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应该是喧闹的,而此刻的平筵厅却是一片安静,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而且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硝烟的味道。众人奇怪的看着上面发生的状况,因为国母卧病在床,在贵妃没有来之前,紫妃地位最高,所以都是由她坐在国主的身边。而现在,离秋静静的站在她面前,蓝眸深深的看着她,仿佛她抢了她的位置。
紫妃也只是镇定的回视着她,身形丝毫未动,隐在繁复宫装下的手狠狠绞在一起。
离秋见她不动,侧过头,扬眉看向身旁的人,南宫月接收到她的目光,意味不明的笑笑,“爱妃喜欢这个位置吗?孤还以为你会比较喜欢那个位置呢?”眼神看向上面纯金打造的座位。
离秋听着他的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多久没有在她面前自称过“孤”了。嘴角扬起一个无害的笑容,缓缓走向那个位置,停在它面前,认真的看着它,似在打量它的价值,然后一屁股坐在龙椅上,手撑着头,懒懒的斜靠在椅子上,“怎么会?不干净的人坐过的位置又会干净到哪里去。难道在国主的眼里,我像是这么不会挑的人吗?”
南宫月听着她挑衅的语言,知道她今晚费尽心思出现在这里肯定不同寻常,但是只要他小心防范,在这里想她也不会惹出什么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在她的身边坐下,手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子,“孤的爱妃可是最会挑的。”
众人心惊的听着她放肆的言语,看着她放肆的行为。而她居然在国主面前自称“我”。只这个认知就让他们知道,这个贵妃娘娘不能惹,而且还得巴结。
离秋不语,眼神扫过下面神色各异的脸孔,只是笑着,不同于平常清冷的笑容,而是妖娆而妖媚的笑着,平时的她若说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那么此刻的她就是妩媚的妖精。
当她的眼神接触到奕澄澈的眸子时,微微一愣,瞬间收回眼神,百无聊赖的看着面前的山珍海味。
“国主,臣妾为国主准备了歌舞,为国主庆寿。”紫妃柔柔的说道,眼神中的怨恨被她掩藏的很好,好到离秋也差点被她骗过去,认为她是贤淑有礼的人,然而还是差点。
手拉了拉身旁人的衣袖,抢在紫妃的前面说道,“我也准备了节目。”
空中再次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任她紫妃修养再好,也禁不起她一次又一次的挑衅,手中的丝帕,被她绞的皱皱巴巴。离秋只是淡淡的笑着,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包括那个满是恨意的眼神,也被她收到眼中。
南宫月心里无奈的一笑,这个事儿精,就不能消停一会儿,明明知道自己是向着她的,还偏要让那个紫妃难堪。即使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又如何,她就是吃定了自己,“既然如此,孤期待爱妃的表演。”
离秋扬起头,犹如一只骄傲的孔雀,从紫妃面前走过,停了停,“不好意思,我就跟你杠上了,谁叫你长了张讨人厌的脸。”说罢,手一挥潇洒的向舞台走去。
紫妃好看的脸在听到她的话后,立时变成了猪肝色,众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更是让她气得肺都要炸了。
然而这些都与离秋无关,她仍是姿态美好的坐在台上的琴前,素手轻轻一划,清亮的琴音如叮咚的泉水,激荡在每一个人的心上,晕出朵朵的水花,流动的旋律,时而激烈如百花绽放般张扬,时而震撼如万马奔腾般低沉,时而恣意如闲庭漫步般闲适,时而沉寂如煮酒对饮般淡然。渐渐的,缓缓的,慢慢的,琴音停止了,尾音还未落下,当众人以为表演结束而沉浸在意犹未尽时,离秋却拉起另一波高潮,朱唇轻启:
风沙漫延,扰乱晴天,丹心照明月。
遥望城外,兵器相见,浮生又一劫。
君独守皇宫已非昨日威严,谁在此哽咽。
故人一直就站在君的面前,不问也不怨。
君本意欲,寿与天齐,留万代功名。
故人西辞,不问情意,有何难说明。
打乱了君一统天下的约定,谁可以同行。
原来不需要用战争去平定,要先得人心。
故人,发已衰白,风尘覆盖,不奢求重来。
只盼君能收起战台,断头换不来。
最后的城墙破开,登高望海,一片烟火海,无能为力,尸遍满地,故人心已远。
手一挥,膝一跪,拿玉杯赐天下无罪,没有人,喊万岁,只有故人看君落泪,君萧萧,拨剑鞘,还以为就此一了百了,人在生,责在身,与谁同归都不可能。
歌是首好听的歌,可在场的人听完后,却没人敢鼓掌,脸色难看的如丧考妣。大厅里静的有些压抑,压抑的让人窒息,南宫月的嘴角依然挂着淡漠的笑,温和平淡如常,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离秋看了眼神色不变的南宫月,和一副准备看好戏的南宫历,脸上是掩不住的失望。怎么会这么平静,她想要的是震撼的效果,即使没有怒发冲冠,怎么着也得有人站出来义正言辞的指责她的不敬之罪。任她千算万想也不会想到结果会这么平静。充满希冀的眼神不甘的投向紫妃,她却端坐着彷如一尊雕像。
离秋秀眉微皱,是她藏得太深,还是自己对她的刺激不够。
没有继续在台上停留,直接向宴厅门口走去,事情没有按照她的剧本发展下去,让她瞬间失了演下去的兴致。
南宫月没有喝止她,没有责怪她,只是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嘴边的笑因宠溺而温柔。
她的消失就跟她的出现一样突然,却没有任敢说些什么。
这一晚,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贵妃娘娘不简单,连嚣张跋扈的紫妃都在她面前吃瘪。
泛着幽光的爱湖边,离秋负手而立,她像是在赏风景,又像是在等人,红纱在黑色的夜幕里异常的刺眼。
“不知娘娘找本侯何事?”南宫历不知何时站到她的身旁,用他一贯冷漠的声音说道。
离秋面无表情的瞟了他一眼,心里微微一怔,没了武功还真是不方便,若是以前,早该发现他的靠近的。
“带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