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死……不要死……”
额间渗出了密密的冷汗,秀眉紧紧的拧成一团。身下的洁白床单被她死死的揪住,嘴里吴侬软语低低呢喃。
“不要死……不可以死……”赵依洛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骇人,不停的挣扎着。像是溺水似的随着深海涡旋一直下沉,一直下沉,她努力的想要抓住谁的手,却怎样抓都抓不住。
额间的汗滴蜿蜒成了一条晶莹剔透的线,顺着她高突的两颊滑落了下来。赵依洛倏然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一时间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全身绵软无力。淡漠的略略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整洁的病房里,宽敞而明亮,手腕上传来了一阵冰凉。不停的有点滴顺着管子没入她的身体。她才想起来,刚才她好像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后来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你醒了?”耳畔传来了江少晋的声音,赵依洛惊愕的望向他,他又解释说,“是高先生通知我来的,说你在医院晕倒了。”
“晕倒?”赵依洛怔忡了一下,想起了之前在重症病房时的情形。她一把抓住了江少晋的手,大声的问,“厉泽阳呢?厉泽阳他现在怎样了?”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浮现的全是刚才医生、护士急救他时的样子。
他出事了吗……
赵依洛忙不迭的一把扯掉了手上的点滴针管,站立不稳的扶着床沿朝门口走去。江少晋上前想阻止,却被她狠狠的推开了。
她只知道她见他,她要见到他……她不能没有他……
泛白的指刚刚触碰到金属的门把手,正要转动锁的时候。身后飘来了江少晋的嘶哑低沉的声音,“医生说你已经怀孕一个月了!”
她僵硬的一顿脚步,他大步上前,将她狠狠的钳制在手里,表情认真而严肃的凝视着她,“你一定要这样折磨你自己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失魂落魄的,难道你要他一醒来看见这样的你吗?”
她望着他,明亮的眼睛里有丝丝的液体在狂狷的转动,“就算你不为你自己着想,可也应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江少晋垂着头,语气里满是无奈和淡淡伤痛。
一滴眼泪凌空跌宕下来,她哭着唤了一声,“……少晋……对不起……”
对不起,我背叛了我们曾经的誓言……
他淡漠的对着她笑笑,小心翼翼的为她拭掉了面颊上的泪珠,“如果这样能让你觉得好过一点,我……接受。”他捧起她的脸,“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你自己。”
然,她永远也不知道他在说出这一番话来时的万般痛心。
赵依洛紧紧的抿着下唇,她不得不承认她这一生欠得最多的人,不是厉泽阳,而是眼前这个包容且宽厚的男人。于厉泽阳,她可以用她的一生的眼泪来偿还。于他,她却什么也给不了,连一段她以为可以的婚姻都给不了……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下一秒,厉夫人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后面还跟着高律。
厉夫人嘴角冷厉的抽搐了一下,转头对着身后的高律说,“律,带江总出去走走,我有话要单独跟赵小姐谈一谈。”
闻言,江少晋不羁的浅菀一下,经过赵依洛时叮嘱着说,“我先出去一下,不要担心。”见赵依洛点点头,他才和高律一起向门口走去。
江少晋突然转身对着厉夫人说,“劳烦厉夫人照顾一下莫妮卡,她怀孕了。如果有什么闪失的话,我怕到时候您会后悔莫及的。”
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不得不担心她的安全。他可不希望三年前的机场事件再发生一次。
厉夫人别有意味的冷冷瞥了一眼江少晋后,缓缓的开口,“江总,请放心。”
随后,一阵关门声在身后响起。霎时间,宽敞的房间里就只剩下赵依洛和厉夫人两个人了。
赵依洛顿了一下,慢慢的走近她,“夫人,厉泽阳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求您告诉我好吗?”
厉夫人挑眉,好奇的看着她,“你真的这么关心他吗?”冷笑,见她静默不语又说,“其实,这根本不重要,我来的目的不过是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厉夫人转脸看着眼睛瞪大的赵依洛,“刚才泽阳出现了短暂的休克,幸好医生及时赶到抢救了过来。医生说大概是因为你当时在场的关系,他才有了苏醒的迹象。所以我要你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照顾他,直到他康复为止。”
她背过身,厌恶到极点的不愿意看赵依洛一眼,“当然,我会付给你报酬,你会因此而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嘴角噙起一抹笑意,“相信这样诱人的条件,你一定不会拒绝吧,更何况你别忘了是谁害得他变成这样的!”厉夫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
眼泪滚落了一攒下来,赵依洛激动的上前感激的说,“我什么也不要,只要能让我陪在他的身边,我什么都不要。”她扇动了一下被泪水****的悠长睫毛,“谢谢您,夫人。谢谢……”
厉夫人眉色闪过一丝诡异的目光后,转过身来,似想起了什么事,于是再度开口说,“对了,刚才江少晋说的话什么意思?”
旋即,赵依洛面色骤然变得难看了几分,仿佛拆穿了她的秘密一般,闪躲着不住的退避直视而来的目光。
厉夫人敏锐的将她的窘态尽数收尽了眼里,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事情能逃过她的双眼,更何况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蔷薇夫人”呢?她一步一步的逼近赵依洛,是那样的盛气凌人,是那样的高高在上。逼得赵依洛不得不一退再退。
旋即,黑眸里一道光芒稍纵即逝,厉夫人微惊的质问,“难道你怀的孩子是泽阳的?”
话音刚落地,赵依洛一个踉跄不稳险些撞上了身后的桌子。身体晃动了一下后,便被厉夫人一把捏住了纤细瘦弱的腕子,狠狠的道,“赵、依、洛!看样子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她唯恐避之不及的甩开了赵依洛的手。
厉夫人敛了眉色,转身就想离开房间。未出几步,突然停了下来,略略偏头对着身后的人清冷的说,“好好照顾你肚子里的孩子,别忘了它可是我们厉家的血脉!”
长舒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房间。
幽深的行廊里,只有厉夫人一个人走着,走着……
嘴角不羁的斜斜向上一弯,她彻底妥协了吗?或许是吧,就从她踏进赵依洛的病房开始,她或许就已经妥协了。面对她怀上了厉家血脉的事实,面对泽阳没她就活不了的事实。她是真的不得不让步了,大概从三年前,她离开,泽阳改变的那一天起,她已经知道她不得不重新开始考略她们之间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