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睿面无表情地开口:“张强呢?”
“强哥刚回来,现在去了厕所。”离韩睿最近的那个人低着头回答,又小心翼翼地觑着韩睿的脸色,“我这就去叫……”
韩睿冷冷地说:“没你的事了,干活去吧。”
穿过大厅和狭长的走道,韩睿在装修考究的盥洗室门前停下来,他淡声说:“你们都在这等着。”
一同前来的五六个人于是全都停了脚步,自动分成两排,恭敬地候在门边,肃手而立。
浅金色龙头里的水哗哗涌出来,张强刚把手伸过去,就听到身后有动静,他一抬头,与镜子里那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哥!”张强叫道,“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韩睿淡淡地“嗯”了一声,并不看张强,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了支烟放到唇边。
张强立刻掏出打火机凑上前去。
淡蓝色的小火苗蹭地跃起来,韩睿微微斜过目光瞟张强一眼。待点着了香烟后,韩睿才漫不经心地问:“这两天去哪儿了?”
“嘿嘿,听个哥们儿介绍说郊区新开发的温泉不错,就去玩玩。”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张强笑嘻嘻地说,“没想到哥您就来了。”
“看来你还不知道出事了。”韩睿又吸了口烟,声音愈加不紧不慢。
张强这边不禁一愣:“出什么事了?”
“死了个人。”
“谁?”
“苏冬手底下做事的,叫靳慧。”
似乎为了让张强听得更明白一些,韩睿慢条斯礼地弹了弹烟灰,又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鉴定结果出来了,死因是吸毒过量。”
如同被人施了法术一般,室内的空气瞬间沉下来。
张强的背上浮起一层紧密的冷汗,短短的几秒之间,他心里接连转了好几个念头。
最后,他“扑咚”一声跪下来,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男子哀求道:“哥,我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错了!”
话音未落,只听咣的一声,洗手台上的水晶烟缸已经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反弹回来的碎屑四下纷飞,有几粒擦过置于地上的手背,张强的皮肤上立刻涌起数道鲜艳刺目的血痕。
可是他不敢动,一动都不敢动,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韩睿的脸色犹如万年玄冰,漆黑的眼睛里乌云密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说道:“你跟我多久了?”
“五……六年。”
“还记得我的规矩?”
“不……不准沾白。”
只是四个字,却仿佛耗尽了张强全身气力。停了半天,他才语调颤抖地接着道:“我只给过她两次!哥,是我一时鬼迷了心窍!我该死!我……”
话未说完,下一刻张强只觉得胸腹巨痛,人便横着飞了出去,滑着仰倒在大理石地砖上。
“我看你他妈的确实该死!”韩睿两步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声音如同浸在冰水里,“我让你管场子,你倒好,把那玩意卖给小姐?带着个女人去泡温泉,好玩么?可你他妈知不知道凌晨三点我在哪儿?公安还没找上你是吧?知道死的那个是什么人么?”
指间的半截香烟被恨恨地弹在地上,溅起零星火花又倏忽隐灭。
他站起来,面覆寒霜:“人他妈的还是个学生!”
被突发事件打乱了步调,方晨一整天都心绪不宁。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在半途中又突然让司机改了道,朝着与公寓相反的方向开去。
华灯初上时分,她再一次走进那栋从里到外处处都透着奢糜气息的建筑。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这么好运,刚进大门便看见两个年轻男人站在一块儿说话,其中一个头发剪成短短的板寸,年轻的脸孔线条刚毅分明。
方晨认得出他,第一次见到韩睿的时候他也在场,一直跟在韩睿的身后。
她立时走上前去,问:“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对方停下交谈,用毫不掩饰地惊艳目光打量了她一下。
她自报姓名后说:“我想见韩睿。”
几分钟之后,那个男人完成了请示,拿着手机从远处走回来,冲她一招手:“我带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