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油灯下，灯芯在灯油中安静的燃烧着，噼噼拍拍的，倾城坐在那张檀木桌对面，她的对面是一脸沉重的顾非凡，脸上表情凝重，那双眼浑浊，遮住了一生算计的精光。
顾非凡首先开口，“你决定了？”口气中带着期待，带着希望。
顾倾城摇摇头，“是的，父王，倾城决定了，无可更改。”那坚定让对面的顾非凡眼中的期待变得渺茫。
顾非凡叹息，“段青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知道，要不然他不会在这里呆那么久？”
倾城一个娇笑，“不会的，我对于他不过是一个势在必得的助手，可是如果他不能继承皇位，那么一切都变得不太可能了。所以，不要担心，不出三天，段太子就会回去了。”
赶在顾非凡说出口之前，倾城先开口，“父王，无论我身在何处，北漠，我总是不能不顾的。”
顾非凡一个叹息，这个女儿，实在是太像他了，个性，手腕都不输给当年那意气风发的他。可是，这一生中，最对不起的也是这个女儿，如果当年有心一些，那她就不会受那么多的苦，如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隔膜。顾非凡还是不死心，“可是倾城，你知道，我，我是一心想要你来继承北漠的皇位的。”
顾倾城一个好笑，“父王，莫说我对皇位没有兴趣，就算是有兴趣，我也不喜欢那样的生活，我不希望睿儿和你和那些哥哥们一样，永远盯着的只有那一个皇位。”
顾非凡叹息更深，要不是当年他为了皇位，让倾城的母亲独自一人生下倾城，在那样虚弱的时候让淑妃钻了空子，将顾倾城带出了皇宫，让她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如今，虽则认回了倾城，可是她眼底的淡漠让这份亲情显得实在是不容易得到。
但是现在，她要走，怎么办，不能阻止，他也阻止不了她，这个女儿手中握着的是整个北漠的兵权，怎么办，他究竟要怎么办？
倾城看着对面的人，忽然觉得他，老了，再一次郑重的说道，“父王，你在的时候，北漠，我总是不能不顾的！”是责任也是承诺，好像是感谢顾非凡给了她七年那无忧无虑的时光，虽则不是少女，但是心里却感受得到。她是冷血，却也是恩怨分明。
顾非凡听到这样的话，深知再不能劝了，再说下去，今天的父女情分可能就不会存在了，所以，他只能说，“好，倾城，你要自己保重，出门在外，记住，北漠有父王在的时候，你随时可以回来。”还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倾城也安心了，尽管不知前事如何，总之，她还是有一个家的。
顾非凡也是一个安心，这个女儿，不能逼，所以，只能顺着她。现在四国情况不明，一触即发，也许，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白燕青看着顾倾城，“就算陛下真的这样，六爷和三爷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是肯定的语气。
倾城伸了一个懒腰，“所以说，我都尽量避开的嘛。这种事，真麻烦。”
白燕青翻了一个白脸，“那你今天还和陛下见面，岂不是做了一件蠢事。”
倾城还是一个伸腰，“我知道呀，可是，不这样，你以为他就没有办法么？别忘了，在当年他由最不受宠的皇子登上皇位，可不是只是会识人而己，没有血流成河的气魄，那皇位，哪会轮到他？所以说，七年，不长不短，但是，对我，对睿儿，够了。”
白燕青听了这话，心里一紧，“那，你的事，陛下会知道多少？”
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道：“不知道，也许一部分，也许全部，但是，将来的事，谁知道呢？”
又道：“他若是念及父女情分，自是知道怎么做，若是不念及，那么，我也不必念着这样薄薄得情分。有时候，真觉得压抑。”
站了起来，“不管什么说，要做什么，还是先找到睿儿再说吧。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别忘了，明天，可不会就这一个好天气。”说完就打着哈欠，一头扑到了床上。
白燕青一个无奈，还是替倾城脱了外衣，盖上了被子。
窗外，月光淡淡的，照得人心里，一片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