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想我们敏儿出生不比他家差多少,琴棋书画京中女子无人能敌,冠盖金陵,多少王孙公子求之不得,竟不想要受那探花之气。”红衣女孩懊恼说道。
树荫暗处的四人猛听得探花之句,竟都看向了一袭白衣便服的林如海,林如海做了一个不明所已的动作,无奈的笑了笑。
“敏儿,别生气,以后等姐姐进了宫,要她为你报仇。”紫衣女孩笑道。
树荫暗处的四人听得进宫之言,竟都看向了龙运的方向,龙运亦是做了一个不明所已的动作,估计着是马上要进行的选秀事宜,是哪家的女儿吧,只是这口气似乎大了点。
“女孩儿家,知不知羞的,竟谈一些无中生有的事。”弹琴女孩声若黄莺,自有大家风范,闻声如知其人。
“一天到晚醉心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不累么?”紫衣女孩语气相当的调皮。
“你们一个以后要入主宫中,一个是未来的北静王妃,吃喝用度一生无忧,而我,一生的追求,只怕是得不到的,不多学点,以后若被家里赶出来,喝西北风不成。”弹琴女子轻声笑道。
另两个女孩在听了那弹琴女孩的一番话后,‘噗哧’一笑,红衣女孩手指弹琴女孩娇嗔道:“敏儿呀,敏儿,说你灵牙利齿呢,你们贾府就算再来一百个,一千个像你这样的人儿,只怕吃十辈子也是吃不垮的,老太太怎舍得将你扫地出门。”
树荫暗处的四人又听得北静王妃、贾府之言,同时看向北静王,北静王此时才恍然大悟,示意其他三人蹲下来,轻声说道:
“原来是卫家的姐妹,那红衣女孩叫卫若雪,马上要进宫选秀,也是极有可能入主宫中的,而那紫衣女孩叫卫若云,从小与我定的亲事,只待她及笄之后,就可成亲了。至于那弹琴的则是贾府的嫡出小姐贾敏,真正是冠盖金陵的人。”
其余三人这才恍然大悟,龙运好笑问道:“贾敏?冠盖金陵?怎么如海瞧不上人家么,竟退了婚。”
林如海闻言,忆及前日之事,恍然大悟小声说道:“母亲上次和我说及有五家女儿送来生辰八字,我没在意,只说无心如此,叫她退了,估计是那五家里面的一家。”
“噢,嘘,听!听!”龙运好笑阻止,只因今晚的遭遇也太巧了,但听得贾敏接着卫若雪的道:
“你们呀,听说过富不过三代的话么,如今天下太平,皇恩浩荡,念及祖辈的功德,才让我等家族有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地位,你看看现下有哪一个成才成气候的,终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即便世事动荡,可在外谋生活,也是男人的事,你操什么心?”卫若云不理解贾敏的话反问道。
“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你们呀,真正是教那些愚腐的文章弄得没有自己的主见了。古有木兰替父从军,还有则天大帝掌管朝政几十年,哪一个输给男子的?”贾敏笑道。
“难不成,你想当花木兰,抑或是女皇不成?”卫若云笑道。
“说话好没遮拦的。”卫若雪轻笑着,作势欲捏妹妹的脸颊,竟教妹妹调皮一笑,轻巧的躲了过去。
“唉!我自是无她们之德,如何能与她们比较,今当运隆祚永之朝,太平之世,清明灵秀之气所秉者,上至朝廷,下及草野,比比皆是,溉及四海,邪不胜正,若非这太平盛世,哪能有这一派繁华,哪有这权贵们的夜夜笙歌?”贾敏再叹道。
“皇上若听了你这番歌功颂德的话,只怕要认为你倾心与他呢?”卫若云打趣道。
“死妮子,说话越来越没谱了。”卫若雪又作势要打。
“无妨,有话直说,方显本性,我就爱若云妹妹这番不做作呢,不过说到皇宫么,估计我是一辈子无缘的。”贾敏笑道。
“怎么?非要按自己的要求寻个一夫一妻,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卫若雪叹道,在这个以男人为天的乾坤中,女人的命运怎能自我主宰?
贾敏回道:“那是我一生追求的理想。”
卫若雪闻言轻叹道:“唉,想你出生大富大贵之家,就算有再多的理想,也只能称梦想了,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虽说你没有入宫的名额,远离了你不屑的‘宫门一入深似海’,但也逃不过指婚给哪个王爷的命运,按祖制,王爷最少都可配一正妃,二侧妃的,其余的就不谈了。”
贾敏冷笑道:“你倒是想得透彻,我若是当今的圣上,有你这么一个知书达礼的妻子,想着为我准备这么多的老婆,真真是温柔敦厚,必要封为皇后的。”
卫若雪闻言懊恼之极,指着贾敏说道:“你看看,又来了吧,清傲之气害的你,那些西洋的书害的你,好在是我们,若教别人听了去,还不知会如何治你的罪呢。”
由于贾敏和卫若雪在人生观、价值观上的不同,二人难免会有所争吵,却也不伤害彼此的姐妹情谊。
卫若云一直看着争吵的二人,此时才插嘴说道:“我觉得敏儿也没有错呀,谁说男人一定要三妻四妾的?”
卫若雪闻得妹妹之言,懊恼的看着妹妹说道:“今儿个本是给敏儿来散心的,你添什么乱。”
贾敏知道她们姐妹二人所谓的散心讲的是自己被拒婚一事,于是笑道:“散心?不至于,本就是家族的意思,也未经我同意,退婚对我而言没有多大的影响,我还求之不得呢,正好落个清静。”言中尽是轻松之态。
“也是,听说他们金陵四少除皇上外,其余三个家中美姬也是不少,按一夫一妻看的话,应该入不了敏儿的眼。”卫若云再次插嘴说道。
贾敏冷哼道:“什么金陵四少,不过虚名而已,就如我这般,什么是冠盖金陵,也不过虚名而已,真正是女子,一听四少竟是不分好歹,一心想攀之求之,真是俗套。”
卫若雪叹道:“这是女儿家的命,该接受的就要接受,逃是逃不掉的,谁不愿嫁进那等显赫人家终身无忧呢。”心中亦是黯然。
贾敏激动的站起来说道:“谁说一定要接受命运的安排的,拧不过这世道,大不了还有出家为尼一途呢,倒落得个闲云野鹤般,也惬意之极。”轻脆之音尽现,掷地有声。
卫若雪懊恼之极,站起来扶贾敏坐下叹道:“又来啦,什么出家为尼,再说这样的话,我可真恼啦。”其实听了贾敏的一番话,心中又何曾舒服呢,人家好歹只一妻几妾的,自己以后要面对的却是三宫六院呀。
贾敏听出卫若雪言中的悲苦,叹息回道:“雪儿别气,当你们是贴已的姐妹,我才说这样的话,我想这世道是不会容我这等人的,所以才寄情与书画,唯求清静而已。”
听了贾敏的一番话,卫若雪不放心的问道:“敏儿,听说那西宁郡王似有请旨之意,我只想最后问你一句,你若真被指婚了,而且不是理想中人,你会如何?”
“哼,指婚?若是皇上,他就得为我放弃三宫六院,若是王爷,他就得少那些个侧妃,若是普通人等,他则不得有妾。”贾敏冷哼。
“你这可就犯了‘七出’中的‘妒妇’之罪了。”卫若雪叹道。
贾敏再次冷笑道:“七出?不过男人编来束缚女儿的东西罢了,还真当它是天意不成,我宁肯嫁个无知的兮丐,也不愿与其她的女人共侍一夫。若真到指婚的那一天,大不了还有一死呢。”声音又有些冷了,竟漫过一丝无奈与悲伤。
卫若雪闻言摇头叹道:“罢了罢了,每每跟你说及这些,你就是这副模样,不是出家就是死的,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意气行事,害自己事小,害了你的家人,你于心何忍。”
“这话就不对了,不是说女子无用么?何以会害到家人?照此说来,原来风光的女子是无用的,因要掩其锋芒,免得赢过男人。而不风光的则是有用的,要用其敝端,束其家人的手脚。”贾敏再次冷哼道。
卫若雪闻言呕道:“真正是,不与你说了,反下每次也说不赢你。”
三人一度安静下来,突听得一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只听她说道:“怎么?今天你们三个莫不是吃了什么生姜不成?”
贾敏等三人一听,同时站了起来,只见花荫深处走来一妙龄女子,却未以纱蒙面的,也不同于其她的大家闺秀般的穿着,仅穿一袭火红的劲装,外披一件月牙白的狐裘,生得英姿飒爽,一见可亲。
“冯姿!”贾敏三人齐声惊呼,奔上前将那叫冯姿的女子拉住,亲热之极,只听卫若云问道:“冯姿姐姐,你不是同你哥哥在边关么?今天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冯姿闻言笑道:“我可不同于你们三个没良心的,我在边关一年,你们只言片语都不曾寄我,我可没忘我们一年一度的七夕小会呀。”说罢将手捏向卫若云的脸颊,继续笑道:“所以,你们看,千赶万赶的,我可是赶回来了,不想就听你们在这里吵吵闹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