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秋圣看着一下子这样淡然的苏晓月,忽然间觉得,这样的苏晓月才是她本性,淡然有礼,带着几分浅浅的疏离,甚至她所说的话也似真似假,难以捉摸。就算她主动搭讪,就算她变着法子在与自己套近乎,但她对自己而言,依然是一个谜,难以靠近。
“公子!我总觉得这姓苏的女人看起来很不简单呢!”六丙发话了。
“对!四乙也是这么认为!”四乙点头附和,“她的脾气似乎不怎么好,时冷时热的。还有刚才说那话时,有点像妖精一样,让我全身的汗毛地立了起来!”
毛秋圣轻蹙眉,扭头看着静静倚在门口处的苏晓月,虽是麻布衣衫,长发亦是简单的束在头上,没有一件发饰,但她全身上下透露出来的那股淡雅将她张显得异常高贵,只是高贵中透着几分慵懒。
毛释圣忽然间觉得,这苏晓月怎么看也不像是一般的农家女子,她的气度就连那些大家闺秀也是难以比拟的!“趁着这清早凉爽快点赶路才是正经!”毛秋圣没有对两书童的话评论什么,站起身,“四乙去结帐吧!”
“哎,十四蛾,你觉得刚才站着门口处那女的,会不会是我们要找的人?”十三蛾用手肘拐了拐正憨吃的搭当。
“我哪里知道!”十四蛾边塞了口馒头在嘴里,边嚼边说,“再说了,没见着她是跟那三个男的一起的吗?你得记住,我们找的是独身的女子或男子!”
“吃!你就知道吃!”十三蛾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十四蛾,“你刚才没有听见他们说话的内容吗?”
“他们说了什么?”
“我懒得跟你说!总之,我觉得那女的有可能会是我们要寻找的人!”十三蛾连瞪十四蛾的心也没有了,扭头看着那四人消失而去的马车,“我们得快点回去报告给黑蝶大人才是正经!”
“只要是你觉得是的就去报告,黑蝶大人不知要收到多少这种消息呢!”十四蛾不满了,“再说了,你瞧那女人一身穷酸样,虽然比一般的农家女好看了一些,但她刚才连那种粗俗的话都说得出口,还跟一个男子勾肩搭背的,怎么可能会是一国之母?”
“也对!”十三蛾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认为十四蛾说得有理,“那我们再找吧!”
沧瑶,位于斐亚国的东南方,临近璃国,或者可以说是与璃国仅一河之隔——沧河。自来物产丰富,河川秀美,钟灵毓秀、人杰地灵,许多文人墨客都会到此游历、填词赋歌一番。
这些只是杜晓月在书上所看到的,待进了沧瑶境内后,杜晓月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田地干涸,龟裂的地表已经起了尘土,就连那些杂草,早已枯黄干萎;路上的行人,各各面黄饥瘦,嘴唇裂开,眼神如同死灰一般木然。
“承恩,难道这沧瑶内真的是一点水源也找不到吗?”入了沧瑶境内后,杜晓月以坐马车全身已经被颠得散架为由,建议路行,本以为毛秋圣不会同意,不想他竟一口答应。
“我也不清楚!上个月我收到家书时,父亲所描述的情况并未像现在这般严重,他说城里面还有水源。”毛秋圣轻叹了一口气,沉重地踏在这片生他养他和土地上,低低地喃呢着,“才两年未回来,不想家乡已经变得这般模样了!还好我回来了,否则……”
“城里还有水?”杜晓月轻蹙眉,“难道说这城外没有水了?四乙,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你去向路人打听打听,问问他们的喝水问题。”
“是!”当进入沧瑶后,看着这般模样的沧瑶时,四乙已经没有心情去抓苏晓月的不是了。
“晓月你很关心这里的旱事?”毛秋圣天外飞仙般地来了这么一句,平静的目光里却没有一丝疑惑。
“看着这样情景,就算是石头也会动恻隐之心的!”杜晓月避重就轻地回答,抬头用帕子拭着汗水时,晃眼见着前面十步远处有一亭子,“承恩,那里有亭子,不如去坐坐吧!”走了大半天的路,脚丫子可能都磨出水泡了!
“恐怕不行!”见着杜晓月脸被晒得红彤彤的,毛秋圣很想答应说好,可又想着家人还在城门处等着自己,只得转开脸,狠下心,“今天关城门之前一定得到城里,否则就进不了城了。”
“这样啊!”杜晓月想了想,看了看已经快要西沉的太阳,“那进城吧!我还得去找客栈呢!”
毛秋圣一愣,想起她说过到沧瑶后,她就会自己去寻亲,可是,现在自己并不希望她这么快离去啊!“晓月,不如这样吧,在你还未寻着你亲戚家时,你可以住到我家去——你在这沧瑶人生地不熟的,况且这会子当铺也关门了,没有钱,你怎么去住店?难道又花高价住店?”毛秋圣努力地想着说词。
对哦!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杜晓月轻拍了拍额间:“只是,住到你家,会不会麻烦到你家里人啊?还有,你家里人会不会对我另眼相看?”一名陌生女子住到一名男子家里,在这个封建的时代里,只怕会引来他人的异样目光吧!
毛秋圣一怔,自己还真未想起这一点,如果自己带她回家,只怕会引来诸多麻烦吧!
“呵呵,所以了,我还是去住客栈好了!嗯,这样吧,我找好客栈后,我就通知你一声,这样你也可以找到我啦!”和毛秋圣的联系是不能断的,否则自己来这沧瑶也没什么意义了。
“承恩啊!承恩,你终于回来了!”激动的女高音快速逼进,在下一秒,声音的女主人已经扑到了毛秋圣的身上了,“呜……想死娘了啊你!”
“呃……娘!”毛秋圣有些不自然地推开挂在自己身上的母亲大人,“娘怎么来这里了?不是说好在城门处等的吗?”
“臭小子,娘从午时等到申时,等不下去了,才寻了来,结果你在这里跟一姑娘说说笑笑……”毛母用手拍着毛秋圣的肩,满脸的责怪。
“呃……”杜晓月早已被这突好其来的认亲大会给吓着了,再看这位美妇,如果她不提她是毛秋圣的母亲,杜晓月定会认为她只是他的大姐姐。随着毛氏而来的还有一大群人,为首的是位近五十余岁的男子,上好的衣服料子让杜晓月猜出他是毛父;而其余的人,衣着朴素,应该是家仆。
“夫人啊,承恩已经回来了,你就别在念叨他了。”毛父上前劝解,再转身看向杜晓月,“这位姑娘是……”
“哦,爹,这位是苏晓月苏姑娘,从京城来沧瑶寻亲的。”毛秋圣走到毛父身边,介绍着。
“奴家苏晓月见过毛老爷。”杜晓月福礼。
“寻亲?”毛父轻声重复着,“那苏姑娘怎么会跟犬子一道同路?”
“是这样的。”杜晓月打断正在说话的毛秋圣,正了声,“晓月在途中遇到毛公子,恰好同路,毛公子见晓月独自走着可怜,于是邀晓月同搭顺道车。这些天来,多亏毛公子的照顾,否则晓月还真不知如何到这沧瑶城来呢!”
杜晓月的话刚一说完,身后就来了两道冷哼声,不用分说,就知道是四乙和六丙的;再观毛秋圣,愣愣地看着杜晓月,显然是没想到杜晓月随口扯来的话居然说得这般顺溜!杜晓月猜着毛秋圣在惊讶什么,向他眨了眨眼,轻轻微笑,示意他接过话。
“哦!是这样的。爹!”毛秋圣接过话,又怕思想保守的父亲问其他的问题,只好拉着母亲,“娘,承恩赶了一天的路,有些累了,不如先回家吧!”
“好!”毛氏满脸高兴,携了毛秋圣的手,“老爷,我们回去吧,家里摆着接风酒,今晚要给承恩洗尘呢!”
毛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了杜晓月一眼。
“呃……娘,苏姑娘初来沧瑶,还未寻到什么亲人,而沧瑶现在是一片混乱,不如让苏姑娘住到府里去?”毛秋圣试探着母亲。
“可以啊!”毛氏直直地看着杜晓月,杜晓月也不回避,对视半晌后,毛氏才笑眯眯地回答,放了毛秋圣的手,转而携起杜晓月的手,边往停在那边的马车走去,边问,“苏姑娘是哪里人氏?”
“回夫人,夫人可以称我晓月就好!”杜晓月细声回答,“晓月是京城人氏,因家道中落,父母双亡,晓月不得已才来沧瑶投奔亲戚。”
“晓月?!好名儿!”毛氏对这位落落大方却又彬彬有礼的苏晓月很是有好感——能跟自己家里的那个书呆子儿子套近乎的女子实在不多啊,而且看儿子似乎还在为这苏晓月说好话,可见,这苏晓月在儿子的眼里是不同的,“你的亲戚是哪位?告诉伯母,伯母可以派人帮你寻找!”
“晓月怎么能麻烦伯母呢?!”杜晓月推辞着,“晓月可以自己寻的。”唉,沧瑶城里哪里来自家的亲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