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风夜翎冰冰淡淡地道,“爱妃所谓何事?”
“……”易蝶舞那苍白的唇微微地张了张,“臣妾是来给皇上请安的。”
“嗯。”风夜翎的声音有些不耐烦,“现在没事了?”
易蝶舞怔怔地看着风夜翎,小脸苍白得好像透明一般。水悠若实在不忍心看下去,走过去,拉着易蝶舞的手,轻声安抚她道:
“蝶舞,我明日家去,我爹爹和娘亲回水府住一段时间,你跟我出去不?”
易蝶舞不作声,微微地低着头。水悠若也不理会风夜翎,拉着易蝶舞的手走出降圣轩,来到无人的假山后,易蝶舞一把就将水悠若推开,恨声道:“用不着你惺惺作态,假慈悲!”
“我是真心对你好的,”水悠若字字真诚地说道:“这四年来,不论是在临安还是在这里,我哪里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如果你是真心对我好,你就不会自己的行宫不住,丈着皇上对你的宠爱偏偏把这降圣当成自己的卧室,你这明摆着就是霸占着他!”
水悠若一怔,手指有些发凉。这都是风夜翎的无理要求,如果她这么说,反而是对易蝶舞更深的伤害。
“如果你真心对我好,那你就应该在他面前给我说好话,而不是任他冷落我而不顾。”易蝶舞嘲弄地笑出了声,映在那苍白的小脸上,越见的悲凉,泪水在她那双大眼里闪烁着,“你能让皇上宠爱我吗,你舍得吗?!”
水悠若眸子也变得冰冷到极点,“有什么舍得不舍得,我只是尽一个妃子的本份,留在他身边,侍候他,他喜欢怎样是他的自由。他是皇帝,我们能拿他怎么着?”
“哼,真懂得说话。”易蝶舞像是听到最大的笑话一样,“那你就尽做朋友的本份吧,今晚就让他到我这里过夜,怎样?”
“我只会在他跟前劝说,”她淡淡地道,“他喜欢在哪里过夜是他的自由,我不能保证任何事情。”
说完这句,水悠若转身离开。易蝶舞望着她的背影一边冷笑着,一边流泪。
回到降圣轩,风夜翎已经不在了,好像知道她要为易蝶舞说情一样,他这一出去之后就没见他回来。
易蝶舞虽然恨极了水悠若,不过水悠若今天说过的话却如同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和保证一样,她心里满满都是希望,或者是说,这是最后一次的期待,所以在绝望之前更激烈地地爆发着。
太阳还进入地平线,易蝶舞就让人备了好酒菜,她沐浴更衣,等着风夜翎的到来。
只是,直至入夜后,风夜翎还没回降圣轩,水悠若料定他不到夜半是绝不回来的,叫了翠珠到飞羽阁,要易蝶舞不要等。
易蝶舞神情呆滞地望着被灯笼照亮的黑夜,泪水无声地落下来。只是她一直在等,直到过了子时,她才绝望。
趁着这夜色深深,易蝶舞却没有睡,而是坐了轿子出宫,前往驿馆。上一次她拿了晚上出行的令牌,风夜翎因时忙,没有收回。
驿馆里灯火通明,守夜的士兵见到易蝶舞来了都吃了一惊,连忙通报易之珩。
不用多时,易之珩便来到客厅,看样子,他一直没睡。一见到易蝶舞,他就着急地说:“我叫你酉时出来的,你怎么拖到现在。”
易蝶舞却是泪眼汪汪,见到易之珩就扑到他怀里,呜咽道:“世上对我最好的,还是珩哥哥。”
易之珩抑不住焦急和气怒,抱了抱她,然后极力地让自己情绪稳定些儿,说道:“我问你,所有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什么事情……”易蝶舞抹着泪,无奈地若笑着。
“还能有什么事情,前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
易之珩心情何等复杂,他拼命地告诉自己,因为是易蝶舞若儿才如被风夜翎抢了回去,并不是出自水悠若的真心。可是,他又接受不了易蝶舞这般设计和出卖自己来。
“我……呜呜……”易蝶舞只顾低着头,抹着泪。
“她一直对你好,不是么?”好像已经肯定了什么,易之珩情绪很是激动,悲伤与愤怒压抑不住。
“我这样做,也是为你好!”易蝶舞抬起头来,像是垂死挣扎一样,“她不爱你,你还要跟她在一起,这样不痛苦吗?长痛不如短痛,你自己做不了决定,那就由我来做!”
易之珩见她不知悔改,越加的气愤,怒道:“这用不着你替我做决定!你只是在为你自己好,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这样死缠着一人不可能爱上你的男人,用这种手段留着他,傻不傻啊你!”
“我还有得选吗?我已经嫁给他了,我还有得选吗?”易蝶舞失声冷笑:“你是我亲哥哥,你怎么就不为我着想?难道你想看着我打入冷宫!我们身上流着同一样的血啊,你要为我这个妹妹着想才是!我跟那个女人比,谁更亲啊!你居然这样说我!”
易之珩气得脸都青了,再也忍不住,反手就打了易蝶舞一个耳光,“啪”地一声,好不响亮。易蝶舞被打得脸都侧了过去,险些儿就摔着了。
易之珩出手后马上就有些儿后悔,易蝶舞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泪水从眼里流下来,小脸苍白无血色,她原本红润的唇瓣被咬得发白,声音也有些颤抖:
“连你都不要我了……”易蝶舞一边捂着小脸,一边抹泪,模样好不凄惨。
易之珩气得呼吸有些喘,失声冷笑,“现在怎样了?你做那么多,现在得到了什么?”
“是的,我都得不到!”易蝶舞一边抹着泪,一边哽咽着,“可是我什么都不做,我又能得到什么?是你们将我嫁过来的,我只是以一个后宫妃嫔的生活方式去活着,这样有错吗?”
易蝶舞转过身就要走。易之珩连忙喊住她来:“你站住!我要见她,不论什么方法,我都要见她一面。”
“明天她要出宫,听说要回水府。”易蝶舞抽泣着转身离开。
易蝶舞这么轻易地说出水悠若的行踪来,好像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这个,要将水悠若的行踪告诉他。只怕她是想利用他来离间水悠若与风夜翎也未可知。
只不管离间不离间,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这么走,对他来说,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了。
扩飞扬还没有把那次捉拿水氏夫妇的人主谋是独孤清音一事告知水悠若。如果他说了,怕她又以为他为风夜翎说好话来着,况且他现在已经没那么轻易就能见到水悠若了,毕竟水悠若被封为妃子,他们与后宫妃嫔见面怕会惹人诟话。等她回到水府,水氏夫妇亲口说了,她自会信,那她跟风夜翎的感情也会好些儿。
本来他也想剩着今天见水悠若一面,不过公务繁多,只好晚些儿去。
水氏夫妇得知水悠若被封为婕妤,一时之间不知是悲还是喜,毕竟他们都觉得水悠若跟了易之珩去最好。
一大早,就有人来敲门,水悠若夫妇因为女儿要回来,精神有些紧张,听到下人报上来,亲自跑到正门前去开门,原以为会是水悠若,一看之下,吃了一惊,居然是易之珩。
水悠若这次回来虽不是省亲什么的大规模,不过她要回来自然有好些人跟着,到时他见她怕不容易,所以想着来到水府中等她为好。
“你……你怎么来了?”水老爷子上次吓得不轻,现在身体还带着病呢。水夫人紧张地说道:“我们若儿现在,唉,被封婕妤了,你应该知道的吧!”
“我自是知道的,”易之珩脸色有些儿白,不过他看起来还是那么从容不逼,“只是一直没机会见着她。不论怎么说,她要走了,也得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来这里只想听她几句说法而已,等她说完我也死心的了,过两天就回临安去。”
听易之珩说得这般真切,水氏夫妇很是动容,对望着不知如何是好,易之珩说道:“两位老人家尽管放心好了,我是不会为难她的。”
水氏夫妇迟疑了一下,然后很默契地让了道了,请了易之珩屋里坐,不过水氏夫妇向来胆小怕事,怕一会儿亲友会来,问起来出破绽什么的,就叫易之珩到水悠若出嫁前的房里等着。
水悠若早早起来,风夜翎也没有吵着要跟着。只是派了好些人跟在她身后。
水悠若前脚才出了门,易蝶舞后脚跟着踏进降圣轩,福身向风夜翎请了安,风翎有些厌恶地道:“你怎么又来了?”
“来请安。”易蝶舞微微地低着头,“听说若姐姐回娘家了,怕是珩哥哥也会去哪里。”
风夜翎听到这一句,也没有问易蝶舞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他霍地站了起来,手指握得紧紧的。
他现在心心念念的是水悠若,她是跟易之珩见面去了?
不管她是道歉,或者是其他什么的,他都不允许她再见易之珩!不允许她再次被别人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