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千柔将书放下,抿唇瞪着团扇上的开得正艳的牡丹。小梅说得没错,自打她‘病’了后,皇上就再也未踏入过椒音阁一步,偶尔要去去飞月阁,雅春阁,却从未留宿过,也不见他有召过哪个妃子侍寝;后来,皇上离宫段时间后,她的‘病’好了,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还是那般漫不经心样,却多了分攻击性,人也黑了不少,但皇帝更是宠她了,不仅将她从昭阳宫牵到了御凤阁,还日夜恩宠有待,而太后对此事亦是不闻不问,似乎是乐见其成。今日朝廷里的告命夫人来觐见她,这也就是宣定她的身份——当初她被立为皇后时,只有一封召书,连大婚宴也没有,更没有什么洞房花烛夜了——就这一点,她就是斐亚史上最为差劲和不受重视的皇后!原以为待她爹倒下后,她也会随之被废打入冷宫,可意想不到的是,她越来越受宠了!
“也不知她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将皇上对娘娘您的宠爱都抢走了,再这样下去,她总有一天会独宠后宫!”小梅并没有在意自家主子有没有听她的高谈论阔,继续说着,“所以,娘娘不能被动等待,要知道,当初娘娘您才是这后宫里最为受皇上喜爱的妃子,怎么能让半路杀出来的强盗也抢了去?况且您曾为皇上怀过龙子,皇上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是她将皇子害死的……”
“行了,小梅!”李千柔忽在打断了小梅的话,拿起书桌上的新诗,递向小梅,“把这个送到乾清宫去,请皇上务必到椒音阁来,就说本宫在这里等他!”
“如果皇上是在御凤阁呢?”
“还是去请!”李千柔冷下了声音,恨意和妒意充满了整个美目,“如果今晚你把皇上请不来,你也不用回椒音阁了!”
“小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醒了?”红绸刚准备好了杜晓月的洗漱用水,还未来得及进入房间,杜晓月就已经穿着宽大的睡袍,披散着头发走了出来,端端地坐到了正厅上,这让红绸很是意外。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虽然看外面的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但按着昨日的时间,正是谈文昊准备上朝的时间,但今日……“算了,几点不几点也少重要了,皇上呢?他什么时候走的?”
“娘娘昨晚睡下后,皇上来了一会儿又走了。”一旁的宫女回答着。
来了又走了?杜晓月轻蹙眉,只是微微地蹙了一下,转眼间又面色平静,斜靠在椅子上,打了两个呵欠,又有点想睡了。
“皇上是被椒音阁里的人请去了。”红绸在一番思想争斗后,还是将事实说了出来,只是边说边看着杜晓月脸上的每一寸表情,现在她还是一脸平静,甚至连眉头也未蹙动半分,“椒音阁里的人送了一本书过来,然后又哭诉说李贵妃因思君过渡晕倒在地了,请皇上无论如何也要过去瞧瞧她;后来,皇上在翻看了那本书后,抬起脚就过去了。”
红绸说完话后,杜晓月还是没有什么反映,依旧平淡得如水一般,但整个厅里却陷入了另类的沉默中,如同那爆风雨来前时的平静一样让人胆颤心惊。
“是什么书?皇上带走了,还是留在了这里?”半晌,杜晓月平静地开口了,“皇上去了椒音阁一个晚上?”
“这个……红绸不清楚。”
“奴婢们……也不知道。”众人吱吱唔唔的回答,不敢看杜晓月一眼。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红绸及其他宫人连大气也不敢出了,因为杜晓月蹙眉了!“哐当”一声,杜晓月手边桌上的茶盘、茶壶、杯子全都‘掉’在了地上,在这个死气的厅子里是那样的响亮。
红绸和宫人都吓了一跳,以为杜晓月会大发雷霆,都急急地要跪下身,可还未跪下去,却听得杜晓月淡淡地一声:“将这些东西收拾好,重新拿一套茶具来摆在这里,记住,要最好,最值钱的那种!收拾完了,就退下去吧,本宫要多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也不准来打扰本宫!将外面的大门仔细关好了,如果是其他娘娘来请安,除了柳贵妃外,其他的妃子一律不准进来!”说完,拂袖进了里屋,这其间,面色始终平静,似乎那套茶杯是它们自己长了腿掉在了地上一般。
“红绸姐姐,皇后娘娘这是怎么啦?”杜晓月刚离去,宫女们赶紧围着红绸寻问着,早闻这皇后娘娘的脾气怪怪的,可前几天的相处里,皇后娘娘很好相处啊,而且不似其他妃子一般因此受宠或身份高而时刻摆着一幅高傲的样子,说话也很温和,而且对宫人们也是极好的!可是刚才,皇后突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虽然只是轻蹙眉,只是丢了几个杯子,但是,她全身由里而外散发出来的冷意,足以冻死她身旁所有的人了!
“娘娘生气了!”红绸倒是神色自若,“娘娘说了别去打扰她你们可要记好了,否则会发生什么事,红绸也不敢向各位保证了。”
“娘娘以前生气都是这样?”
“不是,娘娘越是平静就表明她越是生气!”红绸轻叹了一声,“约莫是皇上去椒音阁让娘娘生气了,过一会儿,如果皇上来了,大家是有多远闪多远,否则战火很有可能会波及到无辜人的身上。”以往在昭阳宫里,只要见着他们两人有吵架的趋势,所有的人都会非常主动的离开,一来,怕战火惹到自个儿身上;二来,帝后吵架,哪个还敢旁观?除非闲命太硬了,活的时间太长了!
宫人们很是受教,直直点头。但意外的是,整整一日,御凤阁都没有上演红绸所提及的那一幕,因为一整个白日和一整个晚上,皇上都未来过!再观皇后,她很安静,睡到午时才起床,刚吃完‘早’餐,柳贵妃娘娘来了,两人在房里说了一刻钟的话,柳贵妃便起身离去;接着,皇后娘娘继续睡觉,不言也不语,红绸和其他宫人们变着法子想让她说一句话,成功是成功了,但她说的始终只有两个字“随便”或“好啊”。
这样的日子在过了三天后,遣去请皇上的人终始无功而返,宫人们都认为杜晓月是否快要睡死在那张床上而急了起来——皇后娘娘每日的睡眠时间是越来越长了:第一天,醒了两次,吃了两餐;第二天,只醒了一次,吃了一餐;到第三日,似乎一直就没醒过来,安安稳稳地睡着,如果不是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宫人们都快认为她已经死去了!
“太医,娘娘怎么了?”红绸急得哭了起来,边抹着泪,边问着老太医。
“娘娘没有生病,只是睡着了而已!”老太医抚着胡,边晃着头,“娘娘脉相平稳,呼吸匀寸,身体并无什么大碍。可能是皇后娘娘太累了,只是在睡觉而已。”
“但是,娘娘已经这样睡了三天了啊!”红绸开始有了哭腔,“前两天,娘娘还会说两句话,还会吃点东西,可从昨天开始,娘娘就一直睡着,睡到了今天都没醒来过。”
“这个……”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皇后娘娘也太能睡了!老太医不敢大意,又再为皇后诊了脉,与刚才所诊的一样,皇后确实是睡着了!“娘娘是睡着了,并没有什么大碍,等她睡足了觉便没事了。”太医在三地确定后,准备收拾东西回太医院。
而这时,已经四天未踏入御凤阁的皇帝来了,还未时门时就御凤阁里的宫人们不正常,满面愁容;在踏入这屋子里,却见着了太医、抹泪的红绸及睡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杜晓月!
“臣(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听见传报,屋子里除了杜晓月外,所有的人都跪下了身,福着礼。
“行了!”大手一挥,急急地走到床边,看着安稳合目的杜晓月,蹙眉而问,“皇后生病了?”
“回皇上!”太医赶紧躬身答话,“臣已经为皇后娘娘诊过脉了,皇后娘娘并未生病,娘娘只是睡着了。”
“既然是睡着了,用得着请太医?”几个字,却是冷冷的寒意。
“回皇上,小姐已经这样睡着三天三夜了,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红绸壮着胆子回答着。
什么?!睡了四天了!“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声音还是稳稳的,可心中忽然间冒出一股荒乱,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她要走了,可能就这么睡去了!“朕才四天没来,皇后就变成了这样了,你们是怎么照顾皇后娘娘的?”
宫人一听,全都跪下了身,嘴里喊着饶命。唯有红绸,在跪下身的同时,说的却是另一番话:“禀皇上,红绸知道这话说了是死罪,但小姐现在已经变成这样了,红绸就算是死也要说!
小姐是在皇上去椒音阁的第二天开始睡的。那天,小姐还跟柳贵妃娘娘说了一刻钟的话,晚间时,醒来过一次;接下来的第二天,只是在晚间醒来了一次,喝了点小米粥又继续睡;第三天,小姐就没有醒来过了,任凭奴婢怎么大声唤小姐,小姐始终没有回应;今天早上,奴婢实在是太担心小姐出了什么事,所以才去请了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