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我泪眼模糊的样子。
他抬起手,抚过我的脸,轻轻地为我拭去眼角的泪,嘴边难得地含着淡淡的笑意:“别担心,我没事。”
没事?怎么会没事!刚才凤轻扬说了,一个月之后要是没有解药,他……
我黯然地低下头,咬唇不语。
像是要证明给我看一样,他慢慢地坐了起来,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视线忽然扫到了凤轻扬。
刚才还柔和的神色立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往日的一脸冷硬,随即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冰冷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恼怒:“凤轻扬,是你下的毒?”
“对,毒是我下的,本来我的目标并不是你,”凤轻扬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然后看了看我,“不过没想到你却喝了那杯水,看来能令冷庄主着紧的东西又多了一样呢。”
他的目标不是二师兄!那是我吗?原来他是在老人要我们喝的交杯酒里下的毒。而他说令二师兄着紧的东西,不用说也是指我了!
果然又是因为我!
“你想怎样?”扫了我一眼,冷冷地问着凤轻扬道。
“宝藏!”
还是这两个字,看来要他死心是不可能的了。
“我不知道!”
“宝藏就那么重要吗?”我终于忍不住大声喝道,随即又苦涩地一笑,忧伤地质问着,“为了宝藏,我大师兄他已被那些武林人士逼得跳下了悬崖,至今下落不明,现在连二师兄他也……还有上官家、北堂家、柳无尘他们,仅仅就是为了传言的宝藏,值得吗?”
一想到这些,心里就十分地难过,我紧抿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不过是一份宝藏,我就要接二连三地失去身边的人,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当初没有随他们出谷来,至少大师兄不会为了救我而下落不明,二师兄也不会落得如斯田地。
闻言,两人都不再说话。
“唉!”良久,老人缓缓地叹息道,“什么宝藏不宝藏,老实告诉你们吧,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宝藏,那不过是一冢坟墓而已。”
“坟墓?”我惊呼道。
难道真如梅老头说的,是明帝为那个女子所建的墓?
“对,是坟墓,是一百多年前明帝为自己心爱的女子而建的墓,那里埋葬了他一生的挚爱,与一生的遗憾。”他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忧伤与哀愁,仿佛对那一段历史了如指掌似的。
难掩心中的好奇,我继续探问着:“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吗?”老人缓缓地踱到窗边,举头遥望着漆黑的夜空,许久才幽幽地开口道,“其实,这件事也牵扯到余叶两家。不!应该是……现在的冷叶两家才对。”
冷叶两家?这余叶两家尚且说得过去,可这又关冷家何事?
看了看另外两个人,他们也是一脸茫然而又好奇地注视着老人。看来他们也是迫切地想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吧!
扭头扫了我们一眼,复又转过头去,维持着刚才的动作:“此时说来话长,我们就从一百多年前的余家说起吧。”
“先……余昶先生官至上大夫,不仅智谋过人,又善于文墨,而明帝经常召他去宫里商讨国家大事以及谈论诗画,两人也因为年龄相当的关系亦为良师良友,所以在真庆一朝,他是很受明帝信任与重用的。那时的余家在余昶先生的当家下可谓是盛极一时。然而,这原本平静的一切却因为一个女子的出现而被打破……”
“就是那个叶国的二公主吗?”我记得梅老头是这么说的。
“对,”老人点点头,又继续道,“她就是叶国国君的小女儿,叶国的公主叶幽兰。那是在明帝出兵征讨宋国的途中,那女子为土匪所虏,为保清白跳入了河中,被行军至此的明帝所救。”
“那样出尘脱俗的女子,即便是狼狈不堪,也显得那么的明艳动人,同时也深深牵动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君主冷漠而孤寂的心。明帝就在那样的境况下邂逅了他一生最爱的女子,那是第一眼就注定了的缘分与孽债。然而,他不知道,第一眼便爱上了女子的人不止是他一个,还有随他一起出征并伴在左右的余昶先生,那是他一生中见到过的最美丽最纯洁的女子。”
“但那人是君,而他是臣,即便心有不甘,也不得更不能去争取。他只能压抑着内心的感情,却还要日日被召到宫中为他们作画,还要日日面对着两人的恩爱场景。可即便如此,他仍旧甘之如饴,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见到心中的佳人,看到她因为别的男子或笑或哭、或忧或喜。他以为时间久了这样的感情就会慢慢地熄灭,可是他却错了,他的感情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磨灭,反而越加浓厚,就在他再也压抑不住满心的苦涩与冲动时,一个人找到了他。”
“那人便是当今的怡贵妃,她的家族同余家一样,在那是也是名门望族,而且怡贵妃也育有一子,那便是后来的成帝。在当时,明帝膝下就只有那么两个儿子,叶幽兰的儿子自然便成了成帝登基最大的障碍。于是,怡贵妃一族便想利用当时军情外泄的这件事来栽赃她。余昶先生开始并不愿意,但却摆脱不了感情的驱使,最终答应了,便伪造了那封私通叶国的书信。”
“那信是他伪造的?”不惊疑惑地问道,跟我之前猜的没错,那女子还真的是无辜的。可我就不明白了,既是伪造的书信,很难做到万无一失吧,他怎能做到呢?
“你们不知道吧,余先生除了作画了得之外,就连模仿他人的笔迹也是一绝,他曾和那女子探讨过书画,自然见过她的字迹。”
“那……明帝就一点也没有怀疑吗?”再怎么说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难道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
“怀疑?哼!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也想相信深爱的人不曾背叛自己,可所有的证据都一致地指向那个女子。那可是通敌卖国的大罪啊!即便他再不愿意,也得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的。”
那明帝肯定也很无奈吧?终究,还是怪这个余昶先生太狠了点,不过因为自己的私心,便拆散了两个人,他自己恐怕也不会快乐吧!
“是啊,”只听老人轻声叹息着,“他以为以明帝对那女子的爱,最多只是将她囚禁起来或是逐出本国外,这样至少他还是有机会将她带走的。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明帝一气之下会将她交由刑部,而那女子也刚烈如斯,竟愤然地自尽了。”
“直待她死去以后,明帝悲痛欲绝,而余先生也是追悔莫及,但打错也已铸成,后悔又有何用。后来,明帝再无追究此事,直至叶国灭亡,他才找到这处地方,将自己深爱的女子葬于此处。余先生也多次想辞官归隐,却都被明帝拒绝了。人人都知道明帝在之后的每一天都活在悔恨与遗憾当中,但却不清楚余先生也是抱憾终生啊!”
“然而,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明帝驾崩后,继位的并不是怡贵妃的儿子,而是叶幽兰的孩子,也就是少帝。少帝性情暴戾,登基之后,便要为自己的母亲报仇,余先生知道他总有一天会查出真相的,他虽不怕死,但却不能不管家人。于是,那一夜他便准备带着家人悄悄地离开京城,谁知道刚出城便被少帝派来的人所截住,他们不问缘由的大开杀戒,最后就只有余先生带着他最小的弟弟逃过了一难,最后来到了这个地方……也算是守着自己深爱的女子吧。”
说道这儿,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也带着莫名的愁色。
“但少帝并不就此作罢,对外还放出消息,说我们余家是去为他的母亲守墓,那里有一大笔的财富,于是,所有觊觎宝藏的人都在寻找他们,以至于后来成帝也信以为真,派人到处他。最后找到了这里,因为找不到详细所在,成帝便下令烧山,余先生一死在了那场火灾里。”
听到这里,我们也都大致明白了,眼前的这位老人可能就是当年余家的后人。
“你和余家是什么关系?明明是余叶两家的宿怨,为何会说是冷叶两家,你又与冷家是何关系?”二师兄盯着他,冷冷地问道。
是啊,我也很好奇,既然闯入这里的人都要死,又为何独放过叶家与冷家的人?现在想来,放过叶家人倒还说得过去,但这冷家又是何故呢?
“是何关系?”老人自嘲地笑了笑,而后转头看着二师兄,“说起来,你还应该称呼我一声曾祖。”
“曾祖?”吃惊的不止我与二师兄,就连一旁的凤轻扬也是惊讶不已。
曾祖的话,那他岂不是冷家的长辈,可他刚才明明说余昶先生逃到了这里……这冷家与余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究竟是什么人?”紧盯着老人的黑眸里一派深沉,眼中还带着一丝冷然。
“我说了我是你的曾祖,你爷爷冷延风的父亲。不!不是冷延风,应该是余延风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