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什么药?”
“给你调理身子的。”他的声音变得温柔,少了平时过份的冷静和淡然。
水悠若自是知道,这一定是为对抗她体内的毒性的。看来,除了裴逸之,没有一个人会真心诚意地关心她的身体,会想养好她的病。
裴逸之没有多看水悠若,转身出去,莺儿正在外面等着,一见裴逸之出来,连忙冲了进去,侍奉着水悠若。
风夜翎出去后,便把平时照顾水悠若饮食的一众丫头婆子都叫了出来。他坐在大厅上,那些丫头婆子跪了满满的一地。一会儿,小安儿便带着人从水悠若园子后的小厨房里把那些补品,诸如燕窝、鹿茸、虫草、人参的全搜了出来,小安儿道:
“王爷,这都只是二等和三等的货色,并不是最名贵的。”
风夜翎气得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杯子和茶壶都一阵的抖动,风夜翎叱骂道:
“这是怎么回事?上等的呢?”
小安儿落井下石地冷笑道:“怕是被这帮人偷出去卖了。“
下面的丫头婆子早就吓得脸如死灰,水悠若的主厨张妈说:
“王爷,冤枉啊!上等的全都是给爷滋补的,哪敢拿最上等的侍候王妃。爷可以去查查帐本,这些都是李管家和三公子经手的中,爷一问就知道了。况且,就这二等和三等的,就够王妃吃的了。”
风夜翎半眯着凤眸一声不吭,听到水悠若与自己的吃穿用度都不一样,心里就郁闷极了。只是,他贵为王爷,自然什么都用最上等的,她这般出身的王妃用二等的和三等的算是抬举她了。如换作以前,在他眼里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他现在怎么想心理就怎么不平衡。
“奴婢们隔几天就会给王妃炖补品,王妃偶尔爱喝,偶尔又懒懒的不喜欢吃。可是,有几次,奴婢都见王妃在吃药,也不知是哪里得来的药丸子。”为了脱罪,张妈把所有能推脱的,她所知道有可疑的全盘托出。
“吃什么药?”风夜翎眉头紧紧地皱起来,怒喝道:“快说!说错一个字,本王把将你们这帮奴才通通打死!”
下面的丫头婆子吓得身子一抖,张妈妈瑟缩着说:“王爷,奴婢们真的不晓的……”正说着,灵光一闪,又道:“可能……是一些避免受孕的药物吧。”
风夜翎一听,凤眯半眯着,掠过淡淡的,潇杀的暗芒。
张妈继续道:
“要不,那就是滋补身子的。但是,如果是滋补身子的,又如何不正正当当地吃补品,倒是偷偷摸摸地吃那些不知哪里来的药物。奴婢听闻,有一种避孕的药品就是这般白色的丸子,吃了后让人气血两虚,不易受孕……看王妃现在这情况,怕是那种药吃多了也未可知……”
张妈一边说着,就一边心虚。试问,作王妃的哪个不想尽快给王爷生下子嗣。但是,为了推脱罪名,就慌不择言,乱说一气。
也许其他人会觉得这不合乎情理,然而风夜翎想来却是合情合理的!
还记得在十一王爷府上,水悠若就亲口承认厌恶小孩,甚至厌恶到不顾场合地避开那么可爱的小郡主。再说,水悠若对他疏离到甚至排斥的地步,偶尔还露出讨厌的神色,所以,她更加不会为自己讨厌的人生孩子。
这样思来,风夜翎气得浑身都在抖,那双凤眸里满满都是暴虐嗜血的暗芒,脸色铁青,那阴冷暴虐的气息吓得跪着的丫头婆子们不住地磕着头叫道:
“王爷息怒!王爷饶命!”
“那贱妇!”风夜翎怒喝一声,站起来。如些这般恼怒,不免迁怒到下面这些奴才,只见他吼道:“来人,把这群奴才拖出去打!”
“王爷冤枉啊——”这些奴婢叫得凄凄惨惨。怕打板子,可是最怕的是这暴虐的王爷没说打多少板子!就怕将他们打死了,王爷也未必记得有一群人正在受罪。
厨房熬了窝粥,莺儿给水悠若喂了一点点,水悠若便有些儿腻了。
“还有五天,侧妃就要过门了,剩下的事情准备成怎样?”水悠若身后垫着软枕,虚弱地道。
“还关心这种事情作什么,有三公子在打理呢。”莺儿一想到有个侧妃要进门,就替水悠若不愤。
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以一个女人的眼光,就算自己的夫君如何不堪,也不会情愿多一个女人来分薄夫君对自己的宠爱,更何况,王爷原本就不甚宠爱王妃。
只是莺儿现在是无法理解水悠若的。因为所有事情莺儿都全然不知。莺儿只道风夜翎性情暴躁,不懂得怜香惜玉,仅此而已。
而水悠若来看,风夜翎阴狠歹毒,好像时时刻刻都掐住她的咽喉,欲将她致于死地,喜欢让她生她就得生,喜欢要她死她就得死,全无道理可循,多留在他身边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莺儿见水悠若没有胃口,心里便焦急,用帕子为水悠若擦擦唇角。水悠若知道莺儿担心,可是她现在真的没有喟口,便道:“放一边吧,一会儿再吃。”
莺儿便把吃剩的窝粥到一边小炉子的暖水里温着,回过头,只见水悠若从床头边的绣盒里拿出绣架来,上面架着一方白色的帕子,一角绣着朵朵娇艳的桃花。
“病着了王妃还作这劳什子干嘛?”莺儿抱怨着走过去,坐到床边,看到那帕子已经作了一半,“让莺儿给王妃作去罢。”
水悠若淡淡地瞟了莺儿一眼,“忙了一个月都没空儿,难得这般空闲躺在床上。也不费神,劳不着一时三刻,一直这样拖着怕他又要恼了。”
她一边说着,那细细的绣花针便穿过帕子。莺儿听水悠若这样说,便有些欢喜地道:“是给王爷做的?是王爷要王妃给他做帕子的么?”
水悠若神情淡淡的,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莺儿径自高兴道:“看来王爷越来越把王妃看重了。以前一直嫌弃着,现在居然想王妃给他作帕子呢。”
水悠若素手不疾不除地穿着线,那素雅的眉头轻轻地颦蹙着,眸子越见的冷漠和空洞。莺儿见水悠若这样,便满心的不解,如果换作以前,王妃定开心死了,可是自从从凤莲山回来后,王妃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这让莺儿慌得紧。
这时忽而听外间的丫头请安的声音——“王爷万福。”
莺儿听到是风夜翎来了,吓了一跳,连忙从水悠若的床上站起来,抬起头便见到一身绛紫滚金边华服的风夜翎快步从外间进来,听那脚步声,好像,又在生气。
莺儿连忙退至一边,朝走进来的绛紫色身影福身道:“王爷万福。”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风夜翎叫吭声,莺儿悄悄地抬起头,只见风夜翎的目光冷冰冰地落在水悠若苍白的小脸上,他那张艳美的脸此时此刻像是蒙了冰层,半眯着的凤眸隐隐着淡淡的凶险的血光。莺儿深深地闭了下眼睛,倒抽一口凉气。
水悠若原本如纸般苍白的小脸更加的煞白了,望着他过份冰冷的脸容的眸子异常的空灵。她直了直身子,眉眼一低,便掀开盖到大腿的被子,扶着床沿下床,虚弱的身子如弱柳扶风。
莺儿看到水悠若下床,心痛极了,可是她跟本不敢开口说什么,王爷可没说过要免了王妃的礼啊!
“臣妾给王爷请安。”她微微地福身,身子轻飘飘的,摇摇欲坠的,好像风再大一点儿,她就会倒在地上一样。
而事实上,水悠若突然下床站在地上,身子确是有点飘,头一阵阵晕眩晕眩的,真的是站也站不稳。
风夜翎那半眯着的眸子阴冷而嘲弄地瞪着水悠若,因为讨厌他,不想跟他要孩子所以才乱吃药,就算搞跨自己的身子也在所不惜!这个女人真的是越来越疯了!
只是,以前他从没觉得自己的任性行为有多错误,然而,今天看到她由于自己的任性而恨到不这般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他心里居然有一丝丝的后悔来。
他风夜翎从来没有为自己的任性后悔过,可是,面前这个女人却彻底地颠覆着他意志!
水悠若保持着福身的动作好一会儿了,然而他还没有叫她起来。水悠若额上已经冷汗潺潺,腿一酸便要倒在地上,莺儿立刻上前去,扶着水悠若。
风夜翎恼怒地瞪着面前这两个女人,恨得咬牙切齿的,心底低咒着什么,绛紫色的身影便冲了上前,狠狠地横了莺儿一眼,沉着声音喝道:“滚开!”
莺儿吓得小心脏都快跳不成了,连忙后退两步,水悠若便稳稳当当地被风夜翎揽进怀里。风夜翎一把将水悠若横抱起来,朝着床上走去,最后把水悠若安放在床上。
水悠若只默默地低着头,一声不吭的。
两个人一时之音尴尬万分,心情各异,不知说什么好。
风夜翎往傍边的小火炉一瞟,只见里面温着半碗燕窝粥,便冷声问:“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