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御臣何其敏锐的听觉,又怎会没注意到夏楚末落寞回屋的身影呢?他即可踏出原属于他的卧房,来到夏楚末的房间。
房门出乎意料的敞开,夏楚末正在衣柜前整理昨日为宝宝所购的日常用品,完全没有注意到冷然而至的挺拔身影。
“刚刚去哪了?”
寒光射向她清凉的脊背,伴带他冰冷无温的语气。
心毫无预警一震,夏楚末摇摇欲坠的身躯瞬间僵硬,但她不住提醒自己别去在意,她必须学会漠视他的冷言。
“我在问你话?”阙御臣跨前两步,擒住她的双肩,凌厉的眸子直直地锁着他。
说实话,她真的很想甩他一个巴掌,但是,这么做无济于事,那颗连她自己都瞧不起的心亦不允许……她只能平静地扳开他的钳制,眸中仿佛没有他的身影,淡漠地越过他,欲踱出卧房。
孰料,阙御臣抢先一步,以身挡在她的面前,冷冷地睥睨着她。
夏楚末平静无谰的精致脸庞上,没有丝毫不悦的神情,她转身坐在床沿,清静地撇首望向窗外。
“夏楚末,我没有要你为小桀的事负责任,你应该感到庆幸,此刻,你还有什么不满?”阙御臣异常接受不了她漠然的态度,语调不由得犀利起来。
夏楚末深吸了口气,缓缓抬首,安静地望着他,眼底曾是她朝思暮想的俊美脸庞,此刻却带给她撕心裂肺的痛楚,她轻扯一笑,淡淡道,“阙御臣,你说完了吗?我还没用晚餐,请允许我下楼。”
凄楚的笑颜与无比陌生的语调,却在阙御臣心底苍凉的某处,激荡起阵阵涟漪。他并不想怀疑她,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不容他不信,她又没有合理的解释,教他如何信服?
“好,你先向亚韵道歉,我不想亚韵呆在别墅,却要过心惊胆战的日子,况且,亚韵是你的姐姐,你也该反省反省。”亚韵见到小桀伤痛时而花容失色的样子,此刻仍在他的脑中徘徊,既然是他将亚韵带在身边,他就得为她们母子负责!
“阙御臣,我不想和你吵……”与他过招,只会得更大的伤害,她不能再脆弱。“我说过我没有伤害小桀,无论你是否相信,没有做过,我不会承认,更不会道歉!”她以为她还是从前默默无声的夏楚末吗?他错了,她再不会允许自己如此柔弱!她永远的都不会忘记,数月前,谢语夕用热咖啡诬陷她,而他亦是以如此冷冽迫人的语气逼她向谢语夕道歉……
那时侯的她之所以选择暗自吞忍,因为她在意他,她真的很爱他……她不想在一些琐碎的事情上与他争吵,她想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印象能好些……
可是,事实往往适得其反……
“夏楚末,我已经仁慈地给你台阶下,你最好照我所说的去做!”阙御臣不容拒绝地抬起她的下颚,炯亮的黑眸诡谲地半眯。
夏楚末重重地撇开头,挣脱他有力的钳制,没有看他一眼,冷声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话毕,便径直起身,完全无视他的动作。
“少夫人,晚餐已经准备好了。”王妈没有预料阙御臣的在场,适时打破了僵局。
“谢谢王妈!”夏楚末感激地颔了颔首,欲踏出房门。
“站住!”阙御臣颇具威仪的声音响起。
王妈瞥见阙御臣冷肃的身影,仿若见到鬼魅一般,畏惧地离开男女主人充满硝烟的战场。
夏楚末没有减缓步伐的速度,屏着呼吸,竭力稳住微微颤抖的身躯,平视前方。
夏楚末刻意漠视的态度,终于惹恼了阙御臣……
只见阙御臣箭步上前,忿忿地拉住夏楚末的柔夷,恁是将她重新拽回房间,随即愤恨地甩开她,她一个踉跄,身子不稳,差点倒在了身后的大床上。
她猜想,若她的肚子里不是有他的骨肉,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无妨,她心已经筑起了足够抵御他的心墙……
“我再问一次,你要不要去道歉?”做错了事,难道就不需要承担吗?还是她觉得无脸见人?
“我问心无愧,为什么要道歉?”夏楚末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扬声道。没人知道,她已经没有气力与他争执,强撑的身躯比任何伤痛都要难忍,心,正被人一阵一阵地凌迟……
“问心无愧?”阙御臣冷哼一声,鄙夷地舐了舐唇瓣,冷笑道,“你以为我能相信你所说的话吗?假若这事与你无关,那蓝斯呢?我记得,我曾经警告过你别再和蓝斯联系,你做到了吗?是不是又可以用‘问心无愧’这个词?”最后一句,他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耳膜因他的厉吼嗡嗡嘈杂了片刻,这才恢复正常。“我的确有和蓝斯联系,但我只是将他当作朋友,亦想他帮我照顾若曦,难道这也有错了?”这是实话,对于若曦,她一直怀有深深的愧疚。
“恐怕是让蓝斯来国内照顾你吧?”怒火翻腾起体内作祟的醋意,阙御臣意有所指道。
“阙御臣,你别太过分!”她真不想和他吵,但是,他的言语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如果不是你躺在医院十多天,我还真怀疑你肚子里的孩子……”阙御臣鄙夷地哼了哼,语带不屑,却没有接着往下说。
战争延续到另一个话题,却撕开了他们之间最大的裂缝。
“宝宝怎么了?”夏楚末似乎没有听懂他的言下之意。
“蓝斯来国内找你了,目标不小,试图联合‘森田’整垮‘御天’,你们没联系吗?”阙御臣故意扬高语调,反问道。
夏楚默终于听明白他的弦外之音,身子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怔愣地坐在床沿,眼眶霎时染红。
“你以为我肚子里的宝宝不是你的?”夏楚末无法置信地摇了摇头,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肆夺出眶……
知道他残忍,知道他无情,却不曾想过他居然怀疑他们的孩子……
那是他和她的宝宝,他怎么能怀疑?
她和他不一样,一旦爱上一个人,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身心出轨,这些年,她的身心属于谁,他难道还不清楚吗?他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蓝斯的确比我优秀多了,他知道疼你,呵护你……”没有注意到夏楚末失落痛心的表情,阙御臣仍旧沉浸在难掩的妒意当中。
倏地——
“啪!”声音利落响亮。
夏楚末扬起手,在阙御臣无情的俊美无俦的脸庞上,留下了深刻的五个红指印。
她咬着牙,声音有些嘶哑,沉声道,“阙御臣,你可以怀疑我,诬蔑我,但你不可以诋毁宝宝!你不想要他,我亦不会要你负责,或者等他出生,你可以做DNA,请别妄下判断侮辱我……所以,请你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夏楚末指着门口,声泪俱下地低吼道。
早就知道,阙御臣不爱她,即便未来他们的孩子会成为他的继承人,阙御臣亦不会像一个真正的父亲般疼惜孩子,只是没想到,孩子还未出世,阙御臣就已经产生了疑惑……
这教她怎么忍心将孩子留在一个质疑他身份的父亲身边?孩子没有母亲的疼爱,已经很委屈了……
这辈子,无视他权威的人,惟有夏楚末;胆敢在阙御臣的脸颊上甩过三次巴掌的人,亦只有夏楚末……
她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阙御臣转正被打偏的头,因怒火而烧红的凛眸,此刻正骇人地逼视着她,仿佛在等待她的解释。
收回的手,仍有残余的痛楚,可见那一巴掌的强度……
他怒,她的心亦跟着疼痛起来,犹如尖利的刺刀一次一次捅进她的心窝……有心疼,有后悔,有愤怒,有伤心,说不出来的绝望……
灼热如火烧的脸颊,不断地提醒阙御臣,夏楚末的恶劣行径,紧握着拳头,有种想要打人的冲动……
夏楚末终于恐惧地闭起眸子,脑子不由地幻想他各种残暴的举动。
阙御臣发觉自己僵在原地,极其恼怒,却什么都做不了,或许男人的天性不屑与女人动手,阙御臣攥紧的拳头反倒慢慢松懈……
“夏楚末,我会让你付出代价!”冰冷无情地抛下这句话,阙御臣阴沉着脸,旋身离去。
两个月后。
如果阙御臣所说的代价是指两个月对她的不闻不问,那么,她可以很轻松的给予他答案,她不艰辛,亦不痛苦,反而活得惬意多了。
宝宝在她的体内健康成长,她的腹部也有明显的隆起,不过,由于她身体瘦弱,稍微穿宽松一些的衣服就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自小桀受伤以来,姐姐虽没心存芥蒂,佣人却时刻小心她的举动,好似她会随时伤害小桀一般……
姐姐真的很得人心。开始的时候,佣人们对于姐姐存在一些偏见,因为她是这个家的不速之客,可,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佣人们亦了解姐姐的为人,姐姐活泼开朗的个性引致她时不时与佣人打成一片,为这个家增添了不少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