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在想什么呢?”她已经在姐姐房门口站了许久,姐姐却没有发现她,看她手上拿着绣线,连针都没有穿上,这要怎么绣?是想什么事情这么入神哪!莫非……还是前些日子的命案?
“小缘。”毓秀被妹妹一唤,总算是回过神来,如妹妹所想,她确实是在思索上次的投毒事件,刑部张大人的判定内容,她从头至尾想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有疑议的地方,她真正想要找出的也是那慕后黑手,可是,她在宫中认识的人实在是少得可怜,仅限于杨柳宫内,最多还加上太后、皇上和喜公公,这些人却都不可能是凶手。
凭直觉!都说女人的直觉是最灵验的,况且,现在她的心里有一种强烈的危险感,却不知道来自何方,这让她十分担忧。
诚如张大人所讲,这次事件的主谋,很有可能是后宫中的某位嫔妃,或者……是某几位也不一定,皇宫的争斗无非就是争夺皇上的宠爱,从而获得更高的地位,甚至是坐上后位,进入皇宫的女人,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心有城府的,除了小缘。这一点她十分清楚,可是,其他人却不知道,皇上……也不知道。
在以往平静的日子里,她十分忙碌,忙着照顾妹妹,忙着思索皇上,忙着打理杨柳宫中的上上下下,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考虑宫庭斗争的问题,这些之于她,总显得那么遥远,可是,现在却已经近在眼前了。
她不能再这样安享平静了,她得想办法保护妹妹!如果,她们姐妹之中,注定要有人失去天性中的纯真,那就让她失去好了!
爹娘将妹妹托付给我,我就绝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妹妹必须要幸福!就算,是用我的不幸来换取,不过,可不能让妹妹知道了,不然,她肯定要不答应的。
“姐姐,你想什么事情那么入神啊?我都来了好一会儿了,你都没注意到我!手里拿着没穿的线,打算绣什么呀?”锦缘有些使性子地撅着小嘴儿,那模样看来十分可爱,惹得毓秀也暂时放下心中的愁绪,嫣然一笑。
“好好好,对不起,是姐姐不好,让你站在门口喝了好一会儿风……”她最喜欢妹妹赖在身边撒娇,因为,这是她曾经拥有,却已经失去很久的东西,很宝贝,它叫做‘疼爱’,她缺乏的爱,既然已经无法挽回,那就让她加倍付予妹妹,让她活在爱与幸福中。
“姐姐……你不要再想那件事了,我知道,那对你的影响很大,可是,刑部张大人都已经判定你无罪了,而且,你也确实无罪呀,是背后有人在捣鬼,皇上说了,他一定会揪出慕后那只黑手来,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锦缘信誓旦旦地保证着,仿佛她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生活,一切平静。
傻妹妹,这恐怕还只是个开始呢!真以为,这样子就结束了吗?她们的真正目标其实是你呀,你的聪慧,你的清灵,你的娇艳,你的绝艺,那些究竟是要为谁而绽放?至少,她已经可以肯定,不是为了适应皇宫,也不是为了取悦皇上,在妹妹的眼中,皇上是个明君,是个益友,是个哥哥……却从来没有挑起过她的情素。
妹妹的感情归宿在哪儿?
她和妹妹都不该来这皇宫,更不适合这个皇宫,将来,她们的命运究竟会有何发展呢?
没有佛的智慧,她,看不透未来的世事。
“姐姐知道了,你放心!”一句轻描淡写的回应,就把妹妹唬弄过去了,毓秀将妹妹拥在怀里,轻轻摇晃着,甚至唱起了儿时娘亲经常唱的小曲儿。
“月牙儿云边依,小鱼儿水中眠,抱起我的小乖乖,数数天边的星,一闪一闪亮晶晶,就像乖乖的大眼睛,星星眨一眨,眼睛闭一闭,听着娘亲的歌儿,小宝贝将入眠……”这首歌,娘亲在时,每晚睡前都会给她们唱,那是爹写的一首小诗,娘总是变着调儿唱给她们听,听着娘亲温柔的歌声入睡,真的很幸福。
“姐姐,我已经不记得娘亲的声音了,从小,就是你唱这首曲儿哄我睡觉的,每次听到,我都感觉好暖和,姐姐,全世界的人都可以不见,只有你不行!”锦缘微闭着双眼轻喃着,如果失去了姐姐,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独自活下去,如果没有姐姐的存在,她甚至可能活不到今日。
姐姐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赖以生存的空气……
“这是娘的歌,姐姐唱,就是娘在唱……”在妹妹面前,她既是姐姐,也是娘亲,这是她一生的使命,这首曲子是唱给妹妹听,也是唱给自己听。
“嗯……娘走的时候,我不知道痛,因为,我还有姐姐呀!”锦缘爱娇地在姐姐怀里蹭来蹭去,把自己的发髻弄得有些乱也不愿意停下,她好久没有与姐姐如此亲昵了,与其叫她相信爱情的甜蜜,她更愿意相信亲情的永恒。
因为,情人有太多背叛的可能,而姐姐,是永远也不会背叛她的!
两人静静相依,任由时间流逝,恨不能就这样过完此生,尽管没有精彩历程,却让温馨成为了永恒。
可惜,现实总爱与愿望背道而驰。
“咕……”几声可疑的长鸣声让锦缘瞬间僵在姐姐的怀里,“嘿嘿……姐姐……”她的肚皮可真不争气,就不能再撑一会儿吗?非要这时候跑出来破坏她和姐姐的美好温馨。
真是杀风景!
“呵呵……肚子饿了?”妹妹的肚子总是容易饿,两餐之间若不让她吃些点心,她肯定熬不到饭点。
皇上能拥有如此有个性的贵妃,不知是福是祸了!
“饿了,人家早饿了,本来要去厨房找吃的,可是,才跑到一半,就记起你这几天根本就没有开伙,只好来这里找你啦!姐姐……人家真的不爱吃御膳房的东西啦,你的心情好了没?可以做饭了吗?”这几天杨柳宫的膳食是由御膳房提供的,虽然大家都没有开口,可是,看表情就能知道,大家都十分想念姐姐的手艺。
这是目前为止,投毒事件引起的最恶劣的后果之一!
“好……好……咱们今天就开伙,不过,你能撑这么久吗?”毓秀被妹妹哀怨的表情逗得合上嘴儿,一直轻笑着。
“能!一定能,门外的丫头们,听清楚没,赶紧的,去食苑领些新鲜的食材回!”她早发现几个丫头偷偷躲在外面等消息了,一听她的吩咐,连应个声都没来得及,就听得几声压低的欢呼和一阵麻利的脚步声,外面又恢复了平静。
“你们呀……御膳房的东西有那么难吃吗?”宫中上下几千人天天都吃,也没见谁有过意见呀,看来,是她宠坏这些个小家伙。
不过,她就喜欢宠人的感觉,只要是她重视的人,她都愿意宠!
尽管,可能会有些不自量力!
“姐,你说,咱们家乡现在会不会有什么变化?”虽然进宫来一年多,可是,她却总以为自己已经在这儿过了一辈子那么长了,在宫里不自由,连空气都闷的,回想起以前在湖边闲云野鹤般的自由自在,她总是忍不住鼻酸,忍不住稍稍怨恨太后娘娘,谁让她当初决定在全国大选秀女呢,还不论家世呢!如果照平常的规矩,以她的身世背景肯定是没得份儿的。可是,见过太后之后,她又忍不住喜欢这个慈祥的母亲,虽然是国母,却不会让她害怕,反而有想亲近的冲动。
啊!最近都被那命案整晕头了,好些日子没去太后请安了!老佛爷该骂我了吧?
哪天带姐姐一块儿去好了,反正,老佛爷好像也挺喜欢姐姐的!
不行!还是不要把姐姐暴露在众人面前,藏在家里比较安全!
“咱们才离开没多久,能有多大变化呢?”她们的人际关系本来就简单,现在,大概已经被人遗忘了吧!
这样也好,她们再回到那里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不如忘了!
“嗯,姐姐,你有想过要回去吗?”其实,她并不是那么想回去,只是,不想再闷在皇宫而已。她有一个很伟大的梦想,就是要周游列国,看遍天下美景。
可是,她的梦想似乎注定要夭折了!皇宫这个牢笼她都没可能逃出去,哪里还有机会游遍天下呢!
“回去?可能吗?”她的人也许还有可能回去,可是,她的心,注定是要遗留在这皇宫之中。
“禀娘娘,厨房一切已经备妥!”她们两姐妹还在这儿春秋畅想呢,门外几个小丫头已经气喘吁吁地回来通报了。
“呵呵,看把她们急的,走吧,姐姐也该回到工作岗位了!”她不就是杨柳宫的厨娘吗?就算发生天大的事情,她也得先把杨柳宫这几个小家伙给喂饱了!
“好!”锦缘‘噌’地站起身,迅速跑到门边,手势一比,“姐姐,请!”
“钟姐姐,请!”门外丫头太监列队欢迎,脸上都挂着真诚且激动的笑容。
“走吧,一起!”
是的,一起!杨柳宫的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亲人,她想要保护的亲人!
也许,将来真还会遇到更多更难的困境,可是,她已经不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