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香行来到了孟国——风国的宿敌,拥有大漠粗犷格调却非大漠的地方,亦是她采香行要嫁的丈夫的地方。
然后,她看到了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人。
是个英俊而伟岸的男人,看样子,应是个刚毅而果敢的人。
采香行微微一笑,她想她是注定杀不了这个人的。
“采……香行”楚曦凌笑着唤了她一声。
没有隆重的迎接仪式,只楚曦凌带着两个侍卫骑着马,男子将采香行扶上马,自己坐在她身后,掉转马头,扬长而去。
楚曦凌的府邸简朴而肃穆,颇有武将的感觉。那所谓的新房,竟只是两支红色喜烛和一床龙凤锦被。
采香行笑笑,“楚大将军娶妻竟是这般寒酸么?或者,孟国待臣子大将皆是如此吝啬?”
楚曦凌坐在桌边,倒了两杯酒,“采香行?冥幽宫的宫主?一个情根深种的媚狐?”疑问的句子,肯定的语气。
采香行亦坐下来,“将军什么都知道,却还是应了这件婚事。就不知道有什么想法了。”
楚曦凌不答,盯着采香行,眼含笑意,道:“楚曦凌要娶妻,而且还是帝国来的,我怎会不查个清楚。”他将一杯酒递给采香行,自己也拿起一杯,“合卺酒。”
采香行不接,“既没明媒更未拜堂,楚将军如此娶妻?”
楚曦凌大笑几声,“哈哈,采香行,我明媒正娶,你就会心甘情愿么?”站起身,男子望向窗外,“我不会娶你。我答应这场婚事,自有缘由。”
“我也料到了,你不会不知道这次本是进攻我风国最好的时机,可是孟国却应了风国请求,给风国留了喘息的机会。到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了。”
“两国相争,吃苦受罪的都是无辜百姓。我也是人生父母养,安生和乐的日子总好过战乱纷争。”
采香行一怔,她没想到一介武将会有这样的想法。
楚曦凌转过头,盯着采香行,道:“所以在风国在提出这个请求时,我极力劝说我君主答应了,只望两国能解除宿怨,从此和平共处。”
采香行亦深深盯着他,“楚将军乃君子,采香行敬佩你!却不知我能为此做些什么?”忽是想起什么,采香行苦苦一笑,“怕是不能了,我中了毒,性命不会长久的。”
楚曦凌道:“孟国皇宫有可解百毒的灵药,我能从皇上那儿求来。”
“代价呢?”
“我要娶另外一名女子,所以,你不能留在我府中,从此隐姓埋名且不再回到你故国。”
采香行笑,“另外一名女子?将军的真爱么?这可真是个一箭双雕的法子。”
楚曦凌未说话,只点点头。
原来,在孟国,男女结亲时门第观念很浓,而楚曦凌的所爱是个身份卑微的女子。那么照楚曦凌的计策,既能保两国太平,又如愿娶了心爱之人,确实是一举两得。
可是,采香行呢?柳子夏呢?这两个相爱的人,又如何能得到善果。
可是,这时的采香行早已身不由己,况且,这样做,总好过那些明刀暗枪刺客的生活。
所以,采香行微笑着点点头,“好。”
“那么,在我掌握兵权之时,除非风国前来挑衅,否则,便不会主动进攻风国。”
于是,在不久之后,轩仁昭收到一封密函,得知自己以采香行冒充侯爷之女以做内应的计谋被拆穿,但楚曦凌对采香行一见钟情,并且希望能借此与轩仁昭定下盟约,各自为两国的和平相处而全力以赴。
对轩仁昭来讲,这是件不错的交易,因此他毫不迟疑的答应了。
建昌三十二年,风国皇帝崩殂,太子继位,年号永平。
原来,这风国太子并不是传言的那般羸弱,太子只是做了一副弱不禁风的姿态给那些争权夺势的人看而已,他其实一直在暗地里培植势力,等到了适当时候,那些人原形毕露后,太子便动手一个个收拾,也为自己登基和以后的统治扫除了不少障碍。
于是,轩仁昭,轩逸昭虽未丧命,其势力却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永平二年,是采香行远嫁孟国的第五个年头。也是自那场尚未大动干戈的战争后,两国太平生活的第五个年头。亦是采香行与柳子夏分离的第五个年头。
也是在这一年,孟国传来楚曦凌叛国携妻出逃的消息。而他在当年“偷梁换柱”的密谋也被昭然天下。楚曦凌当年为换两国和平相处的计策被诸多夸张污蔑,并传言采香行乃是风国安插入孟国的奸细,并施手段使楚曦凌叛国而成为风国大将。孟国已发出通缉,并扬言若风国不尽快交出楚曦凌与采香行,定会兵马相向。
举国哗然,包括风国,更包括永来商号的东家,柳子夏。
“也就是说,姐姐在五年前就不在孟国楚曦凌那里了。”
柳子夏压抑住内心的紧张与惊惶,平静着声音,却依旧掩饰不住里面微微的颤抖。
轩仁昭叹息一声,道:“我也是才知道,原来,楚曦凌当年并未娶采香行。只因我现在势力远不如当年,想找采香行已是力不从心了。”
“她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找我,定是有什么顾忌。我一定要找到她!”
“现在到处都在通缉采香行,两国都不会放过她,若你找到她,却是把她往火坑里推了。”
柳子夏冷笑一声,“王爷何必在此做一副担忧的姿态,当初若不是你,怎会是这样!”
轩仁昭一笑,道:“世人做事皆为自己,我当然也是自私之人。只是算不到其中曲折而已。”
现在的轩仁昭已没有了当年的雄心,一派云淡风轻的姿态。也许,终是在日积月累的经历中明白了世事无常的道理。
人,终究还是奈何不了命运胜不过天。
搜捕楚曦凌和采香行的事弄得人心惶惶。柳府成了重点监视的对象。
柳子夏表面上仍是如平常一般,经营着永来商号。暗地里却也在努力找人寻着采香行。他想念采香行,挂念了五年了。
这日夜晚,柳子夏走进卧房准备休息,刚走进房门,便感到黑暗中有微小的气息。他正准备出手,对方却在他之前从指中弹出一粒东西,嗤的一声点亮了桌上的蜡烛。
柳子夏一惊,猛地收回手,因为他看见,站在床边的,是他想了念了五年的女子。
他正准备唤“姐姐,”却住了口,压低声音道:“你终于回来了。”
采香行一身农家妇女的装束,面色苍白,瘦了许多。只一双漂亮的眼睛依旧泛着神采。
她望着柳子夏,眸中渐渐涌起一股水汽,随即妩媚一笑,“子夏,想我吗?”
柳子夏微笑着,“怎会不想,怎会不想呢?”
采香行望望窗外,走到桌边又将烛火吹灭,“我不能久留,来此只是想看看你。”
“姐姐,那你住哪儿?你会回来的吧。”
“不知道,我到你这里只会害了柳府众人。还有,我要告诉你,我……”采香行嘴张了张,还是没说出口,“算了,我想说你不要再找人寻我,这于你我都没有好处。我被抓住就只有死路,我现在还不能死,我……”
“姐姐,难道就只能这样躲躲藏藏?我带你离开风国,我们离开这里,我……”
“子夏,这已是不可能了。你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不过你放心,等过些日子,我自有法子解除他们对你的监视。”
“那你呢?”
“我?”采香行低笑一声,她走近柳子夏,踮起脚尖在男子唇上轻轻一吻,“子夏,我爱你,记着,采香行爱着你。”
采香行退步欲走,被柳子夏忽的紧紧抓住了手,“姐姐!”
转过头,采香行在黑暗中轻轻一笑,“子夏,会有人代我一辈子陪着你的,他就是我,我就是他。”说完便挣脱柳子夏的手,运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