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大厅里的几人都静了下来,看着雪儿苦涩的笑容,沉默了。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雪儿看着霜儿和皇甫俊廷恩爱的样子,银牙紧咬,手中的筷子也不由自主的握紧,“雪儿,来,吃个鸡腿。”看着雪儿怨怼的望着某处的眼神,莫向晚奇怪的顺着她的方向望去,竟看到了冷若尘!莫向晚一阵心惊肉跳,这小女孩……
“谢谢。”雪儿拿了鸡腿,低下头慢慢的啃着。
冷若尘瞄了雪儿一眼,帮雪儿端了一碗鱼汤,放在雪儿的面前。可到了他们吃完饭,虹雨和火云开始收拾桌子的时候,那碗鱼汤却没人动过。
吃了饭,冷若尘回了无尘居,莫向晚也跟着进了书房。
“若尘?亲家?”莫向晚在冷若尘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有什么事吗?”冷若尘放下了手中的书,默然的看着莫向晚。
“雪儿她……”莫向晚斟酌着词汇,生怕自己将要说出的话会让冷若尘会受不了。
“我知道。”她不是没有感觉那幽怨的目光,只是前世已经习惯了,现在不过是习以为常。
“你知道,你还放任她这样下去?”莫向晚真的惊呆了,她竟然宠侄女宠到连自己的性命都双手奉上的程度。
“我的命本就是她母亲用生命换来的,如今她既想要,我就还给她。”冷若尘一双淡漠的眼神直直盯着她。莫向晚这才意识到,冷若尘根本没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中过。
“我真是服了你!你根本就没把你自己的生命放在眼里!”
“那又怎样?”
“你说能怎样呢,你自己都不珍惜,我还能怎么办?”莫向晚对冷若尘真是彻底的无力。在她眼中,她是霜儿的姑姑;是皇儿的师父;是自己的亲家;更是她的朋友。
“哎。”
“这件事你不能管!”冷若尘冷冷的警告莫向晚。
“好好,我不管!你就等着你侄女把你杀了吧!”莫向晚翻翻白眼,生气的坐在那里不想理会冷若尘。可不一会儿她就坐不住了:“若尘,我们下盘棋,好吗?”
冷若尘将书放在一边,走到棋盘处坐下,拈起了黑子儿。
“不如你先让我五个子?”莫向晚笑着坐在冷若尘的对面,拿了白子儿。
“你先吧。”
莫向晚立刻笑咪咪的落下了白子……
“再来。”莫向晚咬牙切齿的看着那被吃掉大半白子儿的棋盘……
一盏茶功夫后……
“再来!我就不相信我赢不过你一次!”
又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你让我十子?”莫向晚小心翼翼的和冷若尘打着商量。
“……”
莫向晚看着棋盘上大片的空白,真是欲哭无泪,“你就不能让我赢一次?”
冷若尘将黑白子分开,悠然自得的说:“你还是去跟霜儿下吧。”
“若尘!”莫向晚懊恼的看着宠辱不惊的冷若尘,即使在这个时候,她还是没有一点笑容。
“为什么?你为什么还不来,我已经在这里,苦苦等了你半个世纪!”一名花白了头发,面容哀戚的男子,扶着棵早已死去的梅树,嘶声痛哭。
“为什么你还不来,为什么你还不来……”冷若尘猛然睁开了眼睛,感觉脖颈间湿湿的感觉。
我哭了?怎么会哭呢?冷若尘惊讶的闭起了眼睛,沉痛的哀伤悄悄占领了她无力抗拒的心,一夜无眠。
早晨,冷若尘洗漱后,来到了大厅,虹雨和火云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就等吃过了饭,早点上路。
“若尘,你的眼睛怎么了?好像……”有黑眼圈,莫向晚看着冷若尘眼下一小片黑色痕迹。
“昨晚没睡好。”冷若尘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随口回答了。
几人都愣住了,冷若尘刚睡醒的迷糊样子可是千年难遇的一景。水藏优眼中藏着兴奋,只在那次的马车上,水藏优曾有幸见过冷若尘的可爱模样。
现在真是难得,水藏优示意他们别打扰,“若尘,你想吃什么?”
“随便。”慵懒的软软的声音从冷若尘嘴里说出来,让一边的狄寒眼睛一亮,眼睛灼热的盯着坐在主位上的冷若尘。
冷若尘似乎感受到狄寒的热烈凝视,慢吞吞的端起了碗:“不吃饭,就留下看家。”
淡淡的冷漠声音使得众人心下一惊,知道已无戏可看,立刻开始安静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吃了饭,收拾了东西,他们坐上了马车,直奔码头。
码头上正停靠了一只船,长二十余丈,船体用金银双漆描绘了一只巨大的龙,一看就知是御用之物。
几人呆呆大的看着这条大船,不知是该称赞皇甫俊廷的办事效率之高,还是该骂他出风头出错了地方。尤其是冷若尘那双冷眼已经瞪得他快当场冻成了此码头的标志性建筑物。
皇甫俊廷这是却在心里埋怨着自己的母后,明明是她觉得坐这样的船会比较有派头的,到最后却是他这个当儿子的代她受过!
“这……”皇甫俊廷刚想解释,就已经被莫向晚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给打断了。冷霜儿急忙上前,又是拍背,又是拿帕子的,还不时回过头以关爱的眼神瞄自己夫婿几眼。
皇甫俊廷真是欲哭无泪,只得拿了信物,要狄清又派来一艘比较小的商船。这次几人才总算满意的点点头,放过他。
由于这船比较小,所以他们其中有几个是必须要和人同住一间房的。到最后,皇甫俊廷和冷霜儿这对新婚燕尔的夫妻同住一房;狄清和狄寒同住一房;岚风和紫雷一间;虹雨、火云一间;水藏优则抢先一步钻进了冷若尘的舱房。剩下还有两间,莫向晚和雪儿刚好一人一间。
等他们整理好了自己随身带的东西,再出来的时候,船已经开了。看着两岸缓缓退去的景物,冷雪儿突然产生一种想要罢手的念头。
此时已是四月,岸边的鸟儿已经筑了巢,开始养育它们的下一代,想着那些辛勤捉虫只为了养育亲儿的鸟儿,她自然而然想到了自己。她不应该忘记,当年她父母双亡的时候,尘也只是个刚出生就没了父母的孤儿。即使她当时只有三岁,也是拼命护着她们两人的,自己当时和妹妹得了瘟疫,按道理,那么冷么的尘如果狠下心来,她们两个人绝不会活到现在,霜儿不会成为这熙朝的一国之母,自己也不会因为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而对养育她多年的长辈起了杀机。
可是她没有!她请来了药圣,医治她们,为了她们,她拜入药圣门下,更为了她的气喘,千里迢迢进深山寻找药材,而当时她只有七岁,正是个躲在父母身后,无忧无虑玩耍笑闹的时候!
所以,她该释怀吧,狄寒不是她小指红线另一端的良人,她也不该把这件事记在尘的头上。
手里的瓷瓶被她紧紧握在手中,等会回了房间,她就用自己的血解了这毒。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在药圣死前几年的时间,尘就找到了解药,更是怕她们无意中被人下了毒,尘还费心的结合其他药材做出了十年里都可百毒不侵的药丸。再想想尘乃是药圣的弟子,这种毒又怎会不能解呢,雪儿此时很想笑出来,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有放下无源头的仇恨,才能看得清尘是怎么对自己好的。
“霜儿,你们在干什么呢?”雪儿放下了心中的邪恶念头,才发现这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值得她高兴的事情,就比如:现在正被自己的亲娘和娘子联手欺负的惨兮兮的皇甫俊廷——她的妹夫。
还有一边那个傻傻站在那里,眼中却藏了深深担忧的狄清。其实他也很不错的,和狄寒差不多的身高,却比狄寒壮实了许多。端正的五官,宽厚的背和挺直的腰板。至少以后家里有什么重活,他都可以帮忙干一下。最重要的一点事狄清并不像狄寒那样只知道冷着他那张脸,以后两人在一起也有话说,不是吗?这样子一看,越觉得狄清要比狄寒顺眼了许多。
雪儿这边直直打量着狄清,那边的狄清却已经汗流浃背,不知所措了。从没想到他心中的女神还有转过头来看他的一天!
莫向晚在一边偷偷的观察着,看到雪儿的眼神变得清明,她就知道雪儿已经改变了心态,战胜了这可怕的嫉妒心。
“雪儿。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也会看到你以前看不到的美景。”莫向晚来到雪儿身边,拉了雪儿的手,语重心长的说。自己以前不也是因为这小小的嫉妒而和儿子他爹起了矛盾,虽然最后化解了,可他们却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孩子他爹也在不久后驾崩西去,只留下了他们孤儿寡母的。
“你知道?”雪儿一时间惊慌起来,冷汗从手心里冒出来。
“傻孩子,你那么单纯,怎么能藏得住事情?不光是我,就连若尘也知道,只是她不愿意说出来,她只当你是她手心的宝呀。”莫向晚不想雪儿再误解冷若尘,不想雪儿因此做了错事而悔恨一生,更不想冷若尘这个朋友就这么容易的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