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阙御臣露出不悦的神色,原来,他厌恶关岳的劝阻……
思至此,夏楚末缓缓地垂下眸子,不想让人看见她此刻心痛的表情。
“老大,外面来了好多警察!”一直守在停车场入口的黑衣小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附在森田道夫耳边道。
“什么……”森田道夫瞪着眸,惊恐万分。几秒后,他竭力保持冷静,厉声道,“阙御臣,老子没有时间和你耗!就算你报了警又怎样?中国警察顶多以绑架勒索罪将我遣送回日本,以我在日本的地位,我只要稍稍动用关系,根本就不需要坐牢!不想此刻牺牲妻儿或情人,就立即放我走!”森田道夫望着阙御臣身旁,经过特殊训练的数名健壮保镖,惧怕得咽了咽口水。
森田道夫说得很轻松,实际情况却则然相反。无论在哪个国家,异国犯罪罪加一等,各国都会严肃处理,堪比死刑,决不可能保释或提前出狱。
显而易见彼此的势力悬殊,纵使森田道夫等人有枪,能够伤得了阙御臣的几个保镖,但剩余的保镖还是会将他们擒住。
有句话叫“狗急跳墙”,此刻拿来形容森田道夫是再好不过……
“臣……”叶亚韵亦焦虑起来,再次恳求地呼唤阙御臣。她害怕阙御臣不会选择她,毕竟,她比任何都清楚,阙御臣在乎的是夏楚末,而且夏楚末还怀有阙御臣的孩子……
夏楚末心底的痛楚随着现实情况的猛然加剧,稍稍缓了下来,可她并没再看阙御臣一眼。
至此,众人皆忽略了挡在夏楚末身前,自阙御臣出现后就没再开口说一句话的谢语夕。
只见谢语夕暗暗朝阙御臣使了一个神色,眼珠亦朝两边转了转,最后瞥向叶亚韵方向。
睿智如阙御臣,立即会意了谢语夕神色背后的意思,谢语夕是让他放心地去救叶亚韵,她会保护夏楚末。
因为谢语夕曾对阙御臣提过,森田道夫是她的亲生父亲,所以森田道夫异常疼爱她。
阙御臣又忆起了初进停车场的一幕,谢语夕毫无畏惧地挡在夏楚末的面前……
他相信谢语夕!况且,谢语夕是森田道夫的亲生女儿,森田道夫并不一定会开枪……
阙御臣回应地朝谢语夕重重垂了一下眼。
“阙御臣,你还真无情,情人老婆都可以不要,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眼见警察涌入停车场,森田道夫再也不能冷静。
蓝斯亦如热锅上的蚂蚁,枪对着叶亚韵不住颤抖。
就在警察靠近的瞬间,森田道夫朝夏楚末试扣了一下扳机,“语夕,快给我滚开!”森田道夫不可能放过夏楚末,就算入狱,他也不想阙御臣好过!
蓝斯猛然惊醒,横竖都逃不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就在蓝斯与森田道夫同时扣动扳机之际,阙御臣只身冲到蓝斯面前,一个急速的连跃翻滚,顺利了夺走了蓝斯手中的枪支……
夏楚末在见到阙御臣的身影移至另一头时,心犹如被重捶一击,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在周身蔓延开来,伤痕累累的心顿时化成碎片……
什么都清楚了……
她缓缓地闭上眸子……
“语夕让开!”森田道夫最后一次命令,同时扣动扳机——
“砰!”
一声犀利的枪响,在数秒后,仍在偌大的停车场内荡漾着回音,众人无不瞠目愕然。
谢语夕微微地蹙起眉头,轻柔的身子直直倒地,逐渐放大的瞳孔,隐隐透露着不置信,心脏处正淌着猩红的液体,最后滴落在地面,幻化成一朵妖艳欲滴的火红玫瑰……
“语夕!语夕!”森田道夫被眼前的一幕震吓,枪支不禁滑落在地,他疯了似地冲到谢语夕身旁,抱起她柔弱的身子,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唤,“我不是让你走开吗?语夕,你快醒来,干爹什么都答应你,语夕……”
夏楚末呆愣地望着脸色倏然苍白,鲜血如泉涌般自嘴角溢出的谢语夕,身子重重一震,顿时忘了呼吸。
“森田道夫,你涉嫌绑架、勒索、谋杀三项罪名,律师来之前你可以不说话,但是所说的,日后会作为呈堂证供。”两个穿着正装的警察一左一右地钳制住森田道夫。
“语夕,我的女儿……”森田道夫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全身虚软无力,幸亏两警察紧紧地搀扶着。
关岳第一时间便解开了夏楚末身上的束缚,夏楚末久久地矗立原地。
“快叫救护车!”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人开始忙成一团。
喉间的哽咽,带动鼻子的酸楚,泪水潸然落下……夏楚末想要做些什么,奈何身子犹如沉重的废铁,无法动弹。
为什么会这样?谢语夕,她……
一股无法言愈的悲怆涌上心头,一阵阵的痛楚,肆虐着她身体的每一处神经……
叶亚韵冲到谢语夕身旁,情难自控地哭喊道,“语夕,语夕……”谢语夕是叶亚韵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信任的好友……
谢语夕的神情由痛苦渐渐转为柔和,最终,黑暗的深处恍似有盏名灯指引着她……
谁也没有预料到,谢语夕在森田道夫开枪的那一刻,没有闪躲,她用自己的身躯为夏楚末挡下了子弹,并不是谢语夕伟大,而是她料定父亲不会开枪,没想到……
森田道夫与蓝斯最终被警察带走,关岳静静地站在夏楚末的身旁,表情颇为沉痛。
天性使然,阙御臣冷肃的俊颜此刻毫无表情,他傲然地屹立在当中,仿佛一切都风轻云淡。
叶亚韵突然站起身子,失去理智地揪住夏楚末的外衣襟,“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我……”喉间难以抑制的哽咽教夏楚末说不出话来。
“叶小姐,你冷静点!”关岳忿忿地甩开叶亚韵紧攥着夏楚末衣襟的手。
叶亚韵颓然地站到一旁,镶满泪痕的脸蛋此刻伤心欲绝。
两位医生抬着担架,仔细急救了会,最终,用一块白布将谢语夕的尸体掩盖……
夏楚末怔怔地望着医生抬着谢语夕离去的背影,终于控制不住,失声啜泣起来……
“总裁夫人,我们先回去好吗?”关岳小心翼翼地扶着夏楚末,关心道。
夏楚末愣愕地眸光掠过关岳,蕴涵着淡淡的凄楚。不要叫她“总裁夫人”,她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如此可笑……
余光不经意地瞥见距离不远的阙御臣,心痛袭来,夏楚末撇开自己视线,眨了一下眸子,晶莹的泪滴款款下落……
如果没有谢语夕,这一刻倒下的会是她……
她恨自己,在他人为自己无故牺牲的情况下,她却在纠结他的选择……这本是就她预知的答案,只是这一刻,却那样地令人撕心裂肺……
在阙御臣的心目中,她与宝宝永远比上姐姐……为什么上天要让她认清这个事实的同时,却要以伤害一个人作为代价?
教她如何能够还清……
“我送你回阙宅。”突然,他昂然的身影移至夏楚末的面前,神情淡然道。
夏楚末怅然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紧紧咬住了唇,几秒后,她撤离驻足在他俊容上的视线,轻缓地摇头道,“阙御臣,记得我让你戴着我们的结婚时的戒指吗?因为我在戒指上会刻了一个‘末’字,你也许永远不会发现,我很傻,对吗?”告之他,因为宣告结束,这辈子,与他彻彻底底,永永远远的结束……
说完,这些年,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绽放释然的笑颜,第一次在他面前允许自己发自内心的高傲……
阙御臣冷然卓绝的身影仍旧伫立原地,在她前行之际,他猛然擒住她的手臂,“这不是我能预料的结果……”他似在解释。他总以为自己可以左右一切,但,其实他什么都做不了……
她再也听不进去,耳畔嗡嗡作响。
她轻轻地甩开他。“答应我,未来,即使宝宝不乖,不听话,请你念在我们曾经在一起的分上,多给他一些温暖。”有几次,因为哽咽她几乎难逸出声,可她还是坚强地将整句话串连起来。
上一次产检,医生已经宣布了两个宝宝的性别,很巧,是所有父母希望的组合,一男一女……人们总说上天都是公平的,或许吧,老天总是在折磨她的同时,给予她另一方面的厚赐,她应该学会知足。
终于,一场爱恨纠葛、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两条兴许不受欢迎的小生命,即将做一个了断……深沉的痛楚让她再度回到那一段段不堪。好累,跌跌撞撞走了许多年,一直以为她把自己保护的很周全,即使受伤,也能爬起,岂会知道到了最后一刻,她还是得负伤离去……
累了、厌了、倦了……
人生不过如此活着为责任、为义务、为那些永无止尽的痛苦……
快乐过吗?有!但她的快乐是包了糖衣的药丸,尝过了甜,苦涩随之而来。
既然人生已经被设定,既然人生只有苦难,她何必那么辛苦,坚持要把生命走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