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楚末端起酸中带涩的柠檬汁，轻啜了一口。
“楚末，昨天为什么失约？”以往的顾霆昊，绝对不会去问夏楚末爽约的原因，因为，无论夏楚末做什么，他都毫无怨言，但是，她失约的原因与她的心情有关，他就无法放心。
“呃……云默要结婚了，我陪她试婚纱去了。”夏楚末怔了怔，缓缓道。
“云默昨天不是去看她姐姐了？”借口一出，就已经露出马脚。
夏楚末惊愕地圆嘴。汗颜，她怎么忘了，云默每个周末都会去看她姐姐。
见夏楚末心虚无语，顾霆昊皱着眉，柔声道，“楚末，这样的日子你真的承受得住吗？反反复复，时喜时忧，你真的很让人担心，你知道吗？”
“我没事。”强撑起的坚强，仍旧透露着软弱。
“别再欺骗自己，也别欺骗关心你的人，因为这样，只会让我们更加担心。”一向温文尔雅的顾霆昊，此刻居然有些愤怒，“楚末，你和御臣的婚礼我没有去参加，你该知道原因，但我却祝福你们，因为我从不认为御臣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我甚至觉得你们最终能够走到一起……但是，我发觉我错了，看着御臣没能给你幸福，我真的很难受……”
顾霆昊澄亮的眸子，隐隐有些水光闪烁，包含着心疼、不舍与爱怜。
“你没错，是我错了……”夏楚末抽了抽酸涩的鼻子，淡然道。
“爱情是盲目的，却不是单纯的。如果你在御臣的心底，永远只存在恨，你仍愿意爱他一辈子吗？”顾霆昊扬高语调，反问道。
夏楚末难以抉择地摇了摇头，眸子有些湿润，“‘恨’并不是我与他之间真正的阻碍……”他爱着别的女人，这才是令她最心痛的地方。
倏地，顾霆昊猛然想起，“难道是谢语夕？”这不太可能，御臣与那种花哨妖媚的女人，即使有关系，也只会是商业场上的逢场作戏。
“曾经我也这样认为，但其实，我们都是输家……”真正的赢家不会是谢语夕，更不会是她，输得最惨的从来只会是她……
“不行，我要去问御臣，究竟他想怎样？”顾霆昊忿忿起身。他已经受够了，默默退让的结局，却是让心爱的女人愈加痛苦，既然御臣给不了楚末幸福，那就放手……起码，他有机会站在她的身后，永远保护她。
夏楚末慌忙截住顾霆昊的步伐，细声劝阻道，“学长，阙御臣没有对不起我，真的。”他们本来就是协议婚姻，即使没有她的姐姐，她终究是要离开他的，她伤心难过，只是因为内心的不舍与心痛，但这皆是她一相情愿，与他无关。
顾霆昊无奈压下愤怒，重新回到椅子上，冷声道，“任何时刻，你都在维护御臣，可御臣知道吗？”她实在太傻了……
“我不需要他知道，反正这种日子也不会太长……”夏楚末垂下眸子，失落的神色中带着无比的惆怅。
“什么叫这种日子不会太长？”顾霆昊露出怀疑的神色，认真道，“你和御臣要离婚？”这是他唯一联想到她话里的可能。
“我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我和他不会有结果。”离婚只是迟早的事，她早有了心理准备。离开他之后，她不会再去爱人，一个人孤单地存活于世，或许凄凉、寂寞，但却没有伤痛。
“你明知道没有结果，却要选择承受？”顾霆昊心疼她的同时，相当无语，沉声道，“我得去和阙伯父商量，继续下去，你会崩溃的，我无法坐视不理！”
顾霆昊再次愤然起身。
“不要，你别和阙叔叔说，我求你。”泪水啪嗒下落，夏楚末极其无助。她注定要被人嘲笑，被人鄙视，她是个为爱癫狂的傻子……
顾霆昊疼惜地将她揽在怀中，轻声安慰道，“你能不能别再折磨自己？除了爱情，你还可以做很多事……我记得，我第一眼见到的夏楚末，她会漾着淡淡的笑容和我点头，她很平静，有时候很孤独，但她懂得享受生活，决不会像现在这样，流着泪，连无措与伤心都要在人前掩饰……”
餐厅内的顾客，无不被他们此刻相拥的举动吸引而来。
夏楚末意识到这里是公共场合，她缓缓地推开顾霆昊，这个她永远只会将他当成兄长的人。
她将整杯柠檬汁灌进肚里，却比不上心底酸楚的万分之一。
顾霆昊拿出纸巾递给她。
夏楚末哽着声，自惭道，“学长，我知道你为我担心，你是除了阙叔叔，在这个世界上最关心我的人，每一次我无助难过的时候，你会站在我身旁给我依靠，但是，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不在乎……”他唯一的愿望只是希望她幸福！
“你知道吗？阙御臣之所以与我结婚，因为我们之间订立了三年的婚姻协议。”她不想再隐瞒，因为，就算她什么都不说，学长也会从阙叔叔那得知，况且，迟早有一天，全世界都会知道阙御臣抛弃她的事实。
顾霆昊双眼大瞠，震惊到无法言语。
“就像你曾经说过，我嫁给他，多少存在一些私心，没错，我想留在他身边，即使飞蛾扑火，我也愿意。我可以忍受他和别的女人调情，可以忍受他夜不归宿，但我忍受不了他爱着别人……”亲耳所闻，亲眼所见，自欺欺人对于她来说，再也没有任何功效。
“御臣不懂爱，他不会爱任何人。”不是为阙御臣说话，这是顾霆昊对阙御臣这位死党兼情敌的了解。
夏楚末涩涩一笑，成串的泪滴如断线的珍珠，颗颗坠落在桌面，“我们都不了解他，他不是不懂爱，他的爱其实很简单……”
顾霆昊似乎有些听不懂夏楚末话里的意思。
“不需要知道他爱着谁，输了，我也会祝福他们……”这是她诚挚的心声。
顾霆昊紧锁的眉头，愈来愈纠结……
顾霆昊孤寂地坐在自家的入户花园，寒风有些瑟瑟穿透肌肤，但他丝毫没有察觉冷意，反而将手中浓烈的红酒一口饮尽。
“儿子，怎么了？”顾霆昊年轻漂亮的妈妈端着一盘水果，坐在顾霆昊的对面。
“你不进去陪爹地，出来干什么？”顾霆昊笑着调侃自己的母亲。
“哟，你现在还没娶老婆，就不要老妈了？”何晴假装生气的沉下脸，挑着眉梢。
“我哪敢！”顾霆昊露出乖乖的表情，拉着母亲重新坐下。
“这还差不多！”何晴得意地笑道。
顾霆昊再次为自己斟了一杯红酒，刚要灌入嘴里，酒杯却被母亲抢下。
“我儿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又为了楚末？”何晴年愉五十，保养却很好，心态更是趋于年轻。
顾霆昊淡漠一笑，沉默不语。
阙家与顾家本就是世交，所以何晴对夏楚末并不陌生。不似刚才的幽默气氛，何晴一脸正色地对顾霆昊道，“儿子，楚末这孩子是挺不错，可，人家如今是御臣的老婆，你放不下，也得放下，总不可能为了她让我们顾家无后吧？”
“我只希望她幸福。”自己的未来他根本不在乎。
“都说女人痴情，我看我儿子可是男人中痴情的典范，真是和你爹地有的拼。”想当年，她不爱自己的老公爱着别人，但老公的痴情最后感动了她，事实证明，找一个爱自己的男人，远远比找自己所爱的男人来得幸福。
“呵。”顾霆昊一笑之后，“妈咪，你进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恩，多想想法子，给我找个儿媳妇，我可想早点抱孙子。”何晴临走前，不忘留下每天都会在顾霆昊面前叨念的言辞。
顾霆昊无语地笑了笑，继续自饮自酌，脸色渐渐沉冷。
犹豫了许久，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对方永远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王者高傲，先开口的总是他，“喂，御臣，我是霆昊。”
“恩。”阙御臣冷淡地应了句。
“前几天，我找楚末聊了一会。”说不出打电话的目的，顾霆昊只想挑起阙御臣的危机感。
“……”阙御臣站在医院的观察室门外，隔着玻璃，静静地望着室里，沉睡在婴儿床上的白nen孩子，叶亚韵正趴在孩子的身边，闭着眸，传出均匀的呼吸。
“楚末没告诉我你在出差，我是听关岳说的。”
“……”
若不是阙御臣隐隐传来的呼吸声，顾霆昊可能会认为电话那边没人，不过，顾霆昊早就习惯阙御臣无声的反应。“我终于明白，那日黄昏，你来接楚末时所说的话。”那一句，三年后，希望你可以争取得到。
“……”阙御臣第三次无声。
“御臣，我不知道你将楚末放在心底的哪个位置，但是，三年的婚姻协议，这对楚末是不是太残忍了？”这是顾霆昊第一次以责备的语气对阙御臣说话。
顾霆昊从不畏惧阙御臣的威仪，他一直将阙御臣当作兄弟，他相信阙御臣表面虽冷漠，心底的想法却是与他一致，所以，他尊重兄弟，更尊重楚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