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风径自坐在桌前,眼睛却定定地看着那霁月儿,这才发现,这女子原来也长了一张如此惑人的脸庞。柳眉轻愁,目似秋水,唇儿轻轻咬着,娇艳欲滴。细看起来,长相与傅琴儿不相上下,但与那个女人比起来,似乎差了一些什么。
“王爷!”
霁月儿见淳于风直直地看着她,脸如火烧,不由得低了头去,轻喊了她一声。声音不似傅琴儿那般娇媚,也不似那个女人淡若清风,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了一些娇弱的味道。
听到她的声音,淳于风这才发现自己还在看着她。心里突想,如若再纳一个小妾,她会有什么反应呢?还会如上次一样淡然吗?
又看了看眼前的霁月儿,却又不由得觉得两个人长了几分相像。于是心里便有了计较。笑眯眯地看向霁月儿,问道:“姑娘的亲戚是哪家啊?本王可以帮你找吗?”
说到亲戚,霁月儿突然眼眶突然红了,低了头,转了脸去,说道:“是京城的工部侍郎李大人,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亲戚,只是当年他在黄河治水时,有一次掉进了黄河里,我父亲那时年轻,便不顾一切将他救起,他在我们家住了半个多月,走时,跟我父亲说,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到京城去找他。”
淳于风不由得愣了一愣,原来是他啊!笑了笑,又问道:“那你有去找他吗?”
霁月儿亦惨惨地笑了笑,说道:“我去了他的府第,但那门口的家丁却连门的不让进,我要他去帮我通传一下,他也不干。还……还欺负我!”
说到这里,眼泪便扑籁籁地掉了下来,又吸了吸鼻子,说道:“我就在门口等着,等了不多时,便看到一队人抬着轿子过来,我心想,这便是李大人了,于是便直接冲到轿子前面,还没等喊出声,那些家丁便将我架起,直接扔到远处。”
她顿了一顿,又说道:“我站在那里喊他,我说李大人,我是霁月儿啊!是黄河边的霁月儿啊!但那轿子里却出来了一个女人对我说,李大人不认识什么霁月儿,若是再吵,就将我送到官府。我见无用,便一个人漫无目地的走着,过了一会儿天便下了雨,我又有许多天没吃饭,看到王爷的车子过来,却没有力气闪躲。”
淳于风点了点头,说道:“我与李大人是旧识,这些日子,你先住在这儿吧,到时我却问问李大人吧!”
霁月儿忙摆了摆手,说道:“多谢王爷相助,只是,我却不愿再却找那李大人了,想必是忘记了旧事,何必向他提起呢?如若王爷不嫌弃,霁月儿便做个粗使丫环,王爷放心,我什么都会做的!”
淳于风笑了笑,看了看她,又说:“你先在这儿住吧,我只将你当做客人,你不愿找李大人也可以,等过两天,我再安排吧!”
霁月儿感激涕零,盈盈拜倒,“多谢王爷!”
淳于风忙将她扶起来,说道:“不必客气!先吃点东西吧!”他朝那边丫环问道:“琴夫人的饭准备好了吗?”
正说着,傅琴儿笑眯眯地走进来,“我安排了厨房,为月儿准备了饭菜,这就好了!要送到这里来吗?”
淳于风点了点头,傅琴儿又笑眯眯地走了下去,吩咐好了下人,又走了过来,拉起霁月儿的手,说道:“王爷!月儿姑娘真是可怜,妾身刚刚……”
“琴儿,王府里的这些事情,什么时候需要你操心了?我只要你照顾她,有说要将她当丫环吗?”淳于风冷冷地看着她。
傅琴儿瞪大了双眼,忽如掉进了冰窖里,原来她见霁月衣衫褴褛,便问了她的事情,霁月儿便婆娑着眼泪,跟她说起自己父母双亡,来京寻亲等等。傅琴儿眼睛一眯,原来只是个笨穷鬼!便想给她来个下马威,如那日对王妃一样。便假惺惺地要她作自己的丫环。
谁知这霁月儿竟是感激涕零,直说,琴夫人是个好人,奴婢一定好好报答等等。傅琴儿见她这样,心里更乐了,原来也只是个草包而己。便吩咐他人给她拿了丫环的衣服给她穿。却不想这霁月儿长得虽不如王妃那般倾国倾城,也不如自己这般娇媚艳丽,但那双明媚的大眼,似是随时要流了泪出来,显得如此楚楚动人,别有一番清纯柔弱的味道。
心里虽然有些不大愿意,但怎耐是王爷吩咐过的,为了显得自己大方,便假意对她热络,给她找大夫,为她准备晚饭。
而如今看来,王爷似乎是对这个柔弱的女子动了心!他竟为她责备她!而昨晚,他还在跟她颠鸾倒凤!难道,难道她的得宠,将要结束了?
心里如此凄凉,虽然早知男人的宠爱只是一时,而母亲却能凭借自己的手段,长盛不衰,可如今看来,什么手段都比不过男人那样善变的心。既然如此,她更要好好抓住一切,她才不要任由自己默默的衰败呢,她才不要跟那个愚蠢的王妃一样!
忍得一时,便可得到一世!在这个时候,她万万不能再触怒他!
傅琴儿慌忙跪下,哭道:“王爷,妾身没那个意思,妾身只是喜欢月儿,想让她陪在妾身身边罢了!”
淳于风扯了扯嘴角,“琴儿可是真的喜欢月儿?”
傅琴儿忙不跌的点头。
“那好,这两天,月儿姑娘便先住在这里,以客人的身份,希望琴夫人不要怠慢了我的客人!”
傅琴儿有些委屈地答道:“是!”暗暗地看了霁月儿一眼,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愤恨与怨毒。
饭菜都端了上来,淳于风笑道:“琴儿你起来吧,先过来吃饭吧,今天咱们三个一起吃吧!”
琴儿强笑着说:“多谢王爷!”
三个人便各怀心事坐在一起吃饭,傅琴儿忍着酸楚的泪水,脸上却仍旧笑意盈盈地为他们两个布着菜。
“王爷!”
钱钧一头闯了进来,神色慌张。
“怎么了?如此慌张?”吃饭的气氛忽然被打断,淳于风神色有些严厉。
“王妃她……”
“她怎么了?”淳于风不耐烦的问道,忽然想起了什么,呼吸一窒,控制不住地折断了筷子,瞪着钱钧。却发现钱钧的裤子是湿的,雨一直在下!那个女人淋了一个下午的雨!
心里从未如此慌张,连忙起身往外面走去。傅琴儿第一次看见王爷如此慌张恼怒的样子,却是因为那个不得宠的王妃。她有些纳闷了,他不是讨厌她么?为什么会为她如此失态?难道……
钱钧跟在后面,说道:“王妃一直站在雨里,雨越下越大,一刻也不停,刚刚一个炸雷,炸在离王妃不远的那棵树上,将那棵树劈了……”
淳于风猛地转过头来,瞪着他,朝他怒吼,“她有没有被伤到,现在怎么样了?”
“王妃没有被伤到,但是晕了过去!”
“请了大夫没?”
“还……还没有……”
“快去!”淳于风怒火冲天,以前怎么没发现钱钧这么笨呢?“要是王妃有个闪失,你就别回来了!”
钱钧十分委屈,不是你要她赏雨的吗?可是他哪里敢说?连飞带跑冲到雨里,去抓大夫了。
淳于风大步走到她房里,看见小茹坐在床头,拿着毛巾轻轻在她额头上拭着,他冲过去,将小茹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拎到一边去了。
“王妃怎么样了?”他一边低头看着床上的人儿,一边问道,强装淡定的声音,却听到了颤音。
“她……晕了过去,一直没醒!”小茹有些害怕,他所散发的戾气,让她瑟瑟发抖。“王妃在家的时候……身体也一直很虚弱……”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叫厨房准备些姜汤来!”
“是!”小茹缩了缩脑袋,虽然心里担心小姐,但是王爷更加可怕,连忙下去厨房弄姜汤了。
床上的人儿眉头轻蹙,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菱唇紧闭,没有一丝血色。他欲伸手去摸摸她的脸,却发现手不由自主地抖着。
“女人!”他的声音异常温柔,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慌,这个女人,一点生气也没有!
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她的脸那么小,似乎还没有他的巴掌大,又抚上她的眼睑,她的睫毛密密地盖在那里,遮住了那双淡然如风的清眸。
她浑身冰冷地躺在那里,他突然那么害怕,害怕她就这么睡着不醒了。想了想,爬到床上,紧紧拥着她。
她小小的身体瘦得不像话,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掉。她感受不到他的温暖。
“女人!给本王醒过来!”他低声怒吼,可是,她没有一点反应。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淳于风想了想,朝外面喊道:“来人!给本王准备沐浴的热水!”
“是!”
不一会儿,热水来了,淳于风屏退下人,将许若抱起,走向浴桶。试了试水温,将她连人带衣服一起,轻轻地放进桶里,自己也穿着衣物,直接挤了下去。大浴桶足够大,他一手扣住她的纤腰,免得她自己滑到桶底。另一只手从水里将她的衣服一件一件除去,让她背对着他,然后一只手抵着她背,给她传递内力。只希望这样能让她好一些。
“唔!”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有些反应了。他欣喜地将她转过身来,看见她朦胧地睁着眸子,对着他虚弱地笑了笑,又昏了过去。
“女人!”来不及喜悦的心又重重地跌进了冰窖,瞪大了眼睛,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外面钱钧的声音传来:“王爷,大夫找来了!”
“等一下!”淳于风一听声音,立即将她抱起,穿好了衣服,放在床上。打开了门,见钱钧带着一老者站在外面,便伸手一抓,将那老者提了进来,往里一扔,“快点给我看看这女人!”
那老大夫被王爷这一提吓得不轻,连话都不敢说了,哆哆嗦嗦地打开医药箱,取出工具,给许若诊脉。
这边淳于风也不管自己浑身湿透的衣服,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老大夫,“怎么样?”
老大夫被他凌厉的眼神一瞪,缩了缩脖子,却又不敢胡乱诊断,只得勉强收敛心神在那微弱的脉搏上,直到确认了,这才向淳于风施了个礼,说道:“王爷,这位夫人有了身孕,但脉象极弱,她的身体本就有些先天不足,这些日子又不曾好好调养,今天又受了这惊吓和雨水,可能随时会滑胎。老朽这里给夫人开些药,调理些日子就会好些。”
“王爷,王爷?”
淳于风僵在了那里。
那四个字像是炸雷一般,轰进他的脑子,炸得他久久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颤抖地问道:“身孕……有多久了?“
“回王爷,两个月了!”
两个月了!他们成亲才一个月而已!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钱钧亦是愣在了那里,王妃身孕两个月,那孩子……
“钱钧,送大夫,顺便抓了药,今天的事,不许向任何人说!”
“是!”
钱钧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但作为一个下属,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淳于风,他只知道,他要用生命来护着王爷的安全,其它的就是,王爷吩咐的事情一定要做好,既然王爷这样吩咐,他也就不去多嘴,王爷,最厌恶多嘴之人。
灯火昏暗,床上的人儿依旧没有醒来,淳于风怒火冲天,却无处发泄。女人,你果然与别人苟合!如此,别怪本王无情!伸手掐向她的脖子,蓦然触见她毫无生气的脸,怎么也下不去手。女人!你怀了谁的孩子!本王不准!
一直坐在那里,纠结了许久,终于低低的叹了口气,喊道:“来人!”
小茹听到声音,走了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好好照顾王妃!”
“是!”
淳于风吩咐完,便走了出去。他的背影,冷冽如刀,却又萧索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