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事情并未如我想象的那般迅速地扩散开来。
我一个人琢磨的半天,最后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必定是二师兄给压下去了。这家伙还真够义气的嘛。
听说大师兄一大早就被请到书房去了,想必是两个人在商讨如何让二夫人开口的事吧?又或者是在另寻突破口,毕竟要让二夫人开口不是那么容易的!
转到花园里,想去看看倪月,可她仍不在那儿。这两天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在这儿老是找不到她。看她的样子不像是会放弃二师兄的啊!
忽然听到湖边传来一阵笑声,这不是倪月那丫头的声音吗?她在那儿和谁说话呢?还笑得这么开心。
我循着声音快步走过去,转过假山,眼前的情景不禁让我一愣。
倪月正站在湖边,和一位身着鲜丽绫罗做的衣服,拖着雾一般轻薄纱裙的女子有说有笑着。
倪月这丫头跟谁都是自来熟,不过,这女子是谁呢?我暗忖着。
“水姐姐!”小丫头发现了我,一个劲地挥着手朝我喊着。
此时,那女子也转过头来。
那一瞬间,我是真的惊呆了。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还是国色天香、出尘脱俗……我脑子竟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眼前的女子,完全美得不食人间烟火。虽然比不上叶翩翩,但此女子更比画中的叶翩翩多了几分灵动与明艳。画终归是死的,即便画得再活灵活现,始终也少了一份韵味。
莫非……她就是二师兄的妹妹,烟霞山庄的小姐?
见我仍呆在那儿跟个木头人似的,倪月几步跑了过来,推推我,然后笑着冲慢慢走过来的美女道:“连水姐姐都看呆了呢,我就说云蓁姐姐很漂亮吧!”
我一下子回过神来,“呵呵”地干笑两声,又看向走到我面前的美女,问道:“你是那位传说中的冷家小姐?”
“传说中?”美女和倪月同时不解地发问。美女啊,声音听起来也是那么优美。
“呃……”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胡说的,其实我是听钟溪寒提起过你。”
“原来是这样。”美女微微笑着,轻点点头。
唉!人长得美就是不一样,笑都笑得这么有气质,这么迷人!
她依旧面带笑意,轻启着唇道:“云蓁之前也听大哥提过水姑娘,本来昨日就该好好招待水姑娘的,可是因为云蓁路上偶感风寒,所以昨晚没能出席,倒让水姑娘你见笑了。”
啊?我怔怔地看着她,这客气得……让我有些无所适从。还真如钟溪寒说的那样——典型的大家闺秀。
“云蓁姐姐,你不用跟水姐姐这么客气,你看她都被你吓到了。”倪月适时地出来解围。
“是啊……是啊……”我赶紧点头,附和着道,“我很随便的,冷小姐你突然跟我这么客气,我会不习惯的。”
云蓁抚了抚垂在前面的几缕发,轻声道:“既然这样,那水姑娘也别称我冷小姐了,就叫我云蓁或者蓁儿吧,我也和倪月一样叫你水姐姐,可好?”
这敢情好!我随即眉开眼笑:“好,就这样决定了,我们就不要姑娘小姐的了,就叫名字吧,这样多方便啊!”
然后,我们三人相视一笑。
几天来,慢慢地了解冷云蓁之后,我也开始明白,以前梅老头和二师兄为什么总是说我不像女孩子了。这——就是对比!
云蓁确实是很好相处,人温柔又很和气,就是有点多愁善感,是不是闺阁中的女子都如此呢?
其实有时候也很难想象,同样的父母,为何两兄妹的性格却有这么大的差异?
云蓁差不多每天都只是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最多也就在烟霞山庄的后院附近走走。唉!这种日子养在深闺里的日子,别说是我,就连倪月也受不了。
此时我们就在云蓁的“枕梦阁”里,无聊地看着大小姐在那里专心地刺绣。丫鬟端上来的瓜果点心,也差不多都进了我和倪月的肚子。
我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倪月,这丫头不去种她的花,一天到晚的跑这儿来干嘛?
于是,我凑近倪月,低声问道:“你不去种花讨你冷大哥的欢心了吗?”
倪月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脸色微红地回着:“冷大哥叫我不用花这么多精力在这上面,他说其实我做好自己就很好了,所以……”
没等她说完,我就故意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倪月羞恼地瞪了我一眼:“水姐姐也笑话我么?”
我忍住笑,跟她解释道:“我怎么会笑话你呢?只是为你高兴罢了。”
“真的?”小丫头不确信地问道。
“嗯。”我肯定地点点头。这些个人怎么总要怀疑我的话呢?二师兄这样,大师兄也是这样,现在倒好,连倪月也开始怀疑起来了。我就那么没信誉?
我尚处在自哀自怜中,云蓁柔柔地声音忽然传来:“水姐姐和倪月在说什么呢?我能听听吗?”
这云蓁不是二师兄的妹妹吗?如果让她出帮帮忙,说不定还能早点成了两个人的好事呢?
我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倪月却抢先我一步道:“水姐姐说她很无聊,要我帮忙想想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可以去?”
呃……想必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吧?我出来佩服之外,还能说什么呢?这丫头真是比我还能掰!
本来倪月只是随便说说,想岔开我的话,谁知云蓁听了却黯然地垂下了眼:“对不起,我不知道原来你们在我这儿这么无聊。”
见她如此,我赶紧摆手道:“云蓁,你别误会,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倪月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小脸上堆满了歉意:“是啊,云蓁姐姐,你刚才胡说的,你不要多心。”
看到我俩紧张的样子,云蓁掩口轻笑出来,随即脸上又露出一丝哀愁与向往的神色,喃喃道:“其实我也想去外面看看。从小爹就不让我随便出门,一个由于我身体不好的缘故,还有就是他说女孩子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总不怎么好。那时候,我就这样一个人闷在房里,每天最期待的就是黄昏时候,大哥总会悄悄地带好吃的给我,逗我开心。我记得有一次,他给我带了一串糖葫芦,却正好被爹撞见,大哥就被爹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而我就一直在旁边哭。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让大哥带吃的给我了。后来,爹娘过世了,大哥也会让我偶尔陪着二婶一起去天灵寺,虽然只是去吃斋念佛,但我心里却已经很开心了。”
我愣愣地看着云蓁,对于她说的我也颇感惆怅和不平:这什么父亲?不让人出门就算了,就连做哥哥的带点吃的给妹妹也要打?难怪二师兄的个性会这样,肯定受了不少他老爹的影响。
一个想法突然闪过我的脑海……
我上前牵起云蓁的手,开心地道:“今天,我就圆了你这个梦想。”
云蓁和倪月同时不解地看向我,我冲着她们神秘地笑笑,摇头不语。还是决定先卖卖关子。
一个时辰后,我们三个已经悠然自得地走在桐城的大街上。
虽然烟霞山庄下了命令不让云蓁出门,但我和倪月是可以自由出入的啊!更何况跟我们一起的这位不是小姐,俨然就一位翩翩公子哥嘛!
也不知道云蓁的那个贴身丫鬟小榕会不会穿帮?叫她装小姐躺在床上睡睡觉嘛,就吓得直哆嗦,死活不肯。最后还是倪月点了她的睡穴才搞定了。
烟霞山下就是桐城了。
刚进来,我们三个就乐不开支,尤其是云蓁,想必这是她第一次上街吧?高兴得眉开眼笑,这也吸引了不少年轻女子的注视。
原来美女扮成男人,也是美男子啊!还我和倪月也挨了不少嫉妒的眼光啊!
“水姐姐,”云蓁忽然回过头来,笑颜如花地对着我道,“我想吃糖葫芦,你能带我去吗?”
说起这个,想到上次在永安街上,我要大师兄买给我的时候,被二师兄不屑地嘲笑了一番。现在想来,我也在心底暗笑,他小时候不就买糖葫芦哄他妹妹来着?要是我早知道这些,那家伙铁定死得很难看。
我四下瞧了瞧,虽然不忍拒绝,但没办法,撇撇嘴,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哪儿有卖的?”
走在最前面的倪月又窜了回来,跟着提议:“我们就到处逛逛,没准一会就遇到了呢?”
云蓁微垂下头,为难地抿抿唇:“可是我担心一会……”
“没事的,”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不是还有小榕顶着吗?而且我们出门的时候也吩咐过下人,让他们不要打扰你休息。放心,不会有事。”想了想,我又加了一句,“就算穿帮了,不是还有我和倪月扛着么?你就说是我们硬拉你来的就行了。”
“这样……好吗?”云蓁略微不安地看了我与倪月一眼,小心地开口问着。
“云蓁姐姐你就听水姐姐的吧,有事她担着呢。”倪月立马又蹦到了云蓁身边,拉起她的另一只手就往前走。
我走在最后,心里纳闷着:怎么出事就我担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