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透过掀起的门帘吹进,像个调皮的孩子,奔跑在帐篷的每一个角落,把泛黄的信纸吹起又放下,来来去去,竟也不觉得烦。离秋冷眼看着满室的狼狈,碎裂的木桌,陶瓷茶壶狼狈的摔在地上,茶水翻出,凝结了地上的泥土,木夕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可怜那送信的小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吓的大气不敢出一声,“你可以下去了。”离秋看了一眼双腿发抖的人,淡淡的说道。转身坐在案边,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想着他刚才的质问,他可以肯定的是昨天晚上除了那个白衣男子不会有人跟着自己,这只能说明敌营里有奸细,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不同他讲。正想喝口茶冷静一下,却看见地上的残屑,有些郁闷,要发疯也回自己的地盘啊,在他这里发什么飚,弄的一盘狼籍。转念,想到了方才信上的内容。国母因巫蛊之术被打入冷宫,也难怪他会如此生气了,那紫妃还真有两把刷子。
“军师,敌军送来战书,将军邀您去主帐。”
闻言,离秋无声的笑笑,动作还真快。
“蒙军送来战书,相信各位也知道了,三日后开战。”木夕刚一说完,底下便响起一片私语声。木夕一一瞟过表情各异的脸,最后停在那张风轻云淡的人身上,嘘咳了一声,止了议论声,“本将军决定采用军师的计策,此次战役由军师全权负责。”
离秋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挑眉看向他,刚刚不还在怀疑他的身份吗?此刻又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木夕面无表情的回视着他,“军师有何疑问吗?”
离秋收起嘴角的笑意,疑问?他心中的疑问多了去了,只是你会给我答案吗?整了整自己的神色,严肃的说道,“没有。”又转头对一旁的人吩咐道,“去把老张和王军医叫来。”
香燃烧的烟一圈一圈的缭绕,离秋闭着眼,半晌,才缓缓的开口,“老张,三天之内,做一千套这样的盔甲可有难度?”
“这。”老张低头思索了一下,才抬起头,认真的答道,“没问题。”
“很好。”离秋笑笑,原以为会有些强人所难,既然他能答应,应该是自己多虑了,“在盔甲里层扎上许多细密的小洞,填满仙鹤草。”
“回军师,若仙鹤草用作此用途,怕是不够。”王军医打断他的话,离秋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阴阳山上有许多仙鹤草,明日你带着几个熟知草药的人随着老伯去采。”
“是。”
“把士兵集中到校场。”交代完所有的事,离秋才再度看向上座一言不发的人,友好的笑笑,木夕看到他的笑笑,点了点头,既然已经决定采用他的方法,他便不会再阻拦。
校场上,离秋站在高处,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止了他们的骚动,“各位兄弟,三日后我军便要与梦国开战,他们的暴行还历历在目,身为北冥的百姓,身为北冥的士兵,我们决不能坐视不理,举起我们手里的刀剑为死去的相亲报仇,夺回我们的土地。现在我需要一千个人作为先锋队,这一千个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站在敌人的铁蹄前的。所以,选人的首要条件是上无高堂,下无妻小。有意者站到人群的最前面。”
士兵们听到他的话,不停的交头接耳,渐渐的,有人出了队伍,站在最前面,大部队缓缓后退,当人群再次安静下来时,离秋皱了皱眉,才九百人,还远远不够,一千人已经是最少的人限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太阳已经西移,正当众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身影慢慢走到前方的队伍中,站到他们中间,离秋看着那个身影,蓝眸瞬间寒寂,冷冷的说道,“林三,你是听不懂本官的话吗?上无高堂,你置你母亲与何地?”
林三跪在地上,“军师,让我去吧。”
“凭什么?”离秋寒着脸反问,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他却如此坚持,是想让他失信于人吗?
“凭我林三的一腔热血。”林三依旧跪着,抬起头,大声的回答。
“一腔热血。”离秋嘲讽的一笑,飞身一脚踢在他的胸口,连三跌落在远处,卷起漫天黄沙,“连我一脚都受不了,你凭什么可以站在大队的最前线。”
林三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他面前,傻傻的笑了,黄土站在嘴角,好不滑稽,“凭我林三的一腔热血。”
离秋狠狠的瞪着他,握紧双拳,气愤他的执迷不悟,旋身又是一脚,林三再次摔落,嘴边的血越流越多,似是怎么也止不了,黄沙粘在他暗灰色的衣上,落在他沉重的头上,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离秋站在不远处,冷漠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嘴边挂着令人心惊的冷笑。
当黄沙再次沉淀下来时,已有人不敢再看,背过身去,他们是男人,是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士兵,可是此刻,他们的眼眶却红了,温热的液体滑落他们粗糙黝黑的脸颊。
离秋蓝眸中的不屑更甚,“若是你能再受本官一脚,还能站起来,本官便同意你上战场。”
木夕飞身至他身边,拦住他的身体,“军师,够了,你会这样会打死他的。”
离秋眯着眼,冷冷的,冷冷的看着他,缓缓的说道,“将军是要食言吗?”说着,迈过他,朝远处的人大喊,“你不是有一腔热血吗?怎么像个懦夫一样躺在那里,你的血呢?”刻薄的话从他的唇齿间流出,让所有人心惊,众人愤怒的眼神直直射向离秋。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把人家打成这样,还能大言不惭的说出这些冷嘲热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