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却又不是那种死亡来临之际的绝对漆黑。
她再次睁开眼后,对这眼前漆黑的环境,第一反应是不太相信地眨了眨眼,她竟然又活了过来。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死于癌症,死在原本应该最灿烂的年华……
可是,老天爷似乎是给了她一个奇迹,一个重生。
她来不及感叹太久,就发现额头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怎么回事?她伸手一摸,却发现触手皆是粘稠的液体。
那是血吧?
这具身体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摸到自己的右边是冰冷的墙壁,于是右手扶着墙,左手压着头上的伤口,勉强地站了起来。
起身的过程中,她突然摸到墙壁上也有那熟悉的带着粘稠感的液体,灵光一闪,一下子明白了。
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怕是撞墙而亡了,所以她才能进入这具身体,取代原有的主人。
但是原来的那个“她”到底去了哪里呢?是重新转世为人,还是“她”正沉睡在这个身体的某个角落里……
突然,她的左眼皮诡异地跳了一下,让她隐隐有种不幸的预感。
哎,她连死亡都已经经历过,还有什么能比那个更坏呢?她试图说服自己,轻轻地叹了口气,气才出去一半,她突然觉得身体有些怪怪的,好像……
“呼……”
这时,她听到一个奇怪的有些浓重的呼吸声。
她吓得身体一僵,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果然,不一会儿,前方就又传来一道浓重的呼吸声。
是谁?
她紧张地僵在了那里,不知道该不该主动出声。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的“她”为什么会撞墙自尽?“她”和房间里的这个人又是什么关系?她不是本尊,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随便开口只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想了想,还是不敢开口,只是小心谨慎地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希望关键时刻能给自己寻到一条活路。
房间里显然没有开灯,暗沉沉的一片,只有透过纸窗照进来的光线让周围的东西可以隐约的窥见。她的左手边再过去一些似乎是一张床,白色的床帐在这种情况下比周围的其他东西硬是亮了一圈。正对着床,约两公尺外似乎有一张桌子。她只能看到桌子的高度,看不清它的样子。
视线继续慢慢地往外移……
“呼……”浓重的呼吸声再一次在她耳边响起,有点怪怪的,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
啊!她惊觉地用右手捂住了口鼻,刚刚是她!?……她的心脏猛地漏了一拍,灼热的呼吸自指间逸出。糟糕,她的身体好像真的怪怪的,好像是心口有一团火在慢慢地灼烧。
“姑娘,你醒了?”这时,一个从没听过的低沉中带着一丝沙哑的男音自前方的黑暗中传来。对方似乎在这房间的另一边。
姑娘?对方对她的称呼,还有那明显的男音让她眼皮一跳,不幸的预感更为明显了。她在心底叹气:一个男人叫女人姑娘的时代,便是一个应当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可是这样的前提下,她却和一个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说过,你不用怕的。”见她久久不语,男人缓缓地又说话了,听起来,他似乎是很吃力,话语间带着浓重的喘息,“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最讨厌被强迫。”
他的声音越来越沙哑,似乎在压抑什么,但又带着别样的诱惑,仿佛一根羽毛轻轻拂过水面,撩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她突然觉得心口的火苗烧得更旺了,并慢慢向她的四肢蔓延,让她觉得手脚有些发软。她直觉地往墙上靠去,顿时一股冰凉的感觉贴上她的面颊,让她舒服地低吟出声。
“嗯……”
她被自己古怪的声音惊到,突然双目一瞠,想到此时的局面,想到刚才的对话,想到她身体的灼热,她隐隐有了一种预想:不会是这样吧?
她,还有他,不会是被人下了****,再关到一个房间里吧?所以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才会为了保护自己的贞洁而撞墙自尽?
她的脑子顿时一片冰凉,欲哭无泪:这就是重生要付出的代价吗?如果现在她也选择撞墙的话,那么她还有可能再次获得重生的机会吗?
她紧紧地将右手握成拳头,指甲因为用力深深地陷到了肌肤里。
好一会儿,她无奈地对自己说:就算再次重生,她能保证她面对的是一帆风顺的人生吗?如果是险恶,难道再次自尽?……至少此时的境况也不算最差……无论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和她关在一个房间里,可是从他刚才的话来看,他至少是一个不那么差的男人,不是吗?
她深吸一口气,咬咬牙,第一次用她的新声音说道:“告诉我,”才出口,她就被她的新声音给囧到,软软的,绵绵的,糯糯的,嗲嗲的,会让听了男人酥麻入骨,但会让女人汗毛竖起。她的寒毛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但还是要继续说下去,“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自己是知道这句话很有可能会暴露她的身份,可是现在她顾不着这些了,就算是死,她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当她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时,那低沉的声音却穿透黑暗而来:“我不知道是谁想害你。有人从背后袭击了我,我没看到他们的样子,他们喂我服了药,让我毁了你的清白。”
他说话的声音极慢,慢到在那短短的几句话间,她心口的火苗已经熏得她满脸通红,呼出来的气一口比一口浓重,气息灼热得好像发了高烧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把身体左移了一些,并和墙壁贴得更紧,说:“他们有没有告诉你,如果我们,我们没有……的话,会怎么样?”
又是一阵静默。
然后他压抑得透出杀气的声音沉沉地传来:“欲火焚身而亡,如果这真的是他们所说的‘一夜春宵’的话。”
她狠狠地倒吸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无奈:“所以你要打赌他们在说谎吗?”说话的同时,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慢慢地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而迈出第一步后,第二步和第三步变得似乎也没那么难了。
“你想干什么?”另一边的男子仿佛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突然问。
她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无奈地说道:“我想看看你。”
男子冷冷地哼了一声,声音陡然间寒冷如冰:“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失望?”她毫不在意地继续往前走。十几步后,她终于看到了纸窗斜下方隐隐勾勒出一个坐在地上的身形,只是他坐在黑暗中,她完全看不清他的脸孔。
正当他俩的距离只余下两公尺左右时,他突然冷冷地喝道:“站住。既然你这么想看我,那我就让你看个清楚好了。只是,你可不要后悔哦。”
“我不会后悔的。”她听话地停下了脚步。
很快,她便看到一个肩膀出现在那透过纸窗照进来的光线中,依稀能看到他穿了一件青色的布衣,那衣服磨损得厉害,且上面满是污泥,然后肩膀的主人又移过来了一些,可以看到他沾满尘土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一直垂到颊前,几乎挡住了他的半边脸。
他明明看来有些狼狈,可是不知怎地,她却觉得从他身上散发着一股高傲且不可侵犯的气息。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只见他缓缓地抬起原本半垂的头,两边的头发因着这个动作往旁边滑去。而她终于借着那淡淡的光线看清了他的脸,这是一张可以说有点恐怖的脸,脸色暗黄没有光泽不说,左半边脸还盘踞着一个形状奇怪的青紫色胎记,几乎占据了半边脸。如果她是普通人,恐怕此刻就算不尖叫出声,也难免露出嫌恶的表情,可惜她不是,前世的她死于癌症,化疗的折磨让她死前掉光了头发,身体骨瘦如柴,丑陋得连她自己都不忍心去看自己,也正因为经历过这一切,让此刻的她能透过他丑陋的脸注意到那双漂亮的乌黑的眼眸,不像通常的东方人的眼睛都是褐色的,他的眼睛漆黑如墨,闪着幽光,宛若寥夜的星子,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瞬间,她有一种直觉,他看来落魄如丐,但其实不是一个普通人。
不过这些,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关键是,现在的她终于可以笃定地说:她愿意。而且直到很多年后,她回忆起今天,将不完全是被人设计的屈辱,还能有一丝坚定,因为她不是完全没有选择的机会,只不过因为是他,所以她愿意。
她再次抬起了腿,往前走。
“你想干什么?看来你屈服了。之前,你不是宁死也不愿意……”男人的声音冷冷地传来,她可以看到他雪白整齐的牙齿,于是满意地点头:很好,她对男人的牙齿很有要求的,难看的,她可不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