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来,许若不断告诫自己尽量少说话,以免露出什么破绽来。或许是徐二小姐性子也不太爱说话,倒没有太多人觉察到她的变化。只有徐老爷偶尔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她也明白他的疑惑,终于在他一次试探中,淡淡地笑着:“爹爹不必疑惑女儿胆子变大了,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什么!”
风淡云清的话,却让徐老爷怒不可遏,“是!你胆子变大了!可你别忘记……”
“我娘是吗?”许若依旧浅笑,“爹爹放心,若儿记得清清楚楚……若儿,会很乖的!”
“哼!那就好!”
徐府里的人这两天上上下下都忙的不可开交,城里的人都知道徐家二小姐将要嫁给三王爷了。多是感慨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之类的。
许若笑了笑,皮相是父母给的,自己原来的相貌也不差,在21世纪美女纷飞的城市里,她也算是偏上了。但后来照了镜子才发现,还是古人长的好看啊!标准的小瓜子脸,撂在现代不知羡煞多少天天没事就想削脸的人们,柳叶眉,水杏眼儿,白嫩的肌肤吹弹可破,只是徐二小姐的身体有些虚弱,脸色稍显苍白,与她之前的红润不能相比,但却另有一番风韵。
但自己却不大喜欢这副随时都要倒的样子,所以平时没事的时候,她会自己出来走走,晒晒太阳,徐老爷这些天来给她弄的补品,她也不拒,能吃就吃,尽量让自己身体好一点。
一个月的恶补,身体总算有点改变,就是多长了两斤肉,也不算白费。
嫁人前的晚上,她坐在房里,小芸和小茹在摆弄着她的嫁衣,大红的嫁衣,喜气洋洋,凤冠霞披,光彩夺目,小芸高兴的直跳,一会儿喊二小姐一会儿喊小茹姐。
许若微笑着看她高兴的样子,单纯的快乐。小茹见她乐的走来走去,取笑她:“好了好了,你在高兴个什么劲儿啊,小姐都没你那么兴奋,不认识的人,还以为是你要出嫁了呢。”
一通话说的屋里的人都笑起来,小芸却不依不饶,“小茹姐,你取笑我,我也是替二小姐高兴嘛。”
“是!”小茹拉长了声音,“我们都知道你替二小姐高兴,我们也替二小姐高兴啊,可是你走来走去的,急得烟薰火燎的样子……你看看二小姐!”
许若见她们斗起嘴来,笑道:“嗯,我嫁了人,接下来就是你们两个小丫头了。”
“二小姐!”
“哈哈。”许若见她们着急的样子,也不理她们,径自喝茶径自乐呵。
“二小姐,我不嫁人,我就跟着二小姐!”小芸急急地表明自己的忠心。
“傻丫头,哪有女孩儿不嫁人的呢?你放心,将来你遇到好人家,我一定会替你做主的!”许若说的是真心话,她知道古时的丫环奴才们都是有一定的奴性,一定要忠心,在他们眼里,主子是主角,而自己是个配角,一切以主子为中心。但是见了这两个善解人意的小丫环,她就决定,一定要尽自己的力,让她们有自己的幸福。
她不知道自己的幸福是否是那个三王爷,也或许,这是徐老爷的阴谋,但不管怎样,她都将会好好面对。只是古代人三妻四妾,何况是个王爷,到时若是真有三妻四妾,那自己该如何自处呢?若是没有爱上他便罢,若是爱上了,又如何去面对他跟其他人亲亲我我呢?
想来想去,她叹了一口气,顺其自然吧,以前并未谈过恋爱,若是可以,便跟他谈一次又如何?
等房里的丫头们都忙完了,小茹又服侍她睡下,叮嘱她一定要好好休息,明天将会很累。她也不坚持什么,心里却着实赞叹小茹的贴心。
熄了烛火,她睁着双眼,望着漆黑,她就要嫁人了。心里却突然想起那夜的蒙面人来,他应该也清楚她将要嫁人吧,不知今晚会不会来滋挠她。
“你睡了?”
刚想起他,尊神就到了,许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比神还神。
“嗯,我睡着了。”许若闭上眼,不准备多理他。
“哈哈。”
那人听她说的好玩,笑了笑,但却半晌也不出声儿了。许若奇怪,难道这样就走了?相信她睡着了?转过脸来睁开眼,却突然吓了一跳,那人的脸凑到了眼前,许若想都没想,挥拳就招呼,却被他一把抓住。
“若若,跟我走!”
敢情这个人跟她有私情的?他叫他若若?他想带她私奔?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若若,你真不知道你爹将你嫁给王爷干什么吗?而且三王爷,他也知道的。你若真嫁了他,将来说不定性命堪忧!”
许若的脑子又想打结了,他在说什么?
她冷冷地笑出了声,“那你说我爹想干什么?”
“若若!你真不知道吗?三王爷目前最得圣宠,皇上年事已高而徐丞相是太子的人!我这样说,若若该明白了吗?你爹是要将你搅入这趟浑水中,将你安插在三王爷府上。他根本未把你当成女儿!你只是他的一颗棋子!你跟我走,我带你回暗月门!”
“我跟你回暗月门?哈哈,你一个江湖人士,又如何保我周全?”许若冷冷地嘲讽。
突然手腕又被握紧,“你是瞧不起我?我没有三王爷的身份地位?也对,跟着我最多是一个暗月门夫人,怎及得上三王妃的名头响?”
“你以为我是在乎这个?哼,暗月到底只是一个江湖门派,如何跟朝庭作对?等到时他们发现人不见了,就算碍于面子,也定会掀起一番风雨,朝庭本就对江湖中的一些大门派心存杀意,到时难保不会借题发挥,将你暗月门连根拔起!痛!你放手!”许若的话越多,他的手就越紧。
他见她喊痛,忙松了力道,但依旧握着她的手腕,“徐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等见识呢?”他冷笑,“你也太小看我暗月门了,从天启元年到现在的圣德三十六年,一百多年来,江湖中人人都知有暗月门,但却从未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哼!一旦圣德皇上驾崩,朝庭又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我暗月门,无人能动!”
“那也不行!我若不见了,我娘亲的性命不保!”
他沉默了,许久,他放开了她的手腕,深深地看着她“若若,你等我!”说完,转身离去。
他走后,许若却睡不着了,他多少帮她了解了一些现在的情况,圣德三十六年,三王爷与太子的对立,徐老爷的身份地位以及立场,暗月门的存在……或许真像蒙面人所说的,自己的性命堪忧。但如今,先不说自己的母亲在徐丞相的手里,光是她的离开,小芸和小茹两个小丫头又不知道将遭什么罪呢。但平时她却不许自己与这两个小丫头太过亲厚,怕只怕徐老爷那个心狠手辣的老狐狸又多了一道把柄。
但是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呢?许若自嘲地笑了笑,她可不敢自作多情地以为这个男人喜欢上她了。顶多,是喜欢原来的徐若吧。
第二天天刚微微发白,许若就被两个小丫头从被子里拉了出来,一番梳洗。又被扯回来,梳发上妆,整个过程中,许若都没有清醒过来,眼睛半睁不睁的。只听得府里的老嬷嬷指挥着小丫头们忙东忙西,只不想越忙越乱,一会儿椅子碰翻了,一会儿东西打碎了,撞得人仰马翻。
许若看着忙乱的景象,微微摇了摇头,轻轻笑了,精神总算缓了过来。倒是小芸这小丫头,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一会儿说这个发型好,一会儿说那个胭脂好。小茹轻轻地碰了碰她,又朝她笑道,这丫头总算安静了会儿。但没过多时,又开始了,惹的人哭笑不得。
弄了一两个时辰,总算弄好了。许若看了看镜子,立时呆住了。镜子里的人凤冠霞披,一双盈盈秋水般的眸子,在那张心型的巴掌脸上是那样的动人心魄!小俏琼鼻,樱红小嘴,淡淡的妆容将她整个人映衬的那样美!
若不是有太多人在这儿,许若会禁不住臭美一般的。但眼下不用自己臭美,许若看见镜子里小丫头的脸,立时感慨,美人,能美到让女人也惊呆的地步啊!
转过身来,那天的吴嬷嬷走过来,她今天穿了大红袍子,笑眯眯地拉着许若,打量一番,笑道:“徐二小姐果真是京城第一美人啊!”许若笑了笑,旁边的小茹便机灵地拿出银子打赏,一边说道:“多亏了吴嬷嬷教导,才把我们家小姐打扮的如此好看!”
金钱加上甜言,吴嬷嬷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小茹姑娘可折煞老身了,徐二小姐,本就是美人胚子啊!”
脸上的粉儿又扑籁籁的往下掉,看得人一阵恶寒。
许若其实不大懂这些结婚的规矩,倒是小茹她们懂一些,想必是徐老爷要交待过。再加上许若性子本就淡然,倒是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过了一会儿,小芸拿来一些糕点,“二小姐吃一点吧,到吉时还有点时间,今天会很累的!”
许若笑了笑,“小丫头对出嫁懂得不少嘛!”
小芸一听便又跺着脚,“二小姐!”
许若见她急了,便又笑了。这一笑,却是惊呆了眼前这只小雀,“二小姐,您笑的可真好看!以前都没见您这样笑过呢!”
许若抬起头,看着小芸满是惊艳的眼神,忍不住又想逗他。“小芸,我要是个男子,你还敢这样看吗?小心我把你抢回家!”
小芸这才发现自己盯着自家小姐看呆了,脸刷地红到了脖子根。看看许若促狭的眼,便又要恼了,但却又不敢恼,只好委屈地看着许若。
许若吃着糕点,也不看她,只一味地说:“嗯,小芸,糕点不错!”
小芸这才又笑了,“这是小茹姐姐做的呢。”
“哦,怪不得不见她呢。”小丫头还真好哄。
吃完糕点,便进来了几个人,吴嬷嬷喊着:“快把盖头给二小姐盖上!”
几个小丫环手忙脚乱地帮她盖上盖头,吴嬷嬷拉起她走了出去,徐老爷亲自将她扶上轿,一路吹吹打打送往三王爷府。
许若坐在轿中,感觉一切恍若梦中。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要嫁人了,还嫁的是身份显贵的王爷。古代人的婚姻都不由自己作主,更何况她是作为一枚棋子,她能预料到自己将来的路,定是荆棘丛生。可是自己作为一个21世纪的人,还能在这古代栽了不成?还能怕了这不需要找工作的古代不成?许若一想,精神似乎振奋起来。来吧!我不怕的!
轿子晃呀晃的,许若在轿子里睡着了,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忽听外面有人喊道:“新娘子下轿!”许若一惊,睁开了眼,面前伸来一只白皙的长手。许若并未多想,将手放在那只大手里,大手握起她的小手,将她拉了出来。
大手心里满是硬茧,许若有些吃惊,那么漂亮的手,原来手心竟是这样的!但她却感觉很安心。有一个恍惚间,她觉得有这样一个人牵着她一直走到天荒地老,是一件全世界最幸福的事。
跨过火盆,走到大堂里,一直到拜堂,大手始终是拉着她的。她也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指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她却不敢抬头看,即使抬了头也是看不见的。但不可避免的,她的脸忽地就红了。
拜完堂,她被送入了洞房。静静地坐在房前,等着那个牵着她手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