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楚末上前一步,故意垂着首,不让他看清她此刻的表情,双手牵上两个宝宝。
阙御臣重新拥着宝儿,冷冽离去。
夏楚末紧紧咬着唇瓣,身子摇摇欲坠。
“阿姨,你要带我们去哪捏?”阙子浅睁着铜铃般漂亮的大眼,可爱地问道。
“你好笨哦,不是阿姨,是妈咪!”阙子逸白了阙子浅一眼道。
夏楚末此刻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在两个孩子身上,他们的对话,她全都没有听见,她只是不断地回想着自己与阙御臣的过往,眼泪扑簌直流。
终于,她带着他们步出“御天”大门,她恍惚的神智仍旧没有恢复。
阙子逸与阙子浅这对兄妹,极少上街走动,他们一向都有人护送,保护甚严,此刻难得见到新鲜的事物,他们骨碌的大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街上的事物,颇为感兴趣。
夏楚末没有注意到,兴奋的阙子浅已然挣脱开她的细手,朝对面她好奇的商店奔去。
当夏楚末意识到左手空落时,阙子浅娇小的身躯已经穿梭到街道中间,奔驰而来的汽车完全没有注意到突然奔出的小孩,来不及刹车——
“吱!”一阵紧急的刹车之后。
阙子浅重重地倒在血泊当中……
夏楚末惊魂未定地怔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神。
那一刻,她疯了似地冲到阙子浅身边,抱起阙子浅,“浅浅,浅浅!”阙子浅的额头正不断地渗着血,灵动的清眸,此刻覆盖在长卷的睫毛之下,稚庞褪去红润,倏然苍白。
阙子逸什么都不懂,他只是静静站在一旁,望着他们莫名的举动。
急忙下车的司机,慌见眼前的状况,第一时间拨打急救电话。
不远处急匆匆赶来的保镖,震吓得全身无力,仿佛无法置信眼前的这一幕。
夏楚末不断地呼唤着阙子浅,眼泪成串逸出,“为什么会这样?浅浅……”她的手怎么会松了呢?她为什么要恍惚?为什么会让浅浅冲出马路?
终于——
救护车急速赶到,医生用担架将阙子浅抬上救护车,夏楚末则抱着阙子逸跟着上车,保镖第一时间通知了阙御臣。
到达医院不过十来分钟,阙御臣匆忙的高大身影便闪进医院,夏楚末站在急救室门外,眼眶哭得红肿,他无暇顾身旁的夏楚末,欲冲进急救室,奈何护士的阻拦,他无法进去。“阙总裁,医生正在急救,请您……”
护士的话未说完,阙御臣已经心绪狂乱地爆跳青筋,厉声道,“我难道不能进去吗?她是我的孩子……”
“阙总裁,您冷静些!医生一定会尽力的!”护士展开双臂拦住阙御臣的身躯,着急道。
平日的自制与冷静被阙御臣抛诸脑后,他愤恨地捶着墙壁,撇开头,深呼了几口气。
夏楚末紧紧地拉着阙子逸,脑子里全是阙御臣握拳抓狂的模样,也只有她能体会到阙御臣此刻的感受……
阙子逸挣脱开夏楚末,小小的身子跑到阙御臣身旁,“爹地!”阙子逸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兴奋地抱住父亲。
阙御臣轻轻抱起阙子逸,黑眸溢满忧虑。
这是夏楚末第一次见到阙御臣冲动惊忧的模样……她曾经,一直以为,他是个冷傲自大的男人,他不会表现出感情细腻的一面,然而今天,她却看见一个父亲无奈挣扎的模样……
她垂着首,不敢看他罩着寒霜的冷冽表情,眸子一片模糊。
突然,她听见他的脚步声朝过道外走去,她瞠着泪雾迷朦的双眸,喉间哽咽地望着他。
只见,他踱到过道旁四个如立柱般站立的保镖面前,平静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让你们保护他们,你们都在做什么?”阙御臣天生有种不怒而威的个性,几个大男人吓得浑身颤抖,低头不敢说话。
“给我一个解释!”阙御臣突然扬高语调,怒吼道。
保镖们被阙御臣这一声吼,震慑得后退了两步,阙子逸更是当场哇哇大哭起来,毕竟,他从没见过父亲如此骇人的模样。
阙御臣意识到自己在孩子面前失态,他赶忙抱紧阙子逸,抚着他的头,极富耐心地安慰道,“小逸乖,爹地是凶叔叔,爹地怎么舍得凶我们家的宝贝?”
阙子逸这才扁着嘴,扑进父亲的怀中,渐渐止住了哭声。
“总……总裁,我们失职了……”其中一个保镖抖着声,弱弱地解释道。
顾忌到孩子,阙御臣刻意压低语调,但脱口的言辞却是冰冷无比,“你们当时再哪?”
“我……我们……”保镖哽着声,悲伤道,“总裁夫……不,夏小姐从前不喜欢我们跟她太近,所以,我们离得比较远,事情发生的那一刻,我们根本来不及阻止……”他们并没有怪罪夏楚末的意思,只是将实情说出来。
阙御臣沉冷的俊颜语加铁青,撇了撇嘴,冷酷道,“往后,你们不必再跟在我身边了!”说完,阙御臣径直旋身,完全不给他们任何解释的机会。
夏楚末清楚地听见他们的对话,她摇着首,眼泪飙离眼眶,划出一道道晶莹的弧线。这不关保镖的事,阙御臣为什么要怪罪他们?错全在她,是她没有注意,是她精神恍惚,她恨自己,为什么被撞的不是她?
步履不由自主地移到阙御臣面前,她抬着泪眸,幽幽地望着他,“对不起……不关他人的事,是我害了浅浅……”没人知道,她的心比任何都要痛,她简直无法撑住自己的身躯。
阙御臣凛眸睥睨了她一眼,冷漠道,“夏楚末,你想要和两个孩子相处,我成全你,可你为什么会让浅浅出事?”阙御臣拢聚的眉心愈加靠近,颇为失望道,“是否即将拥有自己的幸福,所以连自己亲生的骨肉都不在乎?或许吧,未来你可以和关景尧再生一个……”因为难过,他的话亦有些难听。
乍听见阙御臣的说辞,夏楚末踉跄地后退了两步,无法置信地摇着头,心好似被人狠狠地切割成两瓣,痛楚一阵接一阵。
“我……没有……”她抬眸想要解释,奈何,他已经抱着小逸离开她的视线……
夏楚末捂着胸口靠在墙壁上,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要令她窒息。她不断地问自己,她为什么要回国?如果她不回来,她不会这般伤心,如果她不回来,浅浅不会出事……她是一个多余的人,总是将自身的厄运带给他人……
想想这么多年,林雅诗、谢语夕的死,全都与她有关,如今她又间接地伤害了自己的孩子,无论阙御臣怎么说,她都难辞其咎……
浅浅要真出了什么事,她决不会原谅自己……
阙御臣打电话命人将阙子逸接走,自己则点燃烟,站在走道上,心乱地抽着烟。
她心痛地望着他的背影,眼泪如开闸的洪水,奋涌而出。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阙临彦与顾霆昊,外加关岳夫妇同时到达医院,他们的神色,无比惊慌。
“御臣,浅浅怎么样?”顾霆昊并未注意到贴在墙边的夏楚末,担忧道。
阙御臣继续吞云吐雾,冷沉着脸,什么话都没说。
“楚末!”还是眼尖的秦云默发现了夏楚末的存在,瞪大眼瞳道,“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此时若不是浅浅出事,她一定会欣喜若狂的,毕竟她已经三年没见到好友,她还想过几天带紫紫去看她。
夏楚末的肩膀因抽泣而微微颤抖,她的眼眸木然地望着前方,任由眼泪肆流,沉默着。
秦云默一心以为夏楚末是在为浅浅的受伤而悲戚,抱着她的肩头道,“没事的!浅浅不会有事的!”
阙临彦滑着轮椅,不敢相信地望着夏楚末,“小末,你回来了!”
夏楚末哭泣的眸子这才有了众人的存在,她咬着唇,屈膝靠在阙临彦的轮椅旁。
阙临彦吓了一跳,“怎么了?小末,浅浅不会有事的!”阙临彦亦不知道事实的经过,他们之所以知道浅浅出事,皆是关岳收到阙御臣的消息而通知大家的。
“不……浅浅是我害的,我没有拉住她,任她朝马路正中走去……全怪我,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夏楚末抱着头,整个人坐在地上,几乎快要昏惬。
众人无不愕然?互睨了一眼,阙临彦不解道,“你说什么?”
顾霆昊猛然瞥见这边的情况,原本亦在疑惑夏楚末的存在,此刻却被另一个话题怔然。
“道歉有用吗?”阙御臣突然迈开步伐朝她走来,冷声道,“夏楚末,你最好保证浅浅没事!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他冷酷无情的话语像利剑捅破她的心脏,她终于无法支撑下去,昏惬了过去。
夏楚末被噩梦惊醒的时刻,已经是夜晚六点,她一头冷汗地坐起身,本能地大呼,“浅浅,浅浅!”
守护在夏楚末身边的护士忙在夏楚末的身后放了个枕头,让她靠坐在床头,安慰道,“夏小姐,没事的,只是噩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