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一曲瑶歌:凤乱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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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欢歌淡淡的微笑,身子掩在白裘下,略显单薄,尚好乌木案几上搁置着的信笺打开,旁边还有一张地图。

突然有点难过,她就料定了自己会按她说的做吗,是她太自信,还是自己总放不下关于她的事情。

那日鬼面离开后,碧落散香引发疯案,相互缠杀的场景一幕布幕浮现眼前,她以更残忍的方式解决了,确让人觉得她的善良,至少不曾伤及无辜。齐天以城乱为由,派兵镇压,事后护城军解散编入齐天正规军;他这有名无实的城主也被加封为临西将军,率军驻城彩云,镇守齐天与西宏交接之地。

案几上的短笺才是真正的目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以商号之称与西宏通商,用不甘诚服之心,引蛇出洞;二挖山通道,绝不闲置军队,代百姓之名,建城设防屯粮;三则打通漕运,四海之内货物相易,以取更多利益……看着看着,欢歌却不知道看到哪里了,不知不觉,脑海里竟满是那抹犀利的眸子。

不过,那根束发的银带?

隐隐中略有疑问,她如此费尽心机,所求的究竟是什么?

若干年后,当他直视那双冷漠的眸子问出时,她仰天良久,淡然一笑,要的,也不过是自由飞翔。

一袭飘逸的长衫,不悔站在河岸的树枝边,看着媱灵好不容易哄睡了闹了不停的娃娃,银色线绣了精致花纹紫袍前映湿一片,“你这姑姑做的勉强。”

“恩。”媱灵抱着睡着的云霄,交给流云,接过风驰递来的外袍换好,眼都不曾抬过。

一路南下,寒冷的雪原到不见枯败的草原上,一行四人带着个孩子,路经每个城镇都有停歇,不悔更是悔不当初,本就想到她没那么容易放开一切游玩,倒是自己当了真,严禁属下跟随。显然媱灵也无隐瞒之意,他能及时获得大陆每日的最新消息。

星辰散布在漆黑的天空,媱灵斜倚软榻,手执书本,案几上茶水翻腾着热气,暧风吹拂耳畔的黑发,烛光映红素白的脸,仿佛置身暗夜的精灵、魅惑众生。

清俊的男子立在身后不远处,默默的注视着那身影,身影在那痴痴的眸光中幻化成记忆里的点点滴滴,无人能读懂他埋在心底的幸福。

烛光摇曳,媱灵转身呷了口茶,抬眼看了立在门外的风驰,问道:“霍野那边怎样了?”

黑暗中伫立的男子向前,“王爷已获知刑王欲通过周康公主拉拢凤阳王,先取龙阳、城陵,暗通北郡再与齐天、西宏、分庭相抗。”

“百晓书生的事情查清了么?”细心的折好书页,指尖弹在案几上‘得得’着响。

黑暗中,风驰侧过头,目光一沉:“百晓书生实为刑王原配所生之女,怕是刑王暗步的另一颗棋子,周康明主现世之说便是出自她口……百晓生门下仅她与欢歌二人……与凡诺世子关系匪浅。”

“有意思!”微愣的风驰,突见媱灵莞尔一笑,风驰不明所以,“主子,是否要阻止?”

“你就没发现什么?”媱灵摇头,放下茶盏,用考量目光看过去。

风驰道:“据霍夜绝的意思,刑王仅有凌哲一子,要么说百晓书生的身份扑朔迷离,查到的结果是假的,要么凌哲是霍夜绝最后的一步暗棋。”耳力绝佳的风驰自然听到不悔进来的声音,主子不阻止,定是不需要阻止,不过风驰不希望能有这特权的男人是不悔。

“强将无弱兵。”不悔走近,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对风驰微微颔首,赞道。

“追日带上凌哲,十二月前赶到周康,顺便给查查凌哲母族。”挥手间,风驰迅速的消失在门外。

不悔眼色一沉,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桌案上摆着地图显然是被截取的,细细的标解是不悔看不懂的小字,不悔暗想这种不属于大陆的文字究竟写了什么。

媱灵不语,不悔不会问,这似乎已成为他们之间的默契。

“以前的我一定不是你的对手,以后未必。”不悔略有大言不惭之意,浅饮了口苦茶,随手翻开折住的手写书皮《孙子兵法》,标注的名称是那个他仍未查到将北郡治理有条不紊的摄政王,北郡洪鑫君赐其封号:非璃。

如果说媱灵是对手,那么少年摄政王才是更危险的,北郡洪鑫君夺位为其一手策划,夺取王城炸的护城河上尸体支离破碎的火药便是出自其手,朝堂第一日便取左相之职……都被压在心底。

漫无目的翻开几页,见媱灵没有阻拦的意思,直接的翻下去,未想越看心里越惊讶,反观媱灵,闭目养神,眼角飞快的闪过精光。

“你与他相识?”斑驳的烛光静静的洒在不悔低敛的眉眼上,极俊秀的面容疑惑、兴奋,从未有过的认真,盯住媱灵。

夜风长长的卷过屋檐,窗页呼的被吹开,抬首可见已过中天的圆月。

媱灵起身离座,步了窗前,“若我有非璃王相助,你雪域教存亡尚是未知数。”遥远的仿佛相隔九重天外,传来了她的声音,单调透出一比狂傲,恬淡却依旧清冷。

剑眉竖起,脑中思绪翻飞,雪域教之所以屹立来倒自然与易守难攻的地理位置有关,而更多的是有人存心放过,在它未幻化成龙之前;以媱灵的实力,千里冰山,处处埋伏,攻下雪域教也非一朝一夕,如果搭上非璃王手中的火药,就易如踩死地上的蚂蚁,

良久,不悔轻轻的摇了摇头,走到媱灵身侧,月光的清辉洒落进来,满目独胜眼前人,而媱灵看向月光的眸色更深,不悔随着她的目光看向明月,用世间最温柔最坚定的语气:“不会有与你为敌的那天。”

齐天王宫内一片喜气洋洋,这是齐天历史上最新气的一年,擎扬君执政、疆域位列诸国首位,临近年节又逢圣公主从占星阁回宫之际,擎扬君昭告天下为亲妹补办及笄之礼,可谓喜上加喜,自然风光无限。

长公主为人谦和却也清冷,除了幼时侍候的奴婢,她人不得近身,帝后亦是如此,以至于及笄之礼也并未多作装饰,一身广袖宫袍衬得肌肤似雪,修眉如黛,明眸顾盼间,风华绝代。

飞凤楼内,擎扬君满脸怒容喝退宫侍,桌上皆是媱灵平日爱吃的菜式,宫宴之上见她并未多食,浅浅的啜着竹酿。本以为她留下替身抱着九儿玩一圈就会回来,哪知回来的还是个替身。

“王上好眼光。”扮作媱灵模样的南枫影天不怕地不怕,一抹去掉脸上的面皮,极是自然从衣袖中取出骨扇,慢悠悠的晃着,看着擎扬君逐渐平静的脸色。

“孤王若是眼光好,又怎会受骗。”擎扬君看着那张酷似的面皮,当真有些哭笑不得,不禁自嘲的说道。

“王上,可否为小民解惑?”南枫影暗里琢磨,扮了这么些日子,连亲近的绿环都不曾发现,这纰漏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由此可见,你与你家主子相处时日也不会太长。”擎扬君莞尔一笑,说得南枫影一愣,细数起来,相聚的日子确实不太多,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擎扬君坐下,抬头看了眼南枫影,遂取了块餐布置于胸口前,挑筷夹了点沾着鲜汤的荤食,朝着盘边碰了三下,滴下些许热汤,食物也就不会入口太烫,轻轻的放入口中,动作优雅,观者南枫影不禁一愣,这些生活中细微动作,如果没有幼时一起用膳的经历与细致数倍的关注,断然不会发现诸多异常。

擎扬君抬眉,南枫影摇摇头,了解的笑言,“王上果然是位好兄长。”

“好又如何,她如今连这个家都不愿意回。”眼神环着内殿各处,随着各色的汤菜一般冷掉。

“灵主向来不按牌理出牌,也从来不做无用功。”南枫影错愕,双眸光亮,他知道的也未必是全部,以他的了解灵主不归定有他因,故而解释道。

擎扬君听罢无语,垂下眼帘,端起桌上的清玉酒盏,浅饮了口酒,略有愧疚的环视殿内一周,声音黯然,“我这帝位是她预谋来的。”

南枫影回以一笑,替二人各斟了杯酒,静静的听着。

“我不在乎帝位,身在王家,我们兄弟几人都不在乎帝位,幼时便聪颖的妹妹是我们三人的希望,齐天臣民的尊崇、军中势力的培养,五岁涉足政治……她无疑是齐氏王族最闪亮的星子。……很多,很多,她做了,返回朝中的折子具是我的名字,被我责问时,又一幅悬泪欲泣的模样冲我撒娇,‘普罗秘言仅王族几人可知,若天下尽知,灵儿岂不被推上风浪之巅,哥哥忍心?’……那时候也未成当真……只到父王有意的训话,王兄与王弟的相继离开,我才略略明白一些。”

“国丧之时,父王临终遗言,当着王族众人问她,‘媱灵,可怨父王。’她淡然一笑,‘父王,灵儿要的自己要找到,这天下也不那么好玩。’果然,这天下不是那么好玩,若非有她的暗中施力,我怕也不如今天这般轻松。”

眼角瞥了眼放在一边的面皮,擎扬君俊逸的脸上漾一起得意,似触发了真性情,挑了挑眉道,“这样……下回让你戏弄老三……看他受骗……哈哈……有多久没有这般肆意的笑了……”想到此处,擎扬君禁不住出声笑了,南枫影失声闷笑,骨扇放在桌边,再次斟了两杯尚好的梅酿,心底腹语:“果然是一家人,坏主意一个胜似一个。”

几句戏谑之言,擎扬君实则试探,南枫影心底清明如镜,怎能不知,看来是过了一关。

言归正转。

“有些事,我没资格问她,唯有你能解答。”擎扬君一口饮尽杯中酒,眸中甚是期望。

“世人皆知擎天公主尊贵无双,荣宠齐天,却没有人真正以宠爱的方式了解过她,灵体转世又如何,手握为所欲为的权力,她还在努力不管是为了预言还是为了她所谓的绝对控制,其实她是个倔强的孩子,想用自己的能力去抓紧什么……我有一种感觉,她害怕,比任何人都害怕。”

“主子的性子用她的话说是跨越式的,别人永远猜不透。”“不过,这些年她为的大概是这个国家。”南枫影顿了顿,眸色一深。

“这些年老大在外,老三在她身边呆了一段时间改去了温和的性子,似乎更加崇尚武力解决,独将这她口中不好玩的王位留下给我……”

“这些年她将伤害统统避开齐天,足以证明。很多时候,她也让人担心,是她自己忽略了她才刚成人。”

意外有默契的两个男人在深夜,酒杯中倒映的是谁,不用猜测,擎扬君想了解媱灵这些年的经历,南枫影想清楚主子的环境,帝王之家如何缔造强大的王者,酒后真言,所谈的也仅是一人之事,以至于醉后梦见那纤影翩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