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城头前,刘备,傅巽,韩曦三人正站在城头迎风而立,眺望襄阳方向久久凝视。
片刻后,傅巽微微上前几步凑在刘备旁侧,低声说道:“玄德公,您在这站了一个多时辰了,想来今日襄阳应该没消息传回,咱们还是先回太守府衙吧。”
“公悌所言甚是,玄德公,您可是这次平叛江夏之乱的主将,您得保重身体呀...”负剑而立的韩曦赶紧出言劝道,旋即又道:“再者,襄阳若有消息传回,曦一定第一时间告知玄德公……”
说罢,见刘备微微挑眉,然还是不为所动,韩曦扭头和傅巽互望一眼,很是无奈,连续数天功夫,刘备至大营处理军务,政事之后,其余时间俱都心事重重的呆在城头。
不得不说刘备的亲和力气场确实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刘虎,韩曦,傅巽对刘备俱都毕恭毕敬,敬重有加。就比之刘虎罢,自刘备临江陵后,刘虎毅然将江陵郡守一职慷慨相让,虽是‘暂时’交刘备代理,但已然足够。
刘备接任之后,却一点未曾阻扰傅巽,韩曦,仍自将大权放于二人,这让傅,韩对刘备心头愈来佩服,尤其是傅巽,自从那次表明心迹,傅巽已然隐隐将刘备当成自己心头的主公,若不是刘表还在世,刘备势力尚弱,傅巽早就摞担子直奔刘备胸怀而去。
江陵副将韩曦也是对刘备拜服有加,仅从尊称就可看出蛛丝马迹,之前刘皇叔……太守大人……至今天的玄德公,韩曦可谓是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改变,对刘备的尊敬是日愈渐重。
韩曦对待刘备或比刘表还甚之一筹。有句话什么来着?士为知己者死,良禽择木而栖!韩曦本想直接跟着刘备干,然被好友傅巽私下劝解,韩曦这才按下心头激荡心情,尽职做着属于自己的工作。
傅巽眸子微亮,眼神颇为担忧看着刘备,本想张开嘴巴,却又似有甚么堵住似的,一句话也未说出,这时,刘备似有所感,回过头来,看着傅巽,韩曦二人担忧的神色,心头颇为自豪,刘备微微一笑,轻声道:“公悌,子望,备没事,汝等去做自己的事吧,备还想在城头待会。”
“毕竟...此事牵连不小,一个不小心,就是两军交锋,战火遍布,狼烟四起,那时百姓又要生灵涂炭,备每每念此心头甚为悲痛。”
刘备说着叹了口气,目光投向江夏郡方向,神情悲戚,眸子也似有着泪雾涌现。傅巽,韩曦听罢刘备的话后,均是一脸无奈和感动,傅巽瞬间便肃容道:“玄德公,巽有一话不吐不快,玄德公愿听否?”
韩曦听了傅巽的话心头猛地一跳,韩曦和傅巽是多年好友,数日来傅巽将心中想法全盘托出,今日乍听傅巽如此郑重,严肃的神情,不由得神色一变,神情肃容起来,左手猛然扶住腰间的宝剑,眼眸直冒冷意巡视着左右,神情警惕,看那模样,若有不三不四之人接近,韩曦定会拔剑让来人血溅五步。
刘备见得傅巽一脸肃容,如此郑重的问语,不由得一愣,旋即立马回过神来,目光盯着傅巽,语气打趣道:“公悌,有事就说吧,还怕别人听去不成?哈哈。”
说到最后刘备也都忍笑不俊的笑出声来,而旁侧的傅巽,韩曦两人罕见的却是没有往常的平和,俱都一脸郑重,严肃。此时,刘备神情才严肃起来,心中有点惴惴不安,不知韩曦,傅巽两人打着甚么主意,然刘备也是城府极深之人,刹那便调好情绪,淡淡道:“公悌有何话说罢,备洗耳恭听。”
傅巽见得刘备转瞬之间便如此,心中讶然又欣喜不已,城府,心机,全然是枭雄之前提,如此人物,才可为吾傅公悌之主。
傅巽微微垂头,沉声说道:“玄德公汝乃中山靖王之后,当今大汉天子之叔,玄德公以立志匡扶汉室为己任,扫平奸佞为道责,玄德公雄才伟略,求贤若渴,却颠沛流离多年所是为何?”
刘备听得傅巽的话后,脸色骤然阴沉,这些心痛之事乃是刘备埋藏心头深处最为伤痛之处,今日傅巽毫不留情将这道伤口揭开,刘备心头怎能不怒?
然刘备知道傅巽不会平白无故空放话矢,转瞬调好情绪继续倾听。傅巽看着刘备神色转变,又道:“玄德公,请恕巽直言,玄德公武有关张赵,足可傲视天下,却苦无才俊之士相辅,这才屡败于曹贼……”停顿一下,傅巽似在理着思路,片刻后,继续说道:“玄德公一世英雄,屡败屡战,不曾败馁,此等心志巽实是敬佩。”
说罢脸含敬色朝刘备施了一礼,继续说道:“玄德公,依巽看来,纵观玄德公之前败迹,实乃是天意!”韩曦听罢目带错愕看着傅巽,刘备也是微怔看着傅巽,不知傅巽为何如此说。
“哦?”刘备惊疑瞧着傅巽,愕然道:“公悌所言备生前所败俱都天意?”
傅巽闻言点点头,继续说道:“玄德公生前,据平原而守,然平原地偏狭远,不利发展,之后徐州虽以富庶称雄天下,奈何旁侧有吕布,曹贼等佞贼虎视眈眈,此不是天意又是如此?”
看了一眼刘备略微难看的神情,傅巽轻笑一声,轻语道:“今玄德公至荆州,却犹如龙出浅滩,摆尾升天,荆襄之地才俊武勇之士甚多,玄德公以此为基,日后逐鹿天下,亦或称王称霸亦不是不可。”
刘备乍听傅巽敢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神情一变,左右一瞧周围,神情稍缓,旋即立马喝止傅巽之说,语气略微怒气低喝道:“公悌慎言,景升兄与备乃是汉室宗亲,备怎可做出让仇者快,亲者恨之荒谬之事……”
刘备语气稍微一顿,轻声笑道:“公悌,汝今日所言备就当全然不知,若今后在如此妄言,不要怪备不讲情分……”说罢就是重重一哼,拂袖而去,从那宽阔的背影来看刘备似很是不满。
韩曦听了刘备所言,脸庞神情一变,就想出言为傅巽求情,却不料傅巽悄悄拉了一下衣袂,韩曦才只得眼睁睁看着刘备远去的背影,片刻之后,韩曦才目光焦灼看着傅巽,责怪道:“公悌,你怎拉着曦?”
傅巽脸庞掠过一丝神秘笑意,韩曦见着略微一怔,看着傅巽神色颇为轻松,浑然不见凝重之色,不由疑惑问道:“公悌你看起来并不担心玄德公?”
“担心什么,是担心玄德公以后会上表揭发巽,亦担心从此疏远巽?”傅巽不由轻笑,眼眸望着襄阳之处,眸子闪烁着无尽莫名异彩,深邃不见底。
“子望,玄德公若因此而降罪于吾等,那他也不值得吾等舍命跟随。”傅巽沉默良久,才轻笑道:“子望,看的去吧,玄德公定是个不错的选择。”韩曦听了登时蓦然不语,片刻后才目光紧盯傅巽,轻语道:“曦明白了,那公悌汝说玄德公有无可能……”话未说完,手指指着襄阳的方向,其中意味尽在不言中。
傅巽见着韩曦神情紧张,脸庞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嘴角边不由露出一丝难以猜测的诡笑,傅巽没有应答,却是左顾而言他道:“子望,那件事可完成了?”
韩曦蹙眉不语,但和傅巽共事多年,韩曦知晓傅巽的才智和人品,韩曦才会如此信任傅巽,听了傅巽问话,韩曦连忙轻声说道:“曦已然都已经办好了,公悌就放心吧!”
傅巽闻言微微点头,目光平静着眺望北方,北方似缓升一道狂风,吹起道道灰尘,朦胧却自有一番看景,韩曦和傅巽并肩而立,静静站立在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