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贾兰急忙将她扶了回房,躺在床榻上,巧姐儿在一旁哭泣不止。
宝钗虽是回过了气,但也只在那里哭哭啼啼,任谁劝也止不住,只是哭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再说甄天羿,送了妙玉的棺裹去了扬州,这一天正好返回金陵,在离金陵不远的渡口下了船,突见一个人光着头、赤着脚,身上披着一领大红猩猩毡的斗蓬,恍惚中有宝玉的影子,仔细一看,不是别人,确是宝玉。
甄天羿大吃一惊,急忙上前问道:“宝玉,你为何这样打扮,跑到这里作什么?”
宝玉却不言语,似喜似悲,未及回言,只见来了一僧一道,夹住宝玉说道:“俗缘已毕,还不快走。”转瞬间飘然而去。
甄天羿大骇,急忙追赶,哪追得上。心中奇怪之极,急忙赶回金陵,首先来到宝玉等人居住的小四合院,发现里面传来阵阵哭泣声,推门而入。
贾兰见是甄天羿,急忙迎了进去,叙及宝玉未归之事。
甄天羿长叹道:“宝玉我见着啦,他再也不回了的。”
众人闻言不明所已,于是,甄天羿将道上见到宝玉的事讲了一遍,李纨绔、宝钗更是伤心恸哭。
甄天羿因了妙玉之事,看透了许多,见众人伤神,轻声劝道:“想宝玉生下时衔了玉来,已是异事,若宝玉果得造化,得高僧仙道护佑,之于做官而言,你们家出一位佛爷,倒是积了大德,你们想开些吧。”
众人听了甄天羿的话,也不无道理,宝钗思前想后:“宝玉原是一种奇异的人,夙世前因,自有一定,原无可怨天尤人。”
于是,也停止了哭泣,此时,方想起还有一封给黛玉的信,又让贾兰将宝玉写给林黛玉的信送到北静王府。
再说水溶与黛玉正在院子中逗弄孩子,却传贾兰送信,急迎了出去,看贾兰眼睛红红的,甚感诧异,方知宝玉出家之事,更是惊异不定。
将宝玉的信展开,只见上面写道: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看罢书信,黛玉忆及当初宝玉曾当着自己的面说及要当和尚之语,想到他对自己的爱护之心,不觉流下泪来。
水溶见了,搂住黛玉,轻叹一口气道:“玉儿,今世的种种皆缘起于前世的因啊,你又何须有这么多的眼泪?从此,你的生命中有我、有绛儿,不是么?”
这一日,到了发布榜文的日子,贾兰看了榜文跑回府中说道:“中了,中了,二叔第七名,中了举人,我第一百三十名,也中举了。”
宝钗听了,心中悲苦不已,李纨听了心下喜欢,但想着宝玉不见,不忍过于喜形于色,恐宝钗伤心。
李纨心喜于贾兰的出众,这么小年纪就有如此造化,今儿个中了举,明年就是进士及第了,可不就是做官了么,这贾家也总算有一个不用世袭而科举出身的人了。
皇宫中。
龙御拿着名册,直是叹息说道:“可惜了,可惜了,第七名,果有治国安邦的才能。”语毕,再次轻叹了一口气。
水溶亦是叹口气,说道:“终于明白了,宝玉先前为什么不出家,却要在功成名就后出家的原因了。”
“噢?”
“想贾家,历经百年,赫赫扬名,终是没有一个科考出身的,也终于在他父亲这一辈一败涂地,如今宝玉的所为,也算是对贾家有个交代,也不至于贾府的一干人等无颜见地下的列祖列宗了。”
“这等苦心……”龙御感叹不已,继而想起什么的说道:“只是他既已出家,就受不了圣朝的爵位,你看如何是好?”
“正如天羿所言,宝玉果得造化,得高僧仙道护佑,以后定是佛爷了,莫若赐个道号吧!”
龙御思索会子,说道:“文妙真人……如何?”
转眼至第二年春。
“你说什么?”黛玉难以置信的跌落在椅子上,流下泪来,不过要紫鹃去打听打听史湘云生下孩子了没有,不想,紫鹃却给她带来一个噩耗。
紫鹃眼睛通红的说道:“冯统领伤心得无以复加,听说,史姑娘去的时候,他都晕厥过去了。”
“血崩、血崩,怎么可能,云丫头的身子一向不是好好的么?”黛玉边哭边问道。
“是呀,那些个稳婆也大意了,说史姑娘生下小公子后,身子只是有些弱而已,不想会发生血崩的事,待发现时,已是晚了。”
“那……那孩子如何?”黛玉颤声问道。
“小公子好得很,没有影响。听说,冯老将军和老夫人都难过得紧,要将史姑娘以正室的礼仪葬在冯家祖坟呢。”紫鹃流泪说道。
“人都去了,这些又有什么用?”黛玉说着,泪流不止。
“噢,听说,那孩子名叫冯云飞。”
“冯云飞!”
“是呀,听说还是老将军和老夫人取的呢,说是为了纪念史姑娘名字中有一云字,念及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了母亲,只当是成仙飞去了吧。”
黛玉闻言,点了点头,没再作声,只听紫鹃说道:“再过两个月,只怕宝二奶奶的日子也快了。”
“嗯,到时你记得提醒我,多派几个稳婆去,宝姐姐,只剩下这个孩子了。”
又两月,宝钗生下一子,因她生性本就沉稳,从此后对孩子悉心教导,脸上也未见任何大起大落之神,终日未见颜笑,一门心思抱着希望,等着宝玉回来。
同年的秋试,贾兰果不负众望,博了个进士及第,李纨更是欢欣之极。
弹指之间已过数年,贾兰已是官拜翰林院大学士,一时间,正应了宝玉临走时的话,李纨是穿金戴银,带珠冠、披凤袄,胸悬金印,爵禄高登,不想不过一年,竟是去了,众人唏嘘不已,感叹命运无常,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却也落了个无福享受。
巧姐已是及笄之年,念及数年前四大家族倾刻间的大厦倾毁,宝钗考虑再三,想着贾府元春、迎春、惜春的遭遇,想到那年探春所说的家虽小,但有温情之话,终为巧姐儿定下刘姥姥家的板儿,选了个吉日,将巧姐儿嫁了去。
北静王府,水溶小心地扶着大肚子的黛玉坐到满塘荷叶盛开的池塘边,取过一支箫,对着满塘的荷叶吹奏起来。
箫声一如数年前般,还是那般清灵空旷,叫人心绪沉稳,黛玉陶醉在水溶的箫声中,温柔的笑着,直到水溶一曲完毕,但见远处跑来两个小身影。
“绛儿、珠儿,天气热,少闹些,小心中暑。”黛玉叫着。
“爹爹,爹爹,你教我吹箫,我要学。”大儿子水绛已八岁,大有水溶的风范,一切以水溶为典范,即使穿衣也要学个彻底。
“学箫有什么好,我还是觉得抚古琴好些。”二儿子水珠业已六岁,对大哥一切以水溶为典范颇为不满,只因他的典范之人是当今的皇上龙御。
水珠语毕,继而转头对黛玉说道:“娘,你教我学抚琴,好不好?皇伯伯说了,他的琴没有你的抚得好,叫我不要总是去烦他。”
“小调皮,不要闹你的娘亲,她现在这个样子,如何教你。”水溶笑着用箫敲了敲二儿子的脑袋。
“爹,你又打我。我告诉皇伯伯去。”水珠懊恼说道。
“就会拿你皇伯伯压我。”水溶好笑说道。
水溶无折,这个龙御是吃定他了,自从黛玉第二胎又生下一子后,虽懊恼不是女儿,但出奇的喜欢水珠,竟是时常宣进宫中,亲自教导。
别看水珠小小年纪,行事却已颇有龙御当年的风范。只是水珠在龙御过度的宠溺下,呼风唤雨的,皇宫中人人惧他三分,居然也有让龙御头疼的时候,这倒是龙御事先没有料到的,如今对这个水珠是又爱又恨的。
正在这时,皇宫中又来了人,说是接二公子水珠到宫中去住几天。
水溶与黛玉相视苦笑,可想是龙御这几天未见到水珠,想念得紧了的缘故。
水珠一听,高兴异常,对水溶做个鬼脸,说道:“爹心疼娘,不教我抚琴,我要皇伯伯教,他的琴抚得可好了。”
语毕,不再搭理水溶与黛玉,竟自跟随着宫中的公公去了。
临出院子前,水珠似想起什么的又回头说道:“噢,对了,娘,皇伯伯说,你这次一定要生个女儿呀,他说封号在八年前就想好了,叫什么‘七夕郡主’。”语毕,出园而去。
黛玉闻言,与水溶再度相视苦笑,望着已不见了身影的水珠,摇了摇头。
只听大儿子水绛说道:“爹、娘,怎么我和二弟的生辰都在七夕呀,莫不成现在娘肚子里的这个也会在七夕出生么?”
水溶笑道:“因为你爹爹和娘亲的缘分起于七夕呀。”
“缘分?什么是缘分?”水绛好奇问道。
“绛儿现在还小,长大后自是会明白的。”黛玉急忙转移话题对水绛说着,同时瞟了水溶一眼,孩子才多小,居然和他讲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