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经过这两年来的时光,黛玉虽然险遭劫持,又遇家府被抄,父亲囹圄,受尽颠簸流离之苦,但一直有水溶这个知心人在身边,还有少白少红兄妹这两个肝胆相照的朋友,黛玉却觉得这两年多是快乐的。
而如今父亲不白之冤已平,溶哥哥又官复原职,皇帝也解除了毒蛊,这亲人如意,天下太平,岂不快哉!
黛玉想起了林府家人,便让唐四赶回扬州,告知管家林琪祥,将扬州林府的家人愿意来京城的全部接到京城,不愿意来京城的或安排去苏州老家,实在不愿意的,就解了他们的奴籍,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自寻生计。林家素来待下人宽厚,在别处谋生哪里比得上在林家,是以竟无人愿意离开,除少数几个去苏州老家外,其余的都举家来京城,有了这些老家人,黛玉管家就利索了。
八月初二这一日刚好是吉日,林国公府定于这一日乔迁,大宴宾客。早几日,黛玉便随父亲林如海在林国公府住了下来,水溶担心黛玉只有雪雁一个丫鬟,服侍不过来,新买的又不放心,便让北静王府内的几十个下人都先到林国公府里侍奉黛玉和林如海。黛玉经历了这两年多的周折,这日子总算才安定了下来。
林如海本不想大宴宾客,无奈送礼的实在太多了,只得让早已从扬州赶来的管家林祥祺打点宴席、还礼、戏班等事宜。
林祥祺初来京城,不太懂得京城的一些礼节,好在有黛玉在一旁帮衬着。黛玉这几年在贾家,见惯了凤姐操持家务,这点事根本难不到她。
在黛玉的指点下,林祥祺把林府的乔迁之宴办得井井有条。林祥祺不止一次在林如海面前赞他们姑娘如何聪慧,小小年纪就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林如海听了既高兴又不舍,自己这个宝贝女儿,自打七岁那年去了贾家,就和自己聚少离多,好容易聚了一年多,没想到就被水溶这小子抢走了。想到女儿还未及笄,就要嫁人,林如海就好几天没给水溶好脸子。
水溶莫名其妙,百思不解,这未来岳父怎么突然对自己不待见了。
还是幽谷子看出了点门道,知道林如海在别扭什么,暗示自己那傻徒弟去巴结巴结未来岳父。
并指点迷津,林如海最大的嗜好是下棋,而且还是高手,少有对手,最爱收藏各种棋子棋盘。可巧水溶的棋艺也高,只是这一年来苦练破巫之术,无暇去顾及,是以才没和林如海对弈过。
得了师父的指点,水溶拿来了一副由和田玉制作而成的棋,棋的黑子选材于墨玉,这是一种颜色较为罕见的玉石,而白子由和田白玉中的极品羊脂白玉所制,棋盘则是红酸枝红木镶嵌银丝制成。整个棋盘和棋子制作精良,乃价值连城之物。
林如海本就在收藏棋子棋盘,他自己有珍藏了两三百副棋子棋盘,有陶瓷的,玛瑙的,木头的,贝壳的,甚至玉石的也有,但像这种用和田玉制作还没有。林如海是爱不释手,对水溶也和颜悦色许多。
在水溶的提议下,两人便在棋盘上摆开阵势,这棋逢对手,林如海是下的畅快淋漓,对水溶的不满一时不翼而飞了。
看林如海兴致高昂,水溶便想解开他的心结,乘机道:“林伯伯,玉儿虽说和我成亲会离开林家,但大家都住在京城,离得也不远,林伯伯想看玉儿随时可以去看,玉儿想回来也随时可以,我决不会阻着拦着。”
林如海叹道:“我也知这理,但这做父亲的心情,等你做了父亲自然就明白了。不过玉儿的终身托付给你,我放心。”
水溶见未来的老丈人有所释怀,正想道谢,却就见林祥祺过来报:“禀老爷,贾老太君求见。”
林如海听到贾母来访,皱紧了眉头,这个老太君无事不登三宝殿,谅来没有什么好事。他们贾府的所作所为林如海早已了然于胸,心中自是十分的厌恶,只是好孬也是敏儿的生身母亲,是自己的岳母,这见还是不见,倒是踌躇得很。
这时,黛玉带着雪雁端了两杯茶过来,正好听见林祥祺的话,有些好奇地问道:“外祖母来做什么?”
林祥祺答道:“回姑娘,这贾老太君说是今儿特地送份礼来贺我们府里乔迁之喜的。”
黛玉听了有些懵懂,当初黛玉回京,救父心切,便住在北静王府,对于荣国府,黛玉只是多了一份戒心,毕竟她知道在她南下之时,是那薛家让人在途中暗算她的,而这薛家和贾家又是九曲回肠,难保自己回到贾家,又会受到薛家的算计。再者,黛玉在贾府里呆了那么多年,早已见识过了里面的虚情假意,特别是和父亲见面之后,才知道父亲为了防止自己在贾家受委屈,每年都往贾府送去极多的钱财,可是这些自己该受的委屈还是一样没少。这也罢了,黛玉也不在乎,只是在自己回京后,那王夫人居然派人来剌探行踪,好在自己留了个心思,让唐四连夜去贾府查探,才知道有人心怀叵测,十分在意自己的下落。当晚若不是连夜潜出北静王府,恐怕第二日自己和父亲都被围在北静王府里了。
这个二太太原本就瞧着自己不顺眼,一样米养百样人,她瞧归她瞧去,这也罢了,可是没想到在自己林家遭受倾扎、蒙怨大难之时,这个一口口仁义道德的二太太居然会落井下石,看来还真的和她那个姐妹薛姨妈是坑洼一气,让黛玉彻底地寒了心了。
如今父亲洗了冤情,继续撑起这个风雨飘遥的皇朝,成为朝庭重臣,黛玉原本恨恨地想着,也要让那二太太受点报应,但毕竟她自小就在贾府长大,想起老太太、宝玉、凤姐、李纨等人待她并薄,再加上黛玉和水溶在江南阵杀了薛蝌,而在宫内的贾元春也自食其果,被贬入冷宫,也算替黛玉出了口气,如今对贾家和薛家的怨恨已不如原先那般强烈。
黛玉原本就是心地善良,而非那种睚眦必报之人,即然做恶者受到了惩罚,黛玉并不想再造出事端来。
如今听见贾母等人前来,心细如发的黛玉又何尝不知道是何因果,想起贾家的觉浮,心中也倍觉无奈,只得道:“不是还有三日才是我们乔迁之日吗,她们怎么就来了?”
林如海站了起来,冷笑道:“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咱父女才刚搬进来,就得了消息,怕是一早使唤人盯着。也罢,就去会会她们。玉儿你随我来,溶儿在这歇息,别让贾家的人看见了,要是咱们不帮他,不知从他们的狗嘴里又会吐出什么样的象牙出来。”
林如海不想让水溶和黛玉遭人诟病,毕竟未婚夫妻婚见见面于礼不妥,这贾家素来假道学,最讲究这些,贾家的人嘴碎。最爱道人是非。水溶和黛玉也知道林如海的苦心,忙答应了。
林如海便命林祥祺先出去,引贾母从东边侧门入,带到小偏厅用茶,自己和水溶把那棋盘上的残局下完,这才和黛玉去见贾母。
贾母满心不悦的坐在小偏厅里,这林如海真是欺人太甚了,虽说这林公国的正门自己按身份是没有可能从那个门进,但好歹自己也是他的岳母,破例一次也不为过。
谁曾想他不仅让自己从侧门入,还迎进了这小偏厅。下人也极怠慢,好久才上茶来。等贾母端起来要饮时,才发现这茶还是自己素来不吃的六安茶,气得又重重将茶杯放在桌上。
贾母长长吐了口气,不禁想起了女儿贾敏,要是敏儿还在世,怎么会让女婿这么怠慢自己,联想着这贾府家道日落,好不容易出了个贵妃,还没高兴多久,就又被打入了冷宫,眼看着富贵如云烟一般正从身边流走,一时间悲从心来,眼泪就掉了下来。
陪贾母来的宝玉、迎春、探春和惜春还有凤姐等人见状,忙上前安慰。
只有宝玉不解世事,原先知道林姑丈已然平反,又受重用,黛玉也化险为夷,自然十分高兴,和着贾母等人前来祝贺,本应高高兴兴的,老太太却一脸的悲泣,不禁疑惑地问道:“老太太,等一下就可以见到林妹妹了,老太太因何伤心?”
贾母对宝玉摆了摆手,却并不回答。
凤姐和迎春、探春和惜春都心知肚明,贾母是因何伤心,但谁也不点破。
凤姐勉强笑道:“老太太哪是伤心,她是高兴,喜极而泣呢。宝兄弟,你想想,林姑父和林妹妹如今否极泰来,老太太能不高兴吗?若明儿林妹妹能长住我们家,那就更好了,老太太,您说是不是?”
贾母被凤姐一说,挠中痒处,不由得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不禁笑道:“你这猴儿就会卖乖。若你林妹妹能长住在我们府里,我这心愿也就园了。”