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晨突然发现,韩睿不说话的时候可以令周围的空气都冻结凝固住,可是一旦开了金口,又似乎很轻易地便能煽动旁人的情绪,引导对方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去。
就好像现在,他仿佛有意要嘲笑她,存心让她动怒。
于是她抿了抿嘴角,面色平静地说:“我的运气向来好得很。不过最近倒是真的应该反思一下了。”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才补充道,“确切地说,是自从遇见你以后,那些倒霉的事就接二连三地发生。”
韩睿将双手插在长裤口袋里,姿态闲适地倚墙站着,侧着的头微微低下来,眼角还带着些许笑意——那副平静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一个危险分子。
“你是不是一直都这样伶牙俐齿的?还是自从遇见我以后才变成这样?”韩睿的语气简直温和得要命,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商量的语调同方晨说,“难道以后我们见面,次次都要这样针锋相对?”
红色的液晶数字正在缓缓向上跳动,微凉的风从电梯顶上的某个角落渗进来。
方晨想,事情到了这一步,再想和他撇清关系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了。
那么以后呢?
时刻处在高度警备、剑拔弩张的状态确实也挺累的。
进家门之前,方晨看着韩睿,说:“和平相处,怎么样?”
韩睿说:“同意。”
他的话音刚落,便见她伸出右手,,他不禁觉得好笑:“这算是达成君子协定的方式?”虽是这样说,但还是很配合地伸手与她相握。
“希望下次见面你能遵守这个约定。”方晨微微抿着嘴角,目光直视过去,看上去倒像是之前受到了迫害和欺压,以致于对未来他的表现都显得相当的不信任。
她对他向来都是横眉冷对牙尖嘴利的样子,如今这副表情,似乎是委曲求全了,却偏又显出几分少见的可爱来。
韩睿再次失笑,轻轻挑起深黑的眉角看着她,有些意味深长地说:“女人并不一定就是受害者。其实除了某些先天的优势差别之外,在我眼里,你从来都没吃亏过,而且我看以后也不大可能吃亏。”
“是吗?”方晨将手抽回来,“那我就权当这是一句赞美吧。要感谢你,替我们的和平共处开了一个好头。现在我要进去了,晚安。”
“那么,改天见。”
在方晨合上门板之前,韩睿已经转身重新步入电梯里。
谢少伟吸到第六根烟的时候,落地窗外忽然有道强烈的车灯光线滑过,下一秒便传来熟悉的引擎声。
他立刻掐灭烟头,三两步便到了门口,迎着走上台阶的韩睿,开门见山地说:“哥,强子想见你。”
韩睿将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手指捏了捏眉心,灯光下的面孔似乎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锋锐:“他现在在做什么?”
“前阵子出去避了避,听说上礼拜刚回来。”谢少伟仔细观察着韩睿的脸色,声音莫名地低了些,“他说有要紧的事,一定要当面和你讲。”
韩睿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你负责安排时间。”
张强来的当日,别墅里没有其他兄弟,只有钱军带了两个人七倒八歪地横在客厅沙发上看球。
“你小子最近可瘦了不少啊。”撑起头,钱军上下打量了昔日伙伴一眼,又朝他一努嘴,“哥在上面书房。”
张强掂着烟盒,将它从口袋里拿出来又放进去,小心翼翼地问:“气消了没?”
钱军咧嘴:“我哪晓得。你自己上去不就知道了。”
等到球赛进入最后的伤停补时阶段,楼梯处才再度传来动静。
张强独自一个人走下来,和底下的人打了个招呼,什么也顾不得说便匆匆离开了,没人知道他同韩睿谈了些什么。
等谢少伟外出办完事回来之后,韩睿也已经换了身外出的衣服,将车钥匙捞在手里,说:“我出去一下。”
钱军在后头问:“不用我们跟着?”
“不用。”
车子一路开到郊区,方晨才将视线从窗外调回来,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刘海,转头说:“我面子真大,居然让你亲自当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