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翓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面色一冷,重重地哼了一声,心道:以为他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吗?
他低头看着那一地的人血马血、人尸马尸,一脸厌恶地皱紧了眉头。真是麻烦!
他从挂在体侧的小皮袋中取出一个瓷瓶,抬手试试了风向后,便转身背风而立,然后蹲下身,打开瓶塞,微侧瓶身,一些淡黄色的粉末从中飘出,落在尸首那血肉翻起的伤口上。
立时,那沾染了粉末的伤口便开始吱吱作响,并升起淡淡的白色烟雾。
凤翓见此,满意地站起身来,后退几步,冷冷地看着那血肉之中开始不住地流出黄水,烟雾渐浓,黄水也越流越多,发出又酸又焦灼臭气,随着臭气扩散,那尸身的伤口越烂越大。尸身肌肉遇到黄水,便即发出烟雾,慢慢地也化为水,连衣服也是如此……不到一刻钟,一具尸体便彻底化成了一滩黄水,而那黄水最后渗入泥地,只余下一片深色的水渍。
凤翓跟着把剩下的三具尸体也用同样的方法处理了,最后看着那血淋淋的马尸,诡异地笑了。
二堂哥,这就算是送你的一份小小的新婚礼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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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傍晚,凤翎一行人一路无阻地进了蔺县,入住了城里并不起眼的老地方客栈。
这一天对岚西来说,并不是愉快的一天,先是下午连着发生那些令人不快的事件,然后投宿的时候,她又被安排了和凤翎住一间房间。
岚西心里颇有微词,但不好在外头直接反对,便想拉着一一一起,也好让局面不至于变成孤男寡女,那也就不会有什么干柴烈火之类的事情。
可是凤翎却十分强硬地把一一塞给了叶荷。
经过下午的事,叶荷自然知道凤翎也不会是什么善类,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在进房前给了岚西一个歉然的眼神。
岚西无奈地跟凤翎进了一间房间,心里倍感压力:他不像是****熏心的人,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
“给了你那么多时间,你还没做好准备吗?”凤翎一边说,一边打开火折子,“嘶”的一声,房间里的油灯被点燃了。昏黄的烛火一下子照亮了原本暗沉沉的房间,也让岚西略显僵硬的脸庞无处可躲。
既然无处可躲,那便面对吧。岚西抿了一下嘴唇,定睛向他看去。
他的眉目在烛光中看来比平时要柔和了一些,一眼看去恍若他人。岚西一直知道他的五官生得极好,眉清目秀,只是他气质清冷,总是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让人不敢在他脸上多有停留。此刻烛光勾勒,在他周身附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柔化了他的气质,显得清雅绝伦。
岚西一时觉得自己仿佛是中了美男计,原本的烦闷淡了一分。
真是食色性也。她不由在心底叹道,认命地走到了他的对面,与他隔桌相对。
“非要现在开始吗?”就算要装夫妻,就不能等到了凤族,再开始吗?岚西看着他,眼中无声地透露着这些信息。她的心态不过弹指间已经发生了变化,虽然尚未应承,但也已经明显透出妥协的意味。
“你以为到那时你便能惟妙惟肖吗?”凤翎斜斜地瞟了她一眼,微勾的嘴角带着淡淡的讽刺,同时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岚西跟着坐下,明知自己不过垂死挣扎,却又始终压抑不住本能的挣扎。这或许便是女子的矜持吧。
她将脸稍稍低下,不想让他看到她的表情,心中原本就没理顺的线被人横插一手就结成了一团。她跟凤翎的问题自然是迟早都要面对,他们曾经亲密如斯,却并非夫妻,甚至不是情人;如今即将成为夫妻,而她却无法为两人找到合适的位置。
弄假成真吗?
她觉得自己仿佛一夜情后来了个奉子成婚,好台言!
从此假凤虚凰吗?
那么以后如果凤翎或者她遇上了彼此真正的恋人,又该怎么办?
无论那一条路都不是她一个人能选择以及决定的。
“一切顺其自然如何?”凤翎仿佛是读到了她的心声,突然冒出一句。
岚西的身体一震,怕自己的眼神和表情会透露更多,不敢抬起头来。这个男人太敏锐了一点,做他妻子的人,没有一点秘密,真是值得同情。
她沉默,于是他又道:“现在就去决定将来还不确定的事,不是太辛苦了吗?你能控制一切一定按你预期的方向去吗?……不如顺其自然。”他顿了顿,薄唇一勾,语气中多了一丝戏谑,“你若是担心我对你怎样,请尽管放心,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对你出手……既然当年那种情况下不会,如今更是不会。”
岚西的眉眼一动,想到五年前的那一夜。是啊,当年若不是她主动走向他,他恐怕是就算死,也不会动“那个岚西”一下……这样的他,到底算是有高贵的情操呢?还是……她飞快地撇了一眼他高傲的眉宇,心里叹道:为什么她的感觉更偏向于他不想弄“脏”自己呢?……无论如何,在男女关系的处理上,她对他还是有好几丝佩服的。这样的人,先不想他其他的方面,至少可以试试……尤其,说穿了,她并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利,最好是用乌龟一点的心态说得自己暂时认命一点的好。
“好。”岚西调整好心态后,毅然抬起头来,“那就一言为定,顺其自然。”她说着,眼睫闪了闪,看似又退缩了,实际上却是试探,“一定要今晚吗?或许……”他应该是有目的的吧?
凤翎似笑非笑地看了岚西一眼,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但还是答道:“依照凤翓的个性,没那么容易放弃。估计他就算今晚不来,明天也一定会出现。”
果然。想到那个貌似天真的红衣少年,岚西头痛地皱了一下眉头,他眉目清秀,若不是那嗜杀的性子,她也不介意见他。可是经过下午的这一出,她一见到他,就难免会想起那血腥的一幕,更要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又大开杀戒,那便委实是太不舒服了。
“你不必太过担心,对你,我谅他也不敢没有分寸。”凤翎道,“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在凤族,没有族长的命令,同族之间是绝对不可自相残杀的。我既然认了你的身份,你便是凤族之人。”
听他这么一说,岚西总算是放了半颗心。她随即想到那凤翓似乎对凤翎颇有忌讳,正想问问,却见凤翎突然嘴角一扬,低声道:“这小子果然是没什么耐心。”他看着如临大敌的岚西,肯定了她的猜测,“应该是他来了。”
话落的同时,房门被咚咚地敲响了。
不必再揣测来人的身份,因为少年已经十分活泼地在门外嚷道:“二堂哥,二堂哥,小弟凤翓来拜访您了。”说完,他又故意压低声音但又恰好让里面的人听到,“才酉时三刻,二堂哥和二堂嫂应该还没就寝吧?”
“进来吧,门没拴上。”凤翎不高不低地说道,也不管门外的人能不能听到。
门随即便“吱”地一声被人推开了,看来凤翓应该是听到了。
进门的少年发型没变,还是穿着一身鲜艳到有些刺眼的红衣,但是明显已经不是下午的那一套。他的模样看来没什么变化,仍是挂着灿烂犹如盛夏的阳光一般的笑容,那笑容在看到凤翎和岚西的时候愈发招摇,欢欣道:“二堂哥,二堂嫂,你们还没歇息吧?小弟贸然来访,希望兄长、嫂嫂莫要见怪。”
见怪?岚西表情不变,心里却嘲讽着:难道她见怪,他就会走人不成?
而凤翎更狠,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后,就再也不说话,任沉默蔓延成尴尬。
凤翓却是对他的冷淡毫不在意,自发地又往前走了几步,笑嘻嘻地说:“二堂哥,您又何必跟小弟装傻。小弟若是完不成任务,回去大堂哥还不知道要怎么惩罚小弟。”
“此话怎讲?为兄先你离谷,对大堂哥交与你的任务更是毫不知情。九堂弟这般指责为兄却是何故?”凤翎的左肘置于桌上,修长的手指悠闲地托住侧颊,凤眼一斜,眸光妖魅。
凤翓被他说得一时语结,心里明知凤翎在装傻,却也一时找不出漏洞来反驳。他大眼一转,能屈能伸地抱拳屈背,道:“二堂哥,若是小弟之前有得罪您的地方,您大人有大量,切莫与小弟计较。咱们总归是自家人,同气连枝,这东西在堂兄手里,总比落入外人手中的好。可二堂哥您总要让小弟心里有个底,也好让小弟知道该如何和大堂哥交代?”他故意提及身为族长的大堂兄想要借力使力。
“九堂弟越说,为兄越是一头雾水。这下午的三人为兄不认识,九堂弟此行所为何事为兄更是一无所知,从头到尾为兄不曾涉入,可如今九堂弟你却莫名其妙拿大堂兄来压为兄,又是意欲何为?”凤翎看来满不在乎,凉凉地下了逐客令,“九堂弟来此若是仅为了说这些,就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