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松开的一瞬间,端木靖轩身子一颤,心好似瞬间被挖空一般,而妤清眸中则乍现一缕釜底抽薪的生机。可当她看到端木靖轩松手那一刻眸中的失落时,妤清的心瞬时沉入谷底。
紧咬牙关,妤清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搏一搏。
尚儿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挡在了妤清前面,美眸中流露的无畏让端木靖轩一阵心痛,却寻不着这心痛从何而来,只觉顷刻间这痛已经席卷了全身。
可下一刻,认定自己必死无疑的尚儿却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朝旁边推了一下,那染血的长矛顷刻间就偏出她的胸膛,直直的插入身后女子的锁骨。
“王爷!”妤清痛呼一声,伸手朝着端木靖轩的方向,眸中,满是眷恋与楚楚可怜。
“你……”尚儿扭头看去,却见那长矛已经深深的扎入身后女子的身体,血,在瞬间涌出,染红了她的轻纱罗衣。
尚儿呆愣在原地,一时搞不清眼前究竟是什么状况。刚刚是她吗?那股将自己失控的身子推到一边的力量是自她而来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端木靖轩要自己死!可是这个女人,却救了自己一命!
“妤姑姑!”端木靖轩身子一凛,眸中满是不可思议,手中的青鸾剑愤然掷出,如同闪电一般瞬间劈开那个土匪的身子。
一股暴戾的气息在周遭蔓延,端木靖轩发疯一般冲了上来,伸手扶住妤清未来得及倒下的身子,嗜血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尚儿。
“为什么要闪开!你这个丑奴!”
“告诉我!为什么要闪开?!你不是不怕死吗?!”
如同疯魔一般,端木靖轩狠狠的瞪着尚儿,刚才那一刻他看的清清楚楚,她的身子闪了一下,妤姑姑才会受伤的,早就知道她身手非凡,可是没料到她竟然有能力闪开!
这个该死的丑奴!她究竟还有多少本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王爷……我好冷……我是不是要死了……不要离开我。”捂着自己流血的伤口,妤清眸中淌下一行清泪,凄然的看着端木靖轩,将头深埋在他的胸前。
“不会的。妤姑姑,不会的……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端木靖轩声音梗咽,满腔的愤恨都发泄在尚儿身上。
“来人!把这个该死的丑奴给我拖下去!”端木靖轩双拳紧握,抱着妤清的身子有丝丝的颤抖,看着尚儿倔强的面容,他的心,乱了……
刚才不是不希望她死吗?可是看到她闪开的一瞬间心中为何又这么矛盾?!
“端木靖轩!刚刚我根本就没有躲开!不过,我也没必要跟你解释……”冷冷的看向端木靖轩,尚儿的心忽的冷笑,原来端木靖轩也可以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低头瞥了一眼窝在端木靖轩怀中柔弱无助的妤清,尚儿第一次知道一个女人为得到一个男人的怜爱竟可以如此疯狂。
“你还想狡辩?!你以为我没看到吗?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个丑奴的话吗?”端木靖轩蓦地起身,将妤清抱在怀中。
“王爷,我好冷……快带我离开这里……”妤清气若游丝的说着,若凝脂的手指颤抖的抚摸着端木靖轩的嘴唇,她的身子此刻真的很冷,她的心更冷。
这个女人差点害死自己,可端木靖轩却没有立刻杀了她,只是命人将她拖下去!他的心,究竟怎么了?难道自己还不如一个长相如此丑陋的女婢吗?他不舍得是吗?
没想到自己这么大的牺牲竟没有换来想要的结果?!
“丑奴!你给我听好,妤姑姑若是有事,我定要将你五马分尸!我定要你为妤姑姑陪葬!”端木靖轩牙关紧咬,抱着妤清擦着尚儿而过,眸中,是别人看不懂的复杂情愫。
天空此时忽的就暗了下来,原本炙热的骄阳已经躲在了乌云之后,天际也被刚才的惨烈血战所震慑,无征兆的刮起了冷冽的风。
天,越来越黑。
尚儿被两个士卒强行拖了下去,视线瞥向跪在地上的小圆时,眸中是无畏的坚决,她不怕死,可是却不忍看到小圆眼中的痛心与担忧。
得胜的端木靖轩士兵开始清理血腥的战场,刚才的惨烈血战也让端木大军损失不少,想来,这一次端木靖轩定会改变自己的行军策略。
井然有序的队伍中,一男子发疯一般的四处张望,不放过每一个即将上车的女婢,男子面如冠玉,器宇不凡,此刻却完全乱了方寸,若水的眸子被焦虑覆盖。
他刚刚看到她了,真的看到了,虽是人群中远远的惊鸿一瞥,但他确定是她,皆因她的身影早已刻入他的脑海,他的心。
诸葛允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遍寻不到刚刚一闪而过的身影……
行进的队伍中,端木靖轩抱着身子虚弱的妤清,深邃的目光却飘忽的很远。
已近十天了,他衣不解带的照顾妤清,看着她伤势逐渐好转,心也就放下了。可妤清却心事重重,端木靖轩这十天来只字不提如何处置那个丑奴,她很想知道他对那个丑奴的态度究竟如何。
“王爷,你要怎么处置那个女婢?”妤清终是忍不住,睁开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端木靖轩。
“我不想杀她,那个丑奴我会留着慢慢折磨她!”端木靖轩身子一怔,说话的时候并不看妤清,眼神飘忽的出了马车。
“王爷,妤清这次能捡回一条命,全靠王爷洪福齐天保佑妤清。”妤清眸子一暗,更紧的窝在端木靖轩怀里。
他是真的想折磨她还是不舍得杀她?认识他这么久,他并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妤清的心再次陷入深深地恐惧中。
她在他身边多年,深知他的喜好,也洞悉他的心思,更明白他不轻易动心,只是,他的心一旦为一个人开启,便是一生一世都不会放手的,哪怕这段情折磨了他,也毁了那个人,他也不会放手。
曾经,他失去了太多,他遭受的背叛也太多,他将自己包裹的残酷无情,可是,妤清却比谁都清楚他的内心是多么渴望有人接近他,爱他。
“王爷,我们已经到了映都,前面就是京都了。”马车外,斥候长崔东海禀告着。
“传令下去,全军在映都休息一日,明日启程直取京都!”端木靖轩面容肃杀,所谓的直取京都对他而言不过是带领军队大摇大摆的走进去罢了。
行进的大军慢慢集结,队伍浩浩荡荡的进入映都。
“妤姑姑,你先休息一会,我有要事处理一下!”端木靖轩将妤清扶在软榻上,一掀车帘,人已经出了马车。
妤清看着他的背影,杏眸闪过一丝阴鸷,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溶于身旁的茶壶中。
看着那药丸慢慢溶于热茶之中,妤清即刻叫来了常喜。
“常喜,先前被王爷关起来的那个丑奴,如今怎样?”妤清故意喝了一口自己杯中的茶水,面容波澜不惊。
“回妤姑姑,那个丑奴刚刚被王爷安排关进了映都府的一间屋子,任何人都不准进去。”常喜恭敬的看着妤清,他深知妤清对王爷的影响力,且这个女人城府极深,是唯一留在端木靖轩身边超过十年的女人,她跟那些争风吃醋的暖床侍妾有很大的区别。
“是吗?”妤清心底一凉,没想到王爷连自己都顾不上,竟然先去安顿那个丑奴?难道她那日所做的牺牲都白费了吗?险些丢掉性命,却换不来一个丑奴的贱命?
“常公公,我看那个姑娘也是个可怜人,有些事情她也身不由己,我本欲亲自去探望,可是身子还没好利索,王爷也不让我多走动,就劳烦公公将这壶热茗以及一些点心送过去,代我看一看那位姑娘吧!”妤清忍住心中的不快,指了指身边的茶壶和点心。
“妤姑姑大慈大悲,竟然还记挂着那个小贱人,老奴这就去办。”常喜卑躬屈膝,不动声色的端起茶壶和点心,退出了马车。
常喜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两样东西,心里却叹那个妤姑姑心机深沉,无人能及。
想来,她也明白王爷对那个丑奴的诸多忍让和兴趣,想要除掉她,却不亲自动手,而是把自己也拖下水,若是那个丑奴真的因为吃了这些东西而毙命的话,那么第一个受牵连的人就是自己了,到时候,不用妤清动手,常喜自己也会找个替罪羊顶罪,而妤清则坐享其成。
眼见军队和粮草都已经安顿妥当,端木靖轩的心却被一个地方牵扯着,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向那里靠近。
已经十天了,不曾见她一面,他的心,却无时不被她牵扯。
脚步渐渐靠近她的房间,端木靖轩脸上又换上了那种冰冷无情的模样,先前的急躁和迫切被他隐藏的毫无踪迹。
“你倒是挺会享受的?”推开门就见尚儿对着一桌子的茶点发呆,端木靖轩忍不住嘲讽了一句,深邃的眸却贪婪的掠过她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