一刻聚集了。
宫女只是不停地求饶,她的生命一点都不会被珍惜,只要愿意,她如同被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颤抖的声音,绵绵不绝:“求宫主饶了奴婢……”
只是一阵清脆的响声,声音没有了,恢复了如初的安静。
宫女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失去了一切感知外界的知觉。她死了,她的生命是那么脆弱,双目迟迟都没有闭上,只是因为自己的一点疏忽。
每一个人在宫主的手里都像一个玩偶,他们的生命是不被珍惜的,可是他们又是别无选择,谁又何尝不想逃离这里,可是没有办法,他们实在是太卑微了。
宫主对于又一个生灵死在自己的手里,他一点知觉都没有,这种事情太平常了,或许他曾经也会怜悯,不过现在一点都不存在了,他就这样离开了。
“宫主。”忽然有人来报。
“什么事?”宫主还在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
宫奴单膝跪在地上,手举过头顶作揖道:“发现莫言手上还有个孩子,应该……”
“什么,孩子?”宫主的心在一瞬间又开始翻腾起来了,难道真的是莫言带走了那孩子,她真的竟然会误认他与霄遥的孩子,怎么可能?
若是这样,那孩子岂不是凶多吉少?
宫主打断了宫奴的汇报,大声叱令:“不准伤害那孩子,快去……”
话还未完,宫主立即消失了。
追赶自己的宫奴越来越多,他们都疯一般地朝自己的方向赶来,远远看过去,如同一条蠕动的黑蛇,一直向崖顶逶迤。不知为何,莫言反而感到了一丝的庆幸,因为大哥和怿儿他们一定安然无恙了。
仓皇,没有头绪,眼前已经没有退路了,因为自己被迫来到了崖顶。莫言探过身子,脚下的石子被人左右,掉了下去,听不见落到底的声音。
看下去,一片缠缠绵绵,萦绕了整片天,没有踪迹。这山崖有多高,这谷底有多深,怕是谁也拿捏不准。
很快大片的宫奴聚集在了宽阔的崖顶之上,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一步一步地向莫言靠近。一个个手持利刃,同样的面具,一样的黑色风衣,他们要置她于死地。
他们没有情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被威胁,如果轻举妄动,莫言明白,下场是惨不忍睹的,恐怕连一个尸首都不会留下。
秋风呼啸而过,愈演愈烈,他们的衣衫在风中猎猎起舞,有条不紊。他们是不会退缩的,他们曾经都是自己培养出来的,是莫言逼迫他们服下了忘心草,那是他们一个个是如何的恐惧,恳求放过他们,而她绝不会手软。而如今,他们成为了自己最大的障碍,这一切也只不过是自己自作自受。
莫言的一半身子已经腾空了,如果等不到最后的奇迹,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跳下去,结束生命的一切。可惜她都没有再见到怿儿的最后一面,可惜她怀中的女婴还未见识到生命的精彩就要离开。
莫言缓缓地合上了眼眸,她眼帘里的世界慢慢变得狭隘,最后只剩下一片漆黑。耳根变得好安静,仿佛与周围的一切隔开了,只是到最后似乎感觉有声嘶力竭的叫喊声,那可能是蓝正天在呼唤自己吧。
身子轻飘飘地到下去了,在那一瞬间仿佛没有了重心,似在天空中飘荡。莫言本能地用身子的每一个部分去护住怀里的女婴,企盼有奇迹的出现。为什么还没有到底,难道真的……她失去了意识。
“啊——”在悬崖顶上,出现了一声长吼,传遍了整个山谷。
宫主终究还是晚来了一步,没能阻止这悲剧性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