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钧走了进来,说道:“夫人,您先去睡吧,这里我来看着吧!”
许若摇了摇头,道:“我不累……外面的情形如何?”
钱钧摇了摇头,低声道:“王爷在朝中本来有一些暗中势力的,但如今王爷的情形如此,那些人心思都有些动摇了,幸好还有一些死心塌地的将士们。”
许若微微点了点头,半晌,低声说道:“王爷醒来,也就在这两日了,但到时候……如果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那些人们……”
钱钧亦点头叹气道:“嗯,我担心的正是这个。”
“另外,”钱钧声音徒然一沉,“暗月门的人,已经与苍狼结了暗盟……夫人可知道?”
许若眼里划过一丝犀利,淡淡地问道:“他们几时结盟的?”
钱钧道:“夫人回到上原之前,我的几个兄弟在冷月关处阻截了他们的人,后来,夫人回来之后,我接到密报说他们又去了,我与碧荷赶到时,他们早已经进了国都。”
许若冷笑道:“那钱总管觉得我会知道么?”
钱钧被她问得脸上一红,沉声道:“属下没有别的意思……”
“行了,我知道了。”许若淡淡地道,“据我所知,暗月门不与朝堂勾结,但如果总管担心的话,我可以去做一些……你想让我做的事。”
“夫人……”
许若素手轻轻一挥,冷笑道:“世人都知道风王妃是个不守妇道的****之人,牺牲一些色相,也不过是天性****……”
钱钧张了张嘴,许若却打断了他:“你也不用跟我说那些拯救天下苍生的道理,那些与我无关,我只知道——”她转头淡淡地看着淳于风,眼里却有一丝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温柔,“他救了我,我必须得还他!”
“夫人,钱钧从来没有那样想过!钱钧知道那些都是谣传,只是此事关系颇大,不说天下苍生,可这都是王爷数十年的心血啊!”钱钧声音低哑,带着一丝沉重和无奈,“请夫人不要误会属下!”
许若听他言辞恳切,知道是自己说重了,低低地叹了口气,轻声道:“你放心!”她的声音很轻,可钱钧却知道这三个字包含的重量,于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如若夫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来!”
许若道:“我没什么事,你先去休息吧,我先想想。”
钱钧点了点头,大步走开。
暗月门与苍狼结盟?别人也都知道暗月门自古以来,从未与朝庭任何势力勾结过。但许若却清楚地知道徐丞相与暗月门的关系。如果暗月门真的被丞想所用的话,后果……很严重。她并不知道暗月门最中势力如何,但一百多年来,一直是天下第一门派,又不为人知,想来那势力,不容任何人小觑。
眼下,太子掌了一部分兵权,又捡了黄河的便宜,朝堂上的势力也都向徐丞相倾斜了,如若任由他如此,淳于风恐怕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只是有一点,徐丞相为何不遗余力地帮助太子呢?按理说,他扶持的是太子,那时该把她嫁给太子,到时也好控制太子,虽然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这点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但他为什么没有呢?他眼下的做法,完全是毫无保留地帮太子打天下嘛。这样狐狸的一个人,她才不信他会这样无私,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原因。
第二日一早,她便找到钱钧道:“让人密切地盯着暗月门的动静,另外还有太子,有什么情况就马上通知我此外,风王爷将要失忆的事,不能有丝毫泄漏,包括风府的其它人,我们得先稳住那群人!”
“还有,月夫人那边,要有人日夜把守,一定要好好看着!她也怀了王爷的孩子,我不希望他的孩子有意外!”
钱钧静静地看着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夫人放心!”
夜宸忍着伤痛照顾着淳于风,无涯这两天都没有来,许若看着他有些难过,低低地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认真地帮淳于风擦着脸,他脸上的青紫之气已经消退,夜宸说如果不出意外,他今天便会醒过来。
许若守在他的床边,一步也不离开,只怕错过了他醒来的时间,但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来,等他睁开眼睛时,或许他们已成陌路人了吧。当时心心念念要从他身边逃开的,可如今,却有了一丝恐慌。
时间过得如此之慢,她一边期待着他睁开眼睛,一边却又暗暗地害怕,如果,他真的忘记了,她还要不要继续下去?嗯,应该是要的,他救了她,她本来就该报答他的。
素手抚过他消瘦的脸颊,停在他浓浓的剑眉上,他的眉头一直锁着,从那天骑马出去到现在一直不曾解开。许若轻轻地揉着他的眉心,企图抚平那些拧在一起的眉毛。手指扫过他的眼睑时,却感觉他的眼皮动了动。
许若心里一惊,连忙看了看他,仍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心情陡然沉了下去,原来竟是错觉啊。认真地看了看他,却又发现他的嘴唇似乎也抖了抖,许若用力地眨了眨眼睛,难道又是错觉?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企图再看到一些变化,可过了半晌,他仍是一动不动。
许若忍不住鼻子一酸,俯在他的身上,泪水忍不住滴了下来,低声道:“你这骗子!”
背部微微抖动,一只手却搭在了她的背上,许若突然就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了。轻轻地抬了头,看向他的脸,他的眼睛已经睁开,静静地凝望着他,一只手慢慢地举起来,擦了擦她的眼泪,嘴唇轻轻地张了张,发出低沉嘶哑的声音:“若儿,不哭!”
许若再也忍不住,趴在他身上哭了起来,淳于风有些不知所措,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边哄道:“不哭,不哭……”
夜宸听到声音,急忙走了进来,便看到许若趴在淳于风声音痛哭,淳于风轻轻地搂着她,听到脚步声,转过脸来,看到夜宸,皱了皱眉,问道:“若儿,他是谁?怎么随便进来?”
许若连忙起身,看到夜宸,有些不好意思,顺着他的话答道:“他是夜宸啊,你哥哥,你忘了?”又突然想起来夜宸说过他会失忆,连忙坐直了身子,惊异地望着淳于风,“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淳于风轻轻一笑,拉着她的手道:“你是若儿啊,你是我娘子嘛。”
许若奇怪地看了看夜宸,发现他也奇怪地看着他们,淳于风看见他们互相使了眼色,心里顿时不痛快起来,低声嚷道:“若儿,他是谁啊?”
许若道:“你真不记得他?那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淳于风哈哈一笑,“若儿你可真会开玩笑,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谁呢?我是……”声音嘎然而止,淳于风脸上露出一丝惊慌之色,“我是……我是……我是谁呢?”
“我是谁?若儿,我是谁?”
淳于风急急地拉着许若的手,企图坐起来,但却没有力气,夜宸见状,连忙将他扶了起来,替许若答道:“你是淳于风啊!”
“我是淳于风?”他的眼里尽是迷茫,还有一丝惊惶之色,“淳于风是谁啊?”
许若惊异地看着他,又抬起头看向夜宸,“这是怎么回事?”
夜宸摇了摇头,道:“他确实是失忆了!”
“那他怎么记得我?”
夜宸摇了摇头。
“喂!你们在说什么!”淳于风不高兴地捏了捏许若的手,许若被他捏得有些发疼,瞪了他一眼,淳于风一见,连忙嘻嘻一笑,“若儿别生气嘛!你不能老理他不理我,你是不是还是要离开我?”
许若淡淡地瞪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开了?”
淳于风拍了拍脑袋,有些委屈地看着她,低声道:“就这些天!我看到很多人,他们都一个一个地离开了我,越走越远,走到我再也看不见。然后,你也要走,我,我追了你好久,跑得腿脚都磨破了,你也不肯等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知道,如果我任由你走远,你就会像其它人一样,没有痕迹了,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离开!”
他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声音颤颤一抖,狠狠地说道:“不能!”
许若趴在他的肩上,泪珠忍不住又流了下来,他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却独独记得她!
“若儿,我知道,只要有你在,我就是存在的!”
许若反手紧紧地搂住了他削瘦的腰,无声地哭着。夜宸早已悄悄离开了,淳于风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但见她抱紧了自己,心里觉得很是甜蜜,亦紧紧地搂着她。但是她哭得却让他的心里一阵揪疼,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着她,“若儿别哭,哭了我会难过……”
月上西楼,他独自站在楼阁上吹着风,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来,又忽然变得很是悲伤,愤恨,直直地看着他。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坐在桌边,独自饮着酒。
一阵清风掠过,一袭艳红映着月光,翩然停在他面前,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淡淡地问道:“来了?”
秦无涯声音如同这月光一般清冷,“跟我走吧!”
夜宸点了点头,“去跟他们告个别吧!”
秦无涯道:“你去,我不去了,我就在这儿等你!”
夜宸只得独自离开了客栈,回到风府里,见淳于风和许若已经睡下,想了想,便写了一张纸书信,留在桌子上,一甩衣袖,翩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