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乘着小船,离了小岛,过了桃花溪,弃船登岸,众人出了那狭小的山涧,见高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锁来,卡在左门那个凹槽里,那石门竟缓缓闭上,不露一丝缝隙,怪不得暗月门这么多年从未被人发现过。
山门前面石堆杂陈,但众人却都谨慎地看着那石堆,谁也没有轻举妄动,跟在高凌后面,排成一队,七拐八拐,出了这石堆。许若心里越来越惊,拉了拉徐子言衣袖,问道:“这个可是八卦阵?”
话刚说完,夜宸忽地转过身,看了她一眼,许若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一丝惊奇,转瞬即逝,他却未说一句话,又转过头去。徐子言笑道:“若若,你连这个都知道?”
许若点了点头,“听说过。”传说诸葛亮的八卦阵能抵千军万马,却不知道这个阵是否就是那个原版八卦阵?她虽知道世有阵法,但却一窍不通。
徐子言道:“这个是高凌的祖先当年摆下的阵法,高家作为暗月门的守护人,代代子孙都要保管着那开山门的钥匙和锁,这阵法的走法,也只有高家长子才能知道。”
许若点了点头,暗月门一百多年来从未被人发现过踪迹,竟是这个缘故。
众人下了山,夜宸看了看众人,对徐子言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径自往另一条路走去。众人习以为常,倒也没说什么。许若悄悄问徐子言,“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吗?”
徐子言点点头,“夜宸是十五年前,父亲带回来的,带回来那天,他哭了一夜,第二日,便成了现在这样,冷冰冰的,谁也不理,直到他的师父鬼手毒仙来了之后,他迷恋上了毒物药理,却越发的不爱与人说话。我曾问过他的来历,但父亲似乎也不知晓,父亲在一个河边救的他,问他他也不说,只说他叫夜宸。”
“十五年前?”许若心里一动,“十五年前,听说发生了许多事情,除了冷府被灭门,皇宫里是不是也有很多事?”
徐子言点了点头,“皇宫里的事,却是不大清楚,想必皇上那边封了消息。有些事……我们虽然心里有所怀疑,但父亲却不让我去插手,只说一切顺其自然便是。”
许若此时心里却无法平静,那一日初见,他虽然戴了面具,她却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原来,他和淳于风长了一个样子!两人长相虽然一致,气质却有所不同。淳于风眸子如夜一般深沉,看似温柔,实则狠戾。而他,却如那静水寒潭,波澜不惊,谁也不知他到底如何。那个深深的皇宫,到底埋藏了怎样的过往?
上原城天气一日一日开始变暖,那些皲裂的土地,开始解冻变软,城北三十里处大堤,却是热闹非凡,上原城知府亲自监工,督查着军民挖渠建闸。那些军民见知府大人亲自坐阵,士气大振,干得很是卖力。
渐进中午,何知府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正热,他肥胖的下巴尽是汗水,举起肥胖的手擦了擦脑门,看着远处的军民,唉了一声,满脸懊丧。风王到上原城多日,他竟丝毫未察觉,待风王找上门来,要请他这地方父母官作这监工,本王相信知府大人一定能任。他刚要推辞,淳于风又说,本王听说去年朝廷那笔振灾银子,有一部分拿去建造了一个什么楼,还有一个什么花园,有时间本王定去见识见识。何知府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不住地叩头,下官一定好好监督这些军民,一定天天坐阵于工地上。淳于风微微一笑,本王觉得军民甚是辛苦,不知何知府的府上,可否为军民再提供伙食?就……中午的伙食吧。何知府忙不迭地应着,能,能,心里却叫苦不迭,这吞的银子都得吐回来呀,但好歹是保住了命。
城南依旧是上原城的繁华之地,来此寻欢作乐的人依旧络绎不绝,那点绛阁那边的女子们或是斜倚勾栏,或是站在门外,搔首弄姿,招呼着那些脑满肠肥的男人们。对面茶楼两个男子静静地看着这边,白衣男子眯了眼,微微一笑,“明日去拜访一下城中的大户们吧,何大人都亲自监工了,其他的人,怎么都该去支持一下他们的……父母官吧!”玄衣男子笑着点点头,“属下今日回去就准备一份‘大礼’吧!”
白衣男子又望着窗外,看着浮云,微微叹了一口气,女人,你现在怎么样?
两人正在交谈,那店小二领了一个小子上来,那小子却娇俏玲珑,眉如墨画,行走之间,别一有番风姿。他一见白衣男子,屈身行礼,微微一笑,道:“风王爷,我家主子请您到对面楼上一聚!”声音竟是无比清脆,说完,微微一笑,露出一排碎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白衣男子正是淳于风,玄衣的自然是钱钧,这小子,也是一个女孩扮作的。淳于风微微皱了皱眉,钱钧正要说话,淳于风却又微微一笑,“好!”两人起身,随着那女子到了对面楼上。
门口那些女孩一见这三人,便都娇娇娆娆地走了上来,笑道:“三位公子,跟奴家这边来吧!”说着,便要上去拉扯,假小子走在前面,几个女子笑嘻嘻的拉住了她,却见她微微一笑,众女子也未看见她怎么施了法,便从那女人丛中站到了门口。女子们也不理她,又跑过来要拉扯这两位尊神,淳于风只冷冷地扫了一眼,众女子立时不敢上前来,愣在原地看着两个男子走了进去。
两人跟在那假小子后面上了楼,遇到嬷嬷下来,那嬷嬷满脸堆笑,迎了上来,对那假小子说道:“哟,君姑娘,您主子可等得不耐烦了!这两位公子是……”
假小子冷冷斜了嬷嬷一眼,“多话!”
那嬷嬷立时陪笑打脸,“哎哟!您瞧我这张嘴啊?哎,那您几位快去吧,要不要再找几个姑娘伺候啊?”
“不用了!”假小子头也不回,不耐烦地答道,带着那两位直接穿过花廊,往里面阁楼里走去。
拐了几拐,三人来到最后面一间最大的厢房里,假小子推门而入,便被抱了个满怀,里面传来戏谑的声音,“君儿,刚刚才赶走那仙儿姑娘,这会儿便迫不及待对你家主子投怀送抱?”
那假小子抬眼一看,他家主子眯着那双凤眼,眼角桃花开得正旺,顿时满脸通红,一边推着那迫人的胸膛,一边怒道:“主子别闹,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
云霜公子这才抬起头来望着门口,见是淳于风和钱钧,忙笑道:“哎哟!风王爷!钱总管!不好意思,在下一时忘形,还望风王爷见谅!”他的声音阴阳怪调,尤其是那“钱总管”三个字,音调拐了好几道弯。
钱钧也不理他,径自走向里面,将淳于风让于首座,自己坐在旁座,那云霜公子倒也不以为意,拉过君儿,坐在另一边,问道:“风王爷,这点绛楼里的仙儿姑娘风情万种,在下为您引荐一下如何?”
淳于风哈哈一笑,“久闻云霜公子风流不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有云霜公子在此,想必那仙儿姑娘,也看不上本王了!”
“哈哈”云霜仰首一笑,“王爷何必自谦呢?云霜只是一介商贾,哪里及得上王爷来得尊贵?”
“云霜,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钱钧见云霜只字不提王妃,忍不住插了话。
云霜勾唇一笑,竟是说不出的妖娆魅惑,“钱总管着什么急,云霜心里一直对风王景仰,今日得以瞻仰风王真容,云霜不甚荣幸!只想与王爷多说两句,况且,风王也不急,是吧风王?”
淳于风眼神闪了几闪,笑道:“本王今日亦是荣幸直至,能够结识云霜公子这样的风流俊才,本王相信云霜公子的本事,今日既然约了我等前来,事情想必有了很大把握了!云霜公子便将你所了解的情况告诉本王吧。”
云霜哈哈一笑,倏地凑到淳于风眼前笑道:“风王很是想念王妃?”
想念?淳于风苦苦一笑,这些日子,眼前总会不自觉地闪过那双淡若清风的眸子,倔强又清冷。待回去神来,人儿却不在身边,心里忍不住怅然失落,只能让自己不停地忙碌着,只怕自己停下来会想她,更怕那想过之后浓浓的失落。
“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要找回她。”
“可是,却不见得她想回来!”云霜一笑,风王眼里闪过了什么东西,他眯着眼看得清楚。
“云霜公子,此话何解?”淳于风眼里闪过一丝暗芒,女人,千万,不要给本王再戴绿帽子了!本王,本王绝不允许!
“风王妃是暗月门的人带走的,但世上却从不知道暗月门总部究竟在何处,就连在下,这么多年也未能得知。”云霜叹了一口气,看着淳于风不动声色的脸,笑道:“不过,本公子却知道这圣德皇朝中,他们所做的营生,在下最新得到消息,前日,一行人从那临溪城外云逝谷里出来,一部分人前往临溪城,一部分人向着上原城而来,另外还有两人,似是一男一女,往京城去了。”
“那女子……是王妃吗?”当日他们便是在那云逝谷中遇袭,许若被掳走的,他当日也见那些人往山后撤去。云霜公子若是说得没错,那女子,八成是王妃。
“这个在下还未确认,不过派了人悄悄跟了去。据当时我的手下所报,说那女子具有倾国之色,与那同行的男子相谈甚欢,但却隔得太远未能细看,唉,若是本公子亲自去察,定能将那女子看清楚。”
淳于风勾唇一笑,低了头去,眼里闪过一丝怒色,再抬起头来,夜眸竟是深沉无比,笑道:“本王相信云霜公子的眼力!此事,多有劳烦!”
“风王无须客气,此事要谢便谢钱总管吧,这是我欠他的人情!”
“既然如此,那本王先告辞了!”淳于风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对钱钧说道:“钱钧,我们先回去吧!”
“那本公子就不送了,君儿,你去替我送送两位吧!”云霜斜依在椅子上,懒懒地说道。
“云公子客气了,不用劳烦君儿姑娘,我们还有事呢!”淳于风不以为意。两人挥了挥手,便走了。
外面浮云惨淡,淳于风望着那飞过的鸟儿,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女人,本王那一日不该和你怄气,等你回来,本王绝不会再那样对你了!无论以前怎样,本王,本王绝对不会……再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