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泪眼朦胧,睁眼看到满面担忧的上官漫,扑在她怀中呜呜哭出声来。
众人才松了口气。
只见林平坐在一旁拧湿透的衣裳,水淋漓了一片,上官漫对他微微颔首:“多谢。”林平动作滞了滞,转瞬又怒哼哼道:“我又不是为了帮你!”
寒爷笑道:“抱她到舱内把湿衣裳换了,别着了凉。”见她抱着吃力,却是不由分说接了过去。上官漫方才被小五一抱,胸前也是湿答答一片,寒爷不自觉将目光扫过,道:“公子也去吧。”
上官漫一禀,竟不自觉的只手挡住胸前,如临大敌:“不必。”
寒爷轻声笑了,转身抱了小五进舱。
返影眸光隐动,一双美目瞧她许久,却脱下外衫往她肩头一搭,只着了雪白里衣立在船头伸展双臂,清风吹动绸衣如白浪波动,隐现他修长纤瘦身形,只闻他低笑:“天气真好。”
船上众人大笑:“这人疯了不成。”上官漫只是蹙眉,莫非……他瞧出了什么。
小五裹着薄衾瑟瑟发抖,寒爷倒了杯茶,语气温柔:“来,暖暖身子。”小五一双眼睛盯着他面容发亮,伸出肉手捧住,尚哆嗦着憧憬开口:“我长长大了,一定定嫁嫁你这样的。”寒爷轻轻笑了:“是么?”
“嗯。”小五重重点了下头。
小三在一旁倒是老老实实做着,神情沮丧,听她一说,才嘟囔道:“姑娘家家,不害臊。”
小五立马翻了脸,撅嘴道:“都是你,让你给我摘荷花,你不去……”一时委屈抽噎着又哭起来,小三一拉脸,却不说话了。
“你就没错,这么危险的事,别说小五,就是返影也不一定给你摘了来。”
上官漫沉着脸漫步进来,小五登时打焉一般,眼睛亮亮讨好瞧着她,上官漫最见不得这种神情,撇过头去:“小三,你没看好妹妹,罚你半月不许吃糖。”
小三虽是沮丧,眉头却是舒展开来,小五落水,他心里当然自责,受了罚,倒是舒服些了。上官漫转过脸来看向小五,小五忙一缩脑袋。
只闻楼梯上蹬蹬数声,一人黑落汤鸡一般冲进来,众人辨认许久,才认出是林平,只见他手里握了一捧开的正好的荷花,往小五面前一松:“给!”
荷瓣粉嫩鲜艳,衬着小五欣喜若狂的小脸,上官漫不禁看他一眼,林平却别扭的朝她狠狠一瞪,朝寒爷施了礼,径自退下去了。
小五先前落水的恐惧一扫而光:“这个哥哥也好,我长大了要嫁他!”
小三差点一个跟头从凳子上栽下来:“好女不嫁二夫,你没听说过么。”
“要你管!”
“我是你哥哥,自然得管……”
倒是吵起来了。
上官漫不禁笑,自家兄长对妹妹的婚事都是极紧张的,那****还嫌太子反映过激,看着这对兄妹,倒是了悟许多。
转过脸来对寒爷道谢:“多谢寒爷出手相助。”心中有些隐忧,这个人情,算是结结实实欠下了。
寒爷笑的和煦:“公子这样称呼倒是生疏了,鄙人姓寒,名谨,自玉笙,公子叫我玉笙就是。”他神情朗朗,带着几分春日的温香味道。
寒爷对外人来说,可谓极是神秘,知道他名讳的极少,上官漫与他不过数面,自没有熟到主动问及名讳,他倒自己一一说了。
拿人手短,更不用说欠着人家的大人请,她只得笑道:“寒……不,玉笙兄客气了,在下姓顾,单名一个漫字,字,临阳……”寒爷已经极快接口:“那便称你漫弟吧。”上官漫怔了怔,女子无字,后面是她随口所说,按理他也该称她的字,谁想他自己擅自决定了。
漫弟,漫弟……真是怪异的称呼。
他却熟捻将手护在她身后,笑道:“那日与漫弟对弈,在下一直耿耿于怀,衬着天气大好,不如再杀上一盘。”他的手隔空停留在她腰际,上官漫感官都在那里,只觉他手未触到,却已觉出他手心温热,周身只闻他白袍间拢着的清香,此人亲近有度,并不觉得失礼,却……总觉哪里不对。
“嘭”的一声,水浪滔天。
似是受到剧烈撞击,船身剧烈摇晃,窗扇开合乱拍,桌椅倒地,瓷器碎落,顿时一片狼藉,上官漫脚下不稳,踉跄后退,眼看便要磕到身后摔碎的瓷片之上,寒爷眼疾手快,捉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扯,恰时船身又一歪,她身形不受控制,直直撞上去,寒爷也始料未及,力道收势不住,蹬蹬后退,混乱之中也不知碰到他哪里,他“唔”的闷哼一声,幸好撞到船壁之上,免了摔倒之苦,两人身体却是结结实实贴在了一处。
只闻呼吸凌乱,身畔之人心脏跳动稳健有力,他半臂牢牢箍住她后腰,似是袖间拢了香,沁到全身细密炙热,一时竟渗出汗来,船身却是缓缓停下了。
却听一个极好听的男子声音轻斥:“怎么回事?”便闻有人回禀:“大人受惊了,舵手一个不注意,竟与旁的船撞在了一处。”
离得极近,仿佛就在隔壁,不由转过头去,越过大开的窗扇,只见另一楼船的雕花窗近在咫尺,一人蓝底绣金的常服负手立在窗前,神色沉郁。
几乎同时,楼梯直上传来蹬蹬脚步声,林平与返影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寒爷(公子)您没事吧?”声音戛然而止,见到舱内情形,顿时都愣在原地。
对面船舱的听到动静,蓦然转过脸来,望见两人相拥的一处,蓝眸倏的一深。这时对面亦有官员来询问赫连瑜,想来是为了旁的事,邀了他来游湖,诸位官员这一掺和,倒把赫连瑜的注意力分去不少。
上官漫才尴尬退出身来,寒爷似是松了口气,按住胸口微微一咳,戏谑含笑:“漫弟撞得为兄可是不轻。”
他神情从容磊落,不见丝毫难堪,上官漫面上却是微微一红,尴尬道:“方才多亏了玉笙兄。”
对面赫连瑜本在与诸位官员说话,神情一顿,转过脸来。
寒爷笑着做无谓状,隔窗忙笑着朝赫连瑜拱手:“原来大人也来游湖,真是巧了。”
赫连瑜面上不见一分暖色,淡淡点了个头:“唔。”扫过上官漫一眼,不经意拉了拉领口,道:“下去说话。”
寒爷微微一笑:“请。”等他转身,才带着诸人一起下楼。上官漫心有芥蒂,道:“我便不下去了。”寒爷一怔,倒也不为难她。
楼船双方都已上了甲板商量对策,船身缓缓移动,并未毁损多少,寒爷一楼为基的漆红大柱被蹭了漆去,狰狞的几道口子,摔坏诸多茶碗桌椅,对方的船却并未有所损失,听说此船亦是位朝廷大员所购,特邀了赫连瑜前来游湖,倒不想出了这等事。
皆是看在赫连瑜的情面,双方很快说清了,楼船复又启行,赫连瑜扫过寒爷一行人,并不见某人身影,却笑了:“寒爷不请我等上去坐坐?”
寒爷忙揖手:“早有此意,只怕唐突了大人。”
赫连宇瑜一声不吭,径自踏上船来,船上诸人早已后在甲板之上,齐齐跪地行礼:“参见大人。”赫连瑜微微点头,由寒爷领他入了主舱,赫连瑜却直直奔着二楼去了,寒爷眸中闪了闪:“舱内狼藉,只怕上大人见笑。”
赫连瑜冷笑:“不该见的都见着了,还怕别的不成?”
寒爷脸上闪过几丝兴味,却又悄然不见,无奈,只得领他上了二楼。
谁想,早已人去楼空。
寒爷也是讶异:“顾公子呢?”
那称为道之德中年人道:“回大人寒爷,顾公子留了口信,说是社里有事,先行乘舟走了。”
赫连瑜面上霎时阴云密布,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只惊的道之语气一顿,赫连瑜略有觉察,神色缓缓敛起,那阴郁之色却仍未散去。
寒爷笑的从容:“在下这里新置购的龙井,大人不妨坐下饮些茶水。”
赫连瑜语气透着漫不经心:“寒爷的茶自是好的。”
几人下的船来,洪飞扶着一棵垂柳吐的脸色煞白,返影在一旁掩着鼻子,蹙眉递上帕子,道:“也没见你吃多少,怎就这么能吐。”
小五捧着荷花眼泪汪汪,显然心疼的紧:“洪飞哥哥,你好受些了没。”
洪飞接过帕子往嘴上一抹,呸呸几口又塞给他,返影吓得只将他手拍开,帕子落地,他看也不看,只竖眉道:“你擦了还塞给我!”洪飞气道:“一个大男人,把自己弄得这么香做什么?”为
返影气的脸都绿了:“这还叫香,文人以熏香为雅,你个莽汉浑身臭汗,我还没嫌你臭,你倒嫌起我来了!”
洪飞身子发虚,脑子也慢了一拍,竟与他争论起这等无聊话题,道:“男人有味才叫大丈夫,哪像你!”
返影不慌不忙列出铁证:“公子身上也香,你那意思公子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