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俊闻言,心下一沉:自己千辛万苦带她出来,风尘仆仆地赶往南城灵山求医,她却为了几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而这样对待自己,这叫自己情何以堪?
南宫俊心内痛楚,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淡淡地朝一旁惊愕不已的阿瑟吩咐道:“阿瑟,把他们几个的尸体给拖下去吧!”
阿瑟闻言,便领命办事。
夜风微寒,南宫俊见夜雅媛脸色苍白,便将她方才慌乱中失落在地的披风拾起,轻轻地为她披上:“夜深了,你躺下休息一会吧!”
突然的一阵温暖,让夜雅媛心头一暖,她转过身来,神情缓和了许多,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围着那火堆坐了下来。
南宫俊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坐至一旁,从怀里掏出一个紫蓝相间的小瓶,从中倒出两粒的续命丸,默默地递给夜雅媛。
夜雅媛方才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然而见状,还是伸手去接过那两粒续命丸。她并没有马上服用那续命丸,而是若有所思地望着那续命丸愣神了许久。
南宫俊也是久久没有说话。
两人皆是这样沉默着。
夜雅媛见南宫俊神情有些沮丧,回想方才自己的态度太强硬,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低声道:“南宫俊,你……生气了?”
南宫俊见夜雅媛终于开口说话,心内方安定了许多,可是心里还是觉得委屈,他叹了口气道:“小媛,我知道你生性善良,可是你没见方才那些人,一个个都眼红地持刀朝我们扑过来了么?江湖险恶,你永远都不会懂,这世界便是这样,有时候,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倘若方才我没有出手,他们伤了你,或者,我武功不济,被他们杀了,你又会如何呢?”
夜雅媛闻言,顿时愣住。是啊,若是方才那四人伤了南宫俊,自己又该如何?果真是江湖险恶,俗世无情吗?
“可是不管怎么样,南宫俊……”夜雅媛垂下头,幽幽道,“我真的不喜欢见到你这样,我不喜欢杀戮,也不喜欢伤害……”
过去在熙王府那接二连三的祸事,已经在她心头铸下永难磨灭的梦魇了,她现在只要见到死人,便会想起心连,心内便是抑制不住的痛楚。
“小媛,”南宫俊见夜雅媛这样难过,心内顿生垂怜之心,“好了,都过去了。别想那么多了,赶快吃药,然后好好休息吧!”
夜雅媛点了点头,便仰头咽下方才那两粒续命丸,南宫俊递了水给她服下。
而后,南宫俊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的玉箫:“小媛,我给你吹奏一曲吧?”
夜雅媛心里有些烦闷,遂点了点头:“好啊!”
南宫俊方持萧吹奏了起来,箫声婉转悠扬,缠绵动人,曲子竟是夜雅媛最为熟悉的《忆相思》!
那曲子可是炎竞明教会自己弹奏的,南宫俊怎么也会吹奏呢?夜雅媛蓦然惊愕不已地望着南宫俊:“这曲子……?”
南宫俊停了下来,微微笑道:“这可是当年你教我吹的,是你最喜欢的一首曲子,怎么了?”
是自己教南宫俊的曲子?
夜雅媛闻言,心内顿时满腹狐疑,可是自己眼下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怕多问也无益,索性什么也不说了,便静静地听着,只是心里,却顿时想起炎竞明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孔来,想着往事,心内满是感慨。
箫声还在继续,悠扬缠绵的箫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说不出的动人。夜雅媛听闻这熟悉的箫声,心中念着往事,眼皮愈来愈沉,不知不觉便靠在一旁吹着箫声的南宫俊肩上睡着了。
南宫俊见夜雅媛熟睡的面容,脸上露出欢喜的笑意,眼里涌上一股满足的神情来,箫声还在继续……
暗夜,不远处的一颗高树上,正有一双眼睛发红地看着以这一幕,一手恼怒地握紧了双拳,只将一旁的一颗树杈一个力度给劈下,惊醒了树上正休憩的鸟儿,鸟儿受了惊,忙发出惊恐的叫声,一面张开受了伤的翅膀飞走了……
翌日,夜雅媛醒来,发现自己的头枕在南宫俊的腿上休息了一夜,惊愕地羞赧起身。
靠在树上睡着的南宫俊亦被惊醒,忙睁开朦胧的睡眼:“小媛,你醒了?”
夜雅媛脸颊有些绯红:“嗯,南宫俊,我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你也不叫我……”
南宫俊轻轻地拍了拍酸麻的大腿,起身,笑道:“看你睡得这么香,我怎么忍心惊醒你的美梦,没事的……”
夜雅媛心里有些暖暖的,低头轻声道:“谢谢你,南宫俊……”
“别老是和我说这些客套的话,”南宫俊挑眉道,“你现在觉得身子怎么样,毒性有没有发作?”
“没有……”夜雅媛也觉得奇怪,前几日,自己老是胸闷头晕,呼吸不畅,痛苦难过的样子。可是昨天至今,身子却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的异状,莫非……
莫非花如萱骗了自己,给自己下的,根本就不是七日断命散?
这样荒唐的念头在自己的脑间一闪,夜雅媛想起花如萱那嫉恨发红的双眼和极端的言行举止,顿时在心内否决了自己,她那样地痛恨自己,怎么可能会手下留情呢?
“小媛,你在想什么?”南宫俊见夜雅媛一副疑惑出神的模样,有些担忧。
夜雅媛回过神来,忙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
这时,阿瑟走了过来,恭敬道:“公子,马车整理好了,可以上路了……”
南宫俊点了点头,便和夜雅媛一道上了马车。
千里良驹经过一夜的休整,也恢复了体力,一路快速奔前,很快就来到了灵山脚下。
灵山是南城最大的山。也是传闻中的鬼山,因有皓月门这个邪教在,许多人都对这座鬼山望而生畏,不敢轻易踏足。
南宫俊扶夜雅媛下了马车,夜雅媛见周遭一片绿色苍苍,有些茫然的同时,心内顿时生了一股熟悉的感觉,她不由道:“南宫俊,这地方……好熟悉啊……”
南宫俊笑道:“你三年前来过这里,自然熟悉。”
夜雅媛闻言,诧异地在脑子里想了想,却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灵山崎岖难行,马车是走不了的,南宫俊便吩咐阿瑟抄了另一条小道离去,自己则带了夜雅媛往上走。
过了一个坡,依旧见是苍郁的树林,而夜雅媛却走得有些累了,气喘吁吁,南宫俊见状,便说道:“小媛,你累了吧,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夜雅媛点了点头,两人便在一棵松树下坐下休憩。
“药王生性孤僻,不喜欢世人叨扰,便住在了灵山偏远之处痕云谷……”南宫俊说道,“大概还要再走上半天,天黑才能到痕云谷。小媛,你能撑得住吧?”
夜雅媛走得有些累了,再走半天应该是件吃力的事,她却点了点头:“我能行的。”
南宫俊笑了笑,见她额上沁着密密的汗珠,有些心疼,心中一动,便不由伸手过去擦拭。
额上传来一阵陌生的触感,回过神来,夜雅媛不禁有些羞赧,尴尬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南宫俊见状,方知自己唐突了些,正欲开口道歉时,却听见树上传来一个女子的娇笑声:“好一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场景啊!”
南宫俊和夜雅媛闻言,惊愕地起身,朝树上望去,还来不及反应,便见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从树上轻盈地落了下来,站在他们俩前面,笑意吟吟地看着他们俩。
夜雅媛见这紫衣女子面容陌生,长相确是娇俏可爱,让人只消见上一眼便会满心的喜欢,只是她那双灵动乌黑的眼眸,却像极了一个人——
花如萱!
夜雅媛这样一想,心里蓦然一沉!
这时,却见南宫俊蹙眉,冷冷地朝那紫衣女子说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原来紫衣女子认识南宫俊?她又会是谁呢?
紫衣女子对南宫俊的漠然并不以为意,嬉笑道:“俊表哥,我是专门在这儿等你们的啊!”
俊表哥?夜雅媛想起花如萱,顿时疑惑不已地望着南宫俊:“这位是……?”
南宫俊还没开口回话,那紫衣女子便热络地拉着夜雅媛的手,娇笑道:“我是他的小表妹啊!夜姐姐,你怎么把我给忘了啊?我是芯紫啊!”
“芯紫?”夜雅媛疑惑地看着紫衣女子,满眼的茫然,“你认识我?”
“你三年前不是在我们皓月门住过嘛,”芯紫笑道,“我们自然认识。是吧,表哥?”
芯紫一面朝南宫俊努了努嘴,眼里满是狡黠之意。
南宫俊蹙眉,态度依旧漠然:“好了,别闹了!”
“表哥!”芯紫却突然打断了南宫俊的话,一手重重地握住了他的手,别有含义地看着他,笑道,“我知道你们是来找药王解毒的,我这回可是好心来帮你们的!”
“你……”南宫俊看着调皮的芯紫,却重重地脱开了自己的手,一把拉过一旁不明情状的夜雅媛,“小媛,别理她,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